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送粥也不容易
几缕金光刺破了东侧的云层，黑暗被散去，天空的颜色逐渐由堪蓝色所代替，红日冉冉上升，已经天明。 “啊切！” 床上的季墨轩打了个喷嚏，吸了下鼻水，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倒霉，昨晚解下外套给二娘披上，回头自己又开始流鼻涕了，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以后晚上出门的时候一定多披上几件衣服，省的又着凉。想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鼻子堵了，实在难受，便下了床，推开窗吹吹风，晨风微凉清爽，大口吸了几下，季墨轩才注意到，东边的回廊已经有人影在忙碌了，这人他也认得，是家中的刘妈。 刘妈和季墨轩的关系显然比不上环儿等人，多少有些生分，毕恭毕敬的打招呼道：“小郎君起了？” “嗯，对了，环儿那丫头呢？”季墨轩通通鼻子问道。 “环儿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在夫人身边伺候着。” 季墨轩点点头，随后便吩咐刘妈弄些姜茶之类的驱寒东西来，刘妈倒也细心，不但煮了姜茶，还熬了些荷叶粥，季墨轩吃了半锅，留了半锅，趁着现在还热乎着，带去了后院小屋，这样的举动难免显得有些殷勤，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花花肠子在怎转也就是希望二娘早点好，早点拍屁股走人，自己也不用过这提心吊胆的生活，要是在走之前能把那手易容术再教给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打着算盘来到小屋，才爬窗进入小屋，合上窗户之后，季墨轩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定睛一瞧，胡床上面只剩下几床被褥凌乱的摊放在上面，二娘一个大活人又不见了，暮然间，剑光一亮，那熟悉的剑刃又从后面架住了自己的脖子。 想起早上醒来，自己被人卷成一条，不用想也知道是季墨轩所为，二娘心中就恼怒不已，眼中厉芒闪过，寒声说道：“你又想做什么，行不行我杀了你。” 季墨轩默然片刻，每次过来都要上演这个桥段，连独白都差不多，说实在他是有些烦了，可又怕二娘真发起疯来，只好耐下心来说道：“女侠，我可是看你病了，大早起来给你送粥的。” 二娘心中暗想季墨轩平时见着他想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自己也没少欺负过他，现在自己得了病还不偷着乐，现在却如此殷切，事有反常必有蹊跷，是了，看他那眼珠子转来转去就知道脑袋里又在打些鬼主意。 难不成是趁自己病了的时候，在粥里面有迷药，打算迷晕自己？烧了一个晚上，二娘又止不住的胡乱猜测起来，有些钻牛角尖似的把季墨轩归类成了jian诈小人，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已经打定了注意不接受季墨轩带来的东西。 站了许久，疲倦又席卷全身，一天水米不进，再加上现在还发着烧，即使是她这样的习武之人也扛不住，想到自己与同伴分离，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是生是死。只觉得全身无力，眼前朦朦胧胧，一片的火光，隐隐约约的看到，人影憧憧，染血的刀剑闪过，尽是惨叫声，地上斑斑的血迹和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她欲要张口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心神上的疲倦如潮水般涌来，二娘退了一步，柱着长剑才算是站稳。 季墨轩看横在脖子上的长剑已经拿掉，回头瞧去，只见二娘面色惨淡，死死地撑着身体盯着自己，不由心生怜惜，说道：“女侠，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都病成这样，就躺那歇着好了。” 说完，又将提在手上的粥和姜茶递了过去。 二娘皱起眉头，双眼有些模糊不清，可还是勉强抬起头来怒道：“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给我走，把你手上的东西也带着。”