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个名字
气恼地跺跺脚，方紫韵从没见过这么没有风度的师兄，忍不住腹诽一阵。 突然，耳边传来风声，一双小小的，由藤草编制而成的鞋掉落在方紫韵面前。 方紫韵眨眨眼，确认没有看错，心中翻江倒海。 他还真的给了我一双鞋子？一双鞋子就算了，竟然还是草鞋？他哪来的草鞋，他是专门编草鞋的么？ 拒绝师兄似乎不是一件好事，方紫韵纠结了片刻，还是觉得这个草鞋能应付一下现在的状况。 她将自己的绣花鞋扔到一边，小巧的玉脚穿上草鞋。 大小勉强合适，硬要说不足的话，有点挤，样子丑，而且草鞋远远没有绣花鞋来得舒适，有点硌脚。 不过，勉强能用一阵子，总不能光着脚去试炼吧？ 方紫韵看了一眼竹林，毅然往试魂链的方向走去。 此刻，少年进入竹林，穿过幽深的竹林小道，面前赫然是一间小小的竹屋，竹屋被竹林环绕，若是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少年来到一处空地，盘腿而坐。 他将腰间的佩剑放到一旁，然后手一伸，只听得竹屋内传出嗡鸣声，一道流光来到少年面前。 啪。 少年一把抓住，那是一把收鞘的剑，剑鞘外观漆黑古朴，一道道神秘的纹路盘踞其上，似龙又似字。 少年双手捧剑，闭上眼。 “楚天泽，你刚才突然中断真元传输，很容易造成反噬的。” 少年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话。 原来少年名为楚天泽。 楚天泽微微点头，说道：“没事，我承受得住，剑灵，我们继续。” 那个声音叹气，然后道：“好。” 楚天泽周身的灵气突然沸腾起来，然后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那些灵气受到牵引，不断涌入他体内。 “帝绝圣典的修炼速度的确很快。” 楚天泽心道，然后运转帝绝圣典的心法，将那些灵气转化为真元。 他体内的经脉异常宽大坚韧，所能承受的压力也相应变大。 源源不断的灵气，化为源源不断的真元，在他体内运转一周后，输入手中之剑。 他身上的气机，从练气境提升为化元境，然后一直攀升至归一境巅峰，势头凶猛。 可在这时，骤然急降，归一境，化元境，练气境。 到最后，他的身上再没有一丝真元。 九州的修士，将境界划分为十个境界。 从低到高分别为：淬体、练气、化元、归一、金丹、青玄、地灵、天灵、破虚，以及传说中的化仙。 归一境之上，才是真正的修士强者，金丹修士动辄劈山断河，实力强劲无比。 而楚天泽刚才的气机，无限接近于金丹修士，只要那一步踏过去了，就能成就无上金丹大道！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实力忽升忽降，到最后似乎又成为一名普通人。 “剑灵，帝绝剑第二道封印还要多久才能解除？” 楚天泽突然问。 剑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以你目前的修炼速度来看，估计还要一个月。” “一个月......” 楚天泽点头，五年他都撑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个月的时间。 修士的境界到了一定的地步，长命百岁简直轻而易举，区区五年，不过是眨眼的事情罢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将所有的真元注入手中这把帝绝剑之后，体内空空如也，一阵虚脱。 过度运转也是有后遗症的，一天估计也就只能这么做一次，再来他的经脉就要承受不住而炸裂。 自从五年前在鸣剑宗的剑冢得到这把帝绝剑，他的人生就有了转折点。 昔日的一身修为，全部用来滋养帝绝剑，只为了解开帝绝剑上的九道封印。 唤醒帝绝剑的剑灵，花了他三年时间，解开第一道封印，花了他一年时间。 第一道封印带来的好处，就是，这是一门极端强悍的修炼心法，配合帝绝剑使用，威力通天彻地。 从剑灵的描述中，帝绝剑是上古时期，一名真正的仙人用过的兵器。 不知为何受到封印，封藏在鸣剑宗的剑冢。 每个内门弟子都可以去剑冢挑选一把本命宝剑，当年楚天泽在剑冢的时候，就受到了帝绝剑的呼唤，一把拔起了这把尘封多年，无人能拔起的古剑。 然后，认主成为本命之剑后，真元的流失，让他的修为大降。 他在鸣剑宗的身份原本就不简单，但他得到帝绝剑后，就开始闭关，这一闭关就是五年。 ...... 无剑峰上，风声呼啸，云雾缭绕。 方紫韵一脸茫然看着眼前的场景。 巨大的铁链在空中摇摆，底下是万丈深渊，时不时大风吹过，响起类似于洪荒巨兽的咆哮声。 方紫韵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万一掉下去了，岂不是粉身碎骨，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要回去吗？ 方紫韵犹豫了，然后猛然摇头。 她来到鸣剑宗是为了什么？成为一名修士，长生不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做一名人人敬仰的女侠，甚至是仙女。 