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沉重
因为慧音的坚持，今夜终究还是没有联系上现在的人里警备队。 其实无论是剑哉还是妹红，都没有将现在警备队的实力太过放在心上。 藤原妹红暂且不提，剑哉的实力已经抵达了年轻妖怪一流，凭借布都御魂之力，无论是谁都没办法把他当做一个普通武者看待了。 剑哉靠在寺子屋的门墙旁。 他与人里警备队也有着一种奇特的缘分。 寺子屋的学生中，有不少都是现任警备队队员的孩子。这些孩子又基本上成为了他的学生，在道场接受他的指导。 这般说来，他其实是走上了很多年轻藤原妹红的道路。 也能理解了，为什么道场开幕之时，妹红再三插手道场学生的选拔了。 人里警备队的人员构成十分简单，大致是在二十五至四十以下的男性。 自从上代博丽巫女平定妖怪后，人里警备队已经不再需要直接面对妖怪战斗了。 老一任的警备队队员们也陆续退休……现在警备队的队员都是没有和妖怪战斗过的年轻一辈们。 在藤原老爹之后几期的警备队队员现在都已经安心生活，太平养老了。 他用十分婉转的语气拒绝了现在警备队队员的好意，尽量让他们不再陷入此次危机。 但警备队的年轻队员终究不同，他们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尤其是在寺子屋前。 所以也就有了之后的情况。 他用平淡的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些站在寺子屋前的壮汉们。 「我极其尊敬藤原老爹的事迹，但这不意味着我可以让他的后辈们送死。」 剑哉看着眼前这些比他大了很多的大汉们，忽然又摇了摇头。 「站在这里，至少说明你们已经是我值得尊敬的前辈了。这个世上没有后辈让前辈送死的道理。」 与他僵持的一个大汉一怔，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以为，不甘心的摇了摇头。 「这不是警备队的命令能够决定的事情，我们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们都曾经是寺子屋的学生。」 说到这里，那个大汉顿了顿。 「我们知道剑哉先生虽然年少，但已经有着远超我等的实力了……但剑哉先生，你要明白。警备队虽然不是那种可以无惧生死的伟人，但并不代表我们可以看着过去的老师去死。我们不能因为你的这句话，而改变我们的态度和决定。」 「反而是剑哉先生……你才是真的局外人。」 听着这些感人肺腑的话语和评价，剑哉却是没有半点认同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听着。 等到这位大汉停止出声，他才勉强的冷下脸说。 「我不能给你们机会，因为这次绝对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事情。我怕死，但我更怕面对昏迷中的藤原老爹，我不可能用你们的命来成就警备队的名誉。」 剑哉说到这里，忽然微微一笑。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理解你们的想法。但你们要知道，现在我比你们强，而且按照稗田殿下的命令，我也算是你的上司，你们的孩子也是我的学生。那么你们只能听我的命令，若是这件事过后，你坚决不配合，便是违命，这时要革除功职。」 那大汉用力的握紧了十指，冷道。 「总比看着慧音老师去死更好。」 「你有你的想法，觉得这样好，但我也有我的想法，我觉得这样不好。」 剑哉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和蔼一些。 「若我坚决不让你们踏过这道门槛呢。？」 「若剑哉先生真想用实力压我，要阻止我们，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剑哉先生知道我们的光荣。」 警备队队员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 「除非你将我杀死。否则我就一直站在这门前。」 这句话一出口，寺子屋的门前顿时冷的快要结出冰来。 因为在场的警备队队员都十分清楚，不管剑哉如何年轻，但对方曾经独战大天狗的事情确实铁定无疑，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警备队队员必然要在这里流点鲜血。 然而剑哉终究是不可能对这群可爱又可敬的警备队队员们下杀手的，这种事情不符合他的剑道。 所以他很平淡的抽出了布都御魂剑。 「你之前说的话有三点不妥。」 「一，我确实将你们认为是累赘，你们的存在并不能给我带来太多便利，若有这种赤诚之心，还不如尽量用在日常的巡逻上。若是春祭上你们没有偷懒，或许藤原老爹还能避开这次袭击。」 他站起了身，眯了眯眼，看向那个被他话语说的已然有些愤怒的警备队队员。 「二，有我和藤原妹红的存在，再厉害的妖怪也不可能伤到慧音老师。」 「三，便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毫不客气的将长剑突兀的架在了那个警备队队员的脖子上。 