第一百三十九章 疑心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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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刀疤脸身上搜寻片刻,摸出一块牌子。“大内侍卫?”朱瑜派来的?依依斜了他一眼,继而笑眯眯地问道,“侍卫大人,你是要当识时务的俊杰呢,还是要做宁死不屈的好汉?” 刀疤脸一阵心寒,紧咬着牙关不搭腔。 依依状似无奈地摇头:“哎呀呀……原来你是要做好汉呐!好吧好吧,小爷就成全你,真是可惜了,死后连个坟都没有。” “为何会没坟?”赵申峰很机灵地接话。 依依心里大大表扬了下他,以前这种活都是小白或明风做的:“因为我要将他杀了,然后让他魂飞魄散,将他尸体挫骨扬灰,想想他主子也不是那种会给战死的手下立衣冠冢的,自然就连坟都没有啦!”配合认真的表情,依依很好地扮演为人解惑的师者形象,却让旁人齐齐打个冷颤。 “不要以为死能吓着我!”刀疤脸狠狠地瞪向依依,丑陋的刀疤透着狰狞。 依依夸张地拍着胸口娇呼道:“哎呀,别瞪我,人家会做噩梦的!”忽而眼角一挑,划过一丝狠决,冷冽道,“真不说?”变化判若两人,看得赵申峰连连咂舌,直怀疑自己刚才眼睛出了问题。 “就算灰飞烟灭,我也不会出卖主……”一句话未曾说完,凄厉的惨叫划破人鼓膜,那蜈蚣一样爬在脸上的刀疤居然有生命似的,开始不断颤动胀大。 依依暗道声麻烦,手中一紧:“好吧!你可以死了。”赤焰链腾起金色火焰,瞬间将刀疤脸的惨叫湮没,一阵风适时吹过,焦黑色的人形洋洋洒洒散落成满地尘土。 还好,赶在傀儡异变前。 赵申峰心中一阵悸动,这看似柔弱亲切的女子,怎么下手这么狠辣。 依依也被吓了一跳,当然不是自己性格的变化,在吸收泪姬和雪翩跹之前她就有这觉悟,她是被赤焰链吓着了:原来法力强了,在兵器上就能体现出来! “赤焰你太帅了!” 手中锁链叮当作响,像是在回应依依的赞扬。惹得依依又一阵兴奋,假以时日我的赤焰说不定也能练出灵体来呐!回去定要向欧阳显摆显摆。 心中欣喜,脸上却依旧摆出冷酷的模样,踢踢倒在一边的另一个俘虏:“别人的戏看够了,自己的戏演够了吧?”之前都是被赵申峰的铁尺击晕,但这种小伤怎么会影响到妖类? 那被依依踢着的大内侍卫突然弹起扑来,尖利的爪牙直插向依依面门,望之可怖。 “小心!” 赵申峰站得远,抽出铁尺扑上前已经来不及,那妖物本就在依依脚下,现在更到了她面前,眼见得那漆黑的爪子就要穿透她头颅。 可是变化就在那么一个眨眼间——赵申峰和那妖物只见着依依脸上的冷笑,再睁眼时,依依已经站在另一俘虏面前,完好无损。 而那妖物依旧保持着暴起伤人的架势,微微低头,见身下黄土晕染开一片嫣红,还有不断扩展的趋势,红色正从自己胸口源源不断地滴落,长出最后一口气,背上长兵刃的重量将他压趴在那摊血泊中,抽搐着现出原形,状如虎而牛尾,是头丑陋的彘。 依依眉头越皱越紧,探究地看向赵申峰:这小小捕头,怎么就引来这么多远古妖物?朱瑜也太舍得下本了。 赵申峰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刚想说点什么,依依已经移开目光,反手把彘妖背上的方天画戟拔出,向上划过个圆,点点彘血洒在另几个脸上。有个“昏迷”中的侍卫条件反射动了动眉头,一片冰冷贴在了他脸上。 依依用戟面拍着侍卫的脸:“就剩你们三个了,是想被钉在地上,还是想化为飞灰,还是想好死不如烂活着?”眼睛在剩下三人间逡巡,关注任何异动。 赵申峰手持铁尺靠近依依,防止刚才那样的突发事件。 依依对他微微一笑,以示感谢,又对那三人道:“小爷我耐心有限,数到三,谁没说出我想要的答案,谁就可以去陪你们同伴了。一……二……” “我说!”那被依依特别“关注”的侍卫高叫道,一骨碌爬起,跪在依依面前,“上仙饶命,小的什么都说……”尾音被掐断在喉咙中,一只漆黑的枯手自他胸口穿出,侍卫不可置信地扭转头颅,背后的“同伴”满脸戾气,最后半口气只吐出一个“你”字。 依依嫌恶地挥动方天戟,两颗脑袋被各自颈部喷涌的鲜血冲上三尺方才落地,骨碌碌滚到“硕果仅存”的那名大内侍卫脚边,瞪着眼满是不甘。 “我说,我什么都说!”那侍卫不等依依问话,忙不迭爬到她脚边,“是瑜妃娘娘让我们来的,她说一定要把赵侍卫长带回去,一定要活的。” “哦?”依依玩味地瞟了赵申峰一眼,后者很是迷茫,“为什么?” “小的不知,娘娘只吩咐我们做事。”见依依面露不愉,急忙道,“可能,可能是要用赵侍卫长威胁玉宣公主吧!听说听说……公主很在意他……” 赵申峰目赤欲裂,喝道:“胡说八道!你竟敢毁坏殿下清誉,罪无可恕!” 依依画戟挥出,格住赵申峰的铁尺:“生这么大气干嘛?”赵申峰那带着的一丝慌乱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不过还不到细究的时候,“我再问你,你们从哪来的?” 那侍卫自然明白依依所指:“我们是接到‘朱雀群魔令’才从深山中出来的,刚才那个刀疤脸的是我们队长,他是从魔域来的,还有使方天戟的也是。” 