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明白
两个男人很是默契的互斟了一杯清酒。 老爹的往事很精彩，却不是能够吸引剑哉的那种类型。 他是一个少年，有着年轻人独有的那种血气方刚和多愁善感。 所以对于这种太过沉重的话题反而无法接受。 于是他给老爹斟满了一杯酒。 一个剑客最需要的便是双手和头脑的冷静。 剑哉一直以剑客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所以即便是在这个饮酒成风的幻想乡，他也只是浅尝即止而已。 ……不过或许是被八意剑哉那几大缸的豪气影响的缘故，他也开始有了小酌的爱好。 这次酌酒，出于敬意。 出于对老爹过往人生的敬意，对过去藤原警备队的敬意。 一口饮下，酣畅淋漓。 俩人你来我往，互相酌酒，转移话题，不在聊那些悲伤往事，反倒是聊起了哪个学生最调皮，哪个学生最聪明，哪个学生更贴心，这种日常琐碎八卦。 当然少不了提及慧音的克扣工资啊，魔理沙的无理捣乱之类的小事情。 大约是第六杯酒的时候，剑哉脸色就有些红润了起来。 知道这个时候，这个耿直老师才想起来自己虽然爱饮酒，但酒量确实不咋地的残酷事实。 好在对桌的藤原老爹是个酒场高手。看到剑哉老师明明不胜酒力，却还在那边不停陪自己喝酒，那还不知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样勉强对杯喝酒。 于是他装作酒瓶已空的样子，巧妙的用其他接口换上醒酒用的粗茶。 微微赞叹这个老师的细心之处，心中也越发的认可了这个少年的地位。 之后又是长篇的闲聊，这次是老爹开口，讲了一些人里的往事……当然是正面光亮的那种。 好在梅子酒色泽虽浓，实际上度数却不高，剑哉近些日子的灵气修为也有些进步，被老爹这样故意拖延时间几下子后，脑海就清醒很多了。 看着原本的酒杯被换上了粗茶，剑哉心中没有半分不喜，反而为藤原老爹的这种细心体贴赞叹有佳。 这俩人倒是莫名其妙的对彼此有了一种别样的认识。 「那么剑哉老师待会要去谁家家访呢？」 「我看看……恩……貌似是平贺家呢。」 「哦……是才人那小子啊……刚好顺路呢……」 就在剑哉思索藤原老爹那意义不明的长音中有什么隐藏意思的时候，老爹已经动作流利的将抽完的香烟丢到烟灰缸中，并收拾好的碗筷走进厨房了。 等他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手中却提着一个尺寸稍小的方盒。 在剑哉奇特的目光中，老爹又露出那口标志性的黄牙，微笑说道。 「呀，剑哉老师你大概不知道，平贺家和我们是商业合作关系哦。」 「商业……合作？」 「是的哦，我家是偏向定食屋的类型，而平贺家就是豆腐料理专卖店的感觉。」 「所以？」 「嘛，剑哉老师刚好顺路的话就一起带过去吧，平时是由拓海带过去的，最近不是因为那个七实的缘故嘛，才人和拓海有点闹脾气的感觉，两人现在老死不相往来了。」 「……总感觉我的学生在青春期思想方面需要加强管教一下。」 「啊哈哈，这是这个年纪的人都会有的事情，剑哉老师以后也会遇到这种事情的哦。」 「嘿，虽然这么说比较奇怪，但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呢。」 小心的从藤原老爹手中接过这盒豆腐，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的剑哉开口询问道。 「老爹，我就这样随便提着的话，里面的豆腐不会碎掉吧？」 拓海时常在道场炫耀自己的强大肢体协调性，那种同龄小孩里与众不同的平衡感，在剑哉看来或许就是平时时常运送易碎的豆腐的缘故。。 他自己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剑手，在平衡感方面应该远胜拓海那种小孩才对。 但一考虑到自己偶尔出现的马虎神经，就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办坏这件事情。 对于剑哉老师这种细心考虑的表现，老爹一边在心中给剑哉老师再度加分后，一边又细心的解释这一盒的老豆腐和他所设想的那种易碎的嫩豆腐的区别。 略过一些可能有点打广告的说辞，骄傲介绍完自家豆腐与众不同的藤原老爹微笑总结道。 「虽说是韧性稍好的老豆腐也耐不住摇晃的，如果遇到魔理沙大小姐的话，剑哉老师您还是老老实实送她一点消灾吧，我在第二层的部分多放了几块就是用来办这种事情的。」 「……你们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呢。」 「嘛，如果这样还有剩余的部分的话，老师你就带去和慧音老师分掉吧，算是我对您这次家访的感谢。」 「啊啊，那真是感激不尽了。」 看着剑哉老师这份小心翼翼的样子，藤原老爹忽然眯了眯眼，缕了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 说了这样一句话。 「……第二层和第一层中还有一个夹层，里面我偷偷塞了一小块酒曲……」 忽然剑哉抬起了脑袋，张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藤原老爹那口带着韭菜叶残渣的大黄牙，在剑哉眼中显得无比神圣。 宛如天神。 …… …… 注：酒曲，酿酒的一种东西。可以让某些没钱买酒的人，也能自己简单酿酒的神器。 ……我有试过，虽然卖相不好，但的确可以简单弄出一些酒水来。 哪怕剑哉酿酒手艺很不咋地233 …… …… 送走了剑哉老师后，藤原老爹搬出了一无所事事的躺在了自己的摇椅上。 他不再抽从香霖堂那边买来的外界香烟，转而点起了藤原大姐过去最不习惯的破烟杆。 摇椅在豆腐店的店门前，摇摆。藤原老爹躺在店门前的摇椅上，抽烟。 他眯了眯眼，看着远处的白云在妖怪山山腰处飘荡，转而联想到之前剑哉老师的那个问题，一下勾起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忘却的一些记忆。 十年前的事情太过血腥，对于已经回归和平的人间之里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了解的事情。 这种时间段回顾那些黑暗往事，只是会平白挑拨人类和妖怪之间的关系而已。 能够清晰了解到这点的剑哉老师，的确有着值得敬佩的地方。 吐了一口烟圈，一想到在这种微妙的时代，又很巧妙的出现了剑哉老师这样微妙的人。 他就感到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一只手捏着烟杆，一只手手放在膝盖上，微低着头，老爹脑海中不断思索总结着什么。 他识人的本事一直很强，那近乎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让他很是坚强的活到了现在。 这种直觉无论是在商业街的竞争中，或者是十几年前的厮杀中，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不是剑哉老师像个文人墨客一样和他喝酒聊天，或许他会感到自己后颈的寒毛已经炸立起来。 只有杀过很多人，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妖怪才会让藤原老爹产生这种感觉。 在过往的岁月里，老爹就曾经见过很多这样的人物，比如风见幽香，比如八云紫，比如鞍马天狗。 而剑哉老师却和这些人都不一样。 他是个人类。 只是个人类，不可能让藤原老爹产生这种错觉。 他看着自己已经熄掉了的烟杆，再看着妖怪山上的那篇云雾。 一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