只是她的话音才刚落，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在寂静无声的小屋内，听的颇为清楚。 自己的肚子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二娘又羞又恼，大感狼狈至极，因为易了容，面色上倒是看不出来，想来隐藏在下面的那张脸已经是红的净是嫣然之色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季墨轩眉梢一扬，面色稍稍一变，赶在二娘还没有恼羞成怒，又嚷着要杀自己之前，笑吟吟说道：“来来来，还热乎这，趁热下肚比较舒服。” 二娘瞪了季墨轩一眼，心中怒火更盛，怎奈自己现在实在是没了气力，半靠在胡床上，手中捏紧了剑柄，迟疑了一会儿，“你先吃。” “让你看着我吃，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呢。”季墨轩心里明白二娘是不放心，所以才让自己先试吃，嘴上还是装傻充愣，有些腼腆的挠头说道，不过看二娘神色凝重，一双妙目凝视着自己，也知道再开玩笑她恐怕真要拼命了，只好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当着她的面吞下肚子。 嚼了几下，季墨轩才咕噜咽了下去，“嗯，味道比之前差了些，不过还不错。” 二娘这才接过粥，放心的吃了起来。 季墨轩愣愣的站在那注视着二娘低头喝粥，倒不是被二娘现在这副不堪入目的容貌所吸引，对她面具下所影藏的真正面容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有些好像，这女子处处提防自己，却又要住在自己家里，自己若是真想报官早就报了，她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可在小事上还是放心不下在，这种小心谨慎似乎有些太过刻意了。 二娘到底也是江湖儿女，吃起东西来也没那大家闺秀的矜持模样，片刻就喝完了粥，抬头见季墨轩死盯着自己，又蹙眉命令道：“喝那盏姜茶。” 这可让季墨轩犯难了，喝惯了那些瓶瓶罐罐饮料的他对这种纯手工，温暖牌的老姜茶可是有些吃不消，那股呛鼻的味道就已经足以使他退避三舍了，何况自己还胡乱在里面加了个蛋，弄了几粒枣子，也不知道味道会变得怎么样。 二娘见到季墨轩苦愁着的怂样，开始怀疑起来，沉声催促道：“快点。” 季墨轩搓了搓脸，猛地吸气，张开嘴抿了一口姜茶，还没品出什么滋味来，辣味一下子便冲到了鼻子，一口喷了出来，一滴滴洒在二娘的脸上，怒容乍现。 小屋内一片静默，悄悄的放下姜茶，季墨轩转身就打开窗户跳了出去，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二娘怒色稍敛，半晌才伸出收去拿起放着的姜茶，双手托着捂了捂，才将盛满的姜茶倒掉，都已经凉透了。 却说季墨轩并不知道自己精心调配的姜茶已经被倒在了地上，想来也是奇怪，自己埋头苦思，愁了一夜都想不出的问题，等搁在一边不想了，灵光又突然之间冒了出来，不再钻牛角尖，换个角度想想，豁然开朗之后，相通问题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揪心的那块没有了，走起路来，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就连鼻子也通畅了。 今天的稻子熟的有些晚了，田里的农户们这才开始动手收割稻子，季墨轩此时正走在路上，微风吹来，麦子成了浪涛，稻子的香味迎着风飘了过来，道路两旁的树木簌簌作响，农户们压了压半高的稻子，弯下腰，手里的镰刀熟练的挥舞着，麦絮飘进季墨轩的衣领里，有些痒，懒洋洋的味道让他的步伐也在不经意间慢了下来。 突然间，季墨轩的背后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一对十几人的马队围着一架马车往这边奔来，叫喊着：“让开，让开。” 四蹄如飞，急速的奔了过来，一个背着一堆稻草的农户才刚听到了骑兵的叫喊声，跑在最前头马已经奔到了眼前，情况太急，那马上的人猛的勒住缰绳，马儿前蹄一扬，才停了下来，那农户惊的“哎呀”惊叫了一声，从路边倒了下去，幸好背上还有稻草垫着，索性没有摔伤。 立在马上瞧着农户的狼狈模样，马背上的骑兵们哈哈大笑，有人指着道：“看这人，想不想四脚朝天的王八，哈哈……” 农户被人嘲笑也不敢作声，只是默默地爬起来，他没有理论，可是一名骑兵已经驾着马走了过来，马鞭一扬，吓得农户又是吓的一缩。 骑兵也只是想要吓吓农户，达到了目的后，又是笑了一阵，这时，后面稍慢的马车也使了过来，那骑兵见状，