真是魔域。“知道是谁的封地吗?” “据说是青龙太子那边。”侍卫求饶道,“我们一时昏了头,信了瑜妃的鬼话才鬼迷心窍离了深山到这来,求上仙饶小的一命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瑜妃许了什么?” “她说,她说这天下马上就要易主,以后就是我们妖魔的世界,再也不用怕修道者,所以,所以,我们才……” “哼,妖言惑众!”依依瞪着他说道,“妖魔的世界,你以为这天下的修道者都是吃干饭的?你以为上面那些都是摆设?” “小的再也不敢了!”侍卫顿首如捣蒜,不停赌咒发誓。 “行了行了。我有言在先,自然可饶你一命,但是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上仙请讲,上天入地……” “没那么麻烦,只要你去相熟的妖精中间说那瑜妃每逢朔望月就要吸血,而且法力越高强的妖魔精怪她就越喜欢,她想占领人间界就是为了以后有取之不尽的‘食物’。知道的妖精越多越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侍卫小妖得到许可后一扭身现出原形,钻入地底没了踪迹。 “原来是个穿山甲。”依依嘀咕了句,平端起方天画戟,念动真言燃起真火,将上面异味清除干净,画戟顿时亮堂了许多,“做工蛮不错的,正好给明风当礼物。”她的小徒弟可是连个拉风的兵器都没有,那把桃木剑还是老司徒留下的,早该退休了,而且太招摇,人一看就知道是道士。收好方天戟,招呼赵申峰,“走吧,赵侍卫长。”
赵申峰扫视了圈脚边的异样“战况”,目露迟疑,见依依已走到巷口,一跺脚追上去,刚想问她这边如何处理,就见依依打个响指,背后突兀出现暖暖的感觉,豁然转身,金黄的火焰覆盖住整个小巷,片刻后火消焰灭,那土黄色的地上什么都没留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欧阳,对不起,我的手又染血了,而且,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一家茶楼里,赵申峰把来意说了清楚。 “so?我是说,所以,你就跑出宫来找我?”依依依旧保持着不置可否的表情。 玉宣突发“急病”,她能接受;内宫蛰伏危机,她能相信;皇帝不理朝政,她能想象……但是,她为什么要相信他? “殿下嘱托,只有小九娘子你能救她。”赵申峰直视依依双眼,让她看到自己的真诚。 依依回视,托起腮帮,展颜一笑:“可能我是能救她,也愿意救她,但是我突然很好奇,你的身份,从一个小地方的副捕头突然变成了长公主的侍卫长。别说……”依依在赵申峰开口前插言,“别说什么,公主途径你们那,知人善用,发现你的大才能,于是把你带回了京城,并向皇帝请旨,破格提拔你为侍卫长。”笑眯眯,等着你编故事。 赵申峰张张嘴,踌躇半晌,依依也不催他,自顾自把玩着竹编茶托,非是她强人所难,实在是这小捕头和那小公主之间有太多事让她好奇,她很期待对方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或者说玉宣允许她知道些什么。想到这,心中一阵抽痛。 小捕头终于开口,先是长长一叹,带着自嘲:“九娘子目光如炬,自然什么都猜到了吧?没错,我本就是这京城大内出去的。” 一个在西方太普通,在东方不太允许的故事,大意是,深居内宫的“单纯”公主和她的侍卫长相爱了,爱到没对方活不下去那种,但是公主的哥哥——“邪恶”的皇帝,不允许这种有碍公主清誉的事情发生,本要将侍卫长就地处决,在公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攻势下,皇帝无奈将侍卫长贬到个小地方当捕快,不许他们相见。后来公主真“跳湖”了,虽然救了起来,但可能缺氧时间太长“失了忆”,皇帝这才发现meimei的重要,于是变本加厉地千依百顺。再后来公主和侍卫长又相遇,忆起以前种种,不顾一切把他带回了皇宫,皇帝感叹天意之际,将他官复原职…… 好一个催人泪下、肝肠寸断的故事啊!如果她没有牵涉其中,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听众,如果她没有那两次“恶作剧”的话……依依可不会忘记那时候,赵申峰把她误认为玉宣,而说的那些大有深意的隐晦话,以及玉宣见到变化成赵申峰模样的依依时,那异样的表现。 依依低头叹息,在旁人眼中她是在感慨那曲折的故事,只有她自己明白那心中隐约的痛:玉宣,你真的只是个单纯无辜的小小公主吗?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扬起脸庞时,那灿烂得令阳光失色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我帮你,不,我帮玉宣。” “多谢小九娘子!”赵申峰欣喜若狂,公主有救了。 可是他没听过一句话:有阳光的地方,一定有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