「慧音不可能死，只要我在，她拥有不可能死。」 「我死也不会让夜叉丸踏过这道门槛的。」 「死也不会。」 …… …… 剑哉坐在树荫下。 警备队的队员有一些是抱着热血和理想的青壮年，在和平的环境下每天熏染在前辈们的壮烈故事中，这种无形之中的影响。 让原本就容易热血上头的青壮年们更加莽撞。 用冰冷的话语，刺激了对方的自尊心，本不是剑哉的做法。 但在这种情形下，要想让这群正直的人信任与放弃，显然更加困难。 剑哉已经充分体会到了人里警备队心中的那份高傲与光荣，他来到人间之里已经快有一个月了。 但这一个月下来，警备队从未因为他展现的精彩表现，而邀请他入伍过。 在重视实力的同时，更加在意对方的年龄问题。即便拥有高超的剑术，剑哉在他们眼里或许也应该是一个少年才对。 一旦想到自己用那种态度深深地刺激了那群大汉们的自尊时，剑哉便有些不快。 忽然有些想喝酒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忽然一个酒壶撞到了他的鼻尖。 剑哉张开了眼，意外的看着藤原妹红。 「多谢。」 剑哉点头回礼，同时毫不客气的打开酒壶尝了一口。 「啧，还以为是白酒呢，接过还是普通的米酒啊。」 「寺子屋禁止携带烈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慧音定下的规矩。」 藤原妹红看着剑哉灌酒的姿态，忽然心头一动，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递到剑哉面前。 「抽么？」 剑哉看了一眼那根香烟，忽然晃着酒壶，打趣说。 「寺子屋也禁止抽烟，你不知道慧音定下的规矩？」 「学的还有模有样。」 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右手食指上便猛地燃起一小窜火苗。 以一种连老烟鬼也望尘莫及的熟练举动，藤原妹红吐了个烟圈。 但一想到剑哉之前的那句话，又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正厅的方向。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说。 「也难为你这个烂好人用那般嘴脸去刺激别人了。」 剑哉低头喝着酒，忽然听到这句话有些失神的看向了藤原妹红。 藤原妹红一直以来对他都不算太好，但剑哉又心里清楚，对方却绝对不是坏人。 如此突兀的来了一句略带歉意的话语，让他有些震惊。 他想了一会说：「我很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我的确太过年轻，而且对于人里也不够了解。换了我是警备队的成员，恐怕也无法把自己老师的生命托付给一个年轻的少年。 即便略懂剑术，一定也要换一个更有经验的剑手过来。」 剑哉看着面带歉意的藤原妹红，微微笑着说。 「其实我也明白，他们的这种行为其实是对我个人安危的担心……我忽然有些明白了藤原老爹为什么对你尊敬有加，一个首领能够让部下忠心很难得，要让部下如她一般令人尊敬和爱戴更加难得。」 「你……」 藤原妹红持着香烟，看着剑哉，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剑哉收敛了笑容，认真的看着藤原妹红说。 「警备队队员恐怕猜到了什么，他们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在夜叉丸出现的一瞬间，用自己的生命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如果真的想要留下来，就不必和我说那么多话语，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与他们产生矛盾，这样牺牲之时，我便不会热血上头抛下慧音，去和他们一块送死而已。」 剑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深深的吸了口气，轻声说。 「连他们也能够察觉得到，恐怕十几年前的事情要比我想象的不平静，你和慧音都没有对我说出真相。我也不回去问。正是因为我喜欢你们，所以我信任你们。」 「而这种信任与喜欢，我想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深。」 藤原妹红微呆，被香烟烟灰烫到了手指也未察觉。因为各种原因，其实她的年龄并没有外表显得那般年轻，所以也能够理解剑哉的那种喜欢，并非是通常意义上的喜欢。 剑哉并非没有意识到慧音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而是意识到了也选择信任。 因为他喜欢着慧音，喜欢着寺子屋，喜欢着人间之里，所以才会呆在这里。 与时间无关，与年龄无关，只因为我很喜欢。 再深吸一口香烟时，她忽然又想到了剑哉之前说的那句话。 「死也不会。」 用力的将香烟头握紧在拳中。 她这才意识到，对方这句话里面所蕴含着的诚意，可能要比她想象中沉重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