咬咬牙，她来到试魂链面前，踏了上去。 反正她也没听说过试魂链的试炼有死过人，肯定有什么保护措施或者实力强大的前辈在暗处观察。 试魂链很宽大，她站上去丝毫不觉得窄。 保持平衡，她快速奔走，试魂链近千丈，距离甚远，她想赶紧走完。 突然风起，铁链摇摆，晃得她胆颤心惊，停了下来。 风越来越大，铁链摇摆得更猛烈了，方紫韵骇得趴在铁链上，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态死死抱住铁链。 低头往下一看，漆黑的深渊，时不时有怒吼传来，让她头晕目眩。 一颗石子从山边掉落下去，然后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落地的声响。 或者说，太远了，根本就听不到。 她害怕了。 可是一想到方家那些人期盼的眼神，想到自己的追求，她咬咬牙，就以这样的姿势，慢慢往前挪。 眼前，画面骤变。 刀山，血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个个样貌凶恶的人持着砍刀，浑身是血走向她。 她知道，这是幻境，可是那幻境太过真实，让她瑟瑟发抖。 画面再变，阴森森的空间中，诡异的火焰在空中漂浮，地面上爬起白森森的骨架，摇摇晃晃，发出刺耳的声音。 “桀桀桀......” “不要过来！” 她下意识往旁边一闪，突然停住。 再一看时，眼前哪里还有骷髅的踪迹，分明是巨大的试魂链，而她此刻就在试魂链的边缘，再往旁边走一点，就会掉落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风停了，铁链的摇摆也稳定下来，逐渐停下。 她急忙站起身，往前方跑去。 面前，突然有奇怪的东西向她涌来。 定睛一看，赫然是蛇！ 该死，这地方怎么会有蛇？难道又是幻境？ 她犹豫了，而当那些蛇越来越近的时候，她背上已经全是冷汗。 看起来是真的！ 那些蛇吐着信子，汇聚到方紫韵面前，透露着危险的气息。然而当它们靠近的时候，突然向一边避开了。 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纷纷向两边逃离。 方紫韵一怔，感到疑惑。 她低下头，聪慧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些蛇，都是来到她面前的时候，才离开的。 她取下草鞋，往面前一挥，那些蛇退避三尺，她恍然醒悟。 这草鞋，竟然大有来路，不知是何东西编制而成，上面的味道能够驱散这些蛇。 她想到那个神秘的师兄，她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冷漠无比的人，可没想到，竟然送了自己这么大机缘！ 心中一暖，那个师兄板着脸的模样似乎还蛮可爱的。 有了草鞋的相助，方紫韵壮起胆子，一步步往前走。 风再起。 ...... 黄昏将至。 方紫韵喘着粗气，软软地趴在试魂链上，她快疯了。 这一段路，大风呼啸，铁链摇摆，幻境频频显现，还有那些恐怖的毒蛇时不时冒出来。 她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力交瘁。 好在，她的意志足够坚定，那些幻境对她来说，仅仅是阻碍了前行的速度罢了。 方家的小姐，是个有坚定信念的人，从小到大她的性格就如男儿一般，不好好修行女子礼仪，偏偏渴望着打打杀杀，行侠仗义。 她一路顺风顺水，倒也是个福气之人。 面前，就是试魂链的终点，而她已经不想动了。 咬着牙，她几乎是爬着过去，终于接触到了平地，内心一阵踏实。 原来，试魂链考验的就是人的意志力，要说危险，倒也没那么夸张。 她的速度，应该还算快。 勉强站起来，眼前是一尊巨大的鎏金钟。 这就是试炼之钟了。 试炼之钟上，记载着寥寥几个名字，据说这上面的名字都是让钟声响了十下以上的人。 他们都是被试炼之钟承认的人。而后来他们也平步青云，一路凌霄。 她在这上面看到了鸣剑宗一些传奇人物的名字，也看到了历任几届宗主的名字。 最顶端，一行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十八道钟鸣。 楚天泽。 这三个字，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俯瞰着下方那些传奇人物，俯瞰着天下，俯瞰着一切。 深深地刻在试炼之钟的顶端，是那么的耀眼，令人升起膜拜之心。 “这就是那个绝世天才......”方紫韵喃喃。 她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记起了关于他的传说。 貌似在五年前，还在外门的他实力已经达到惊人的归一境，立刻成为鸣剑宗的首席弟子之一，而在他进入了剑冢之后，实力一落千丈，一身修为十不存一，外界传说他恃才傲物，对剑冢不敬，因此遭到了报应。 从一名光彩夺目的天才，沦落为一个小人物，这几年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方紫韵摇头，唏嘘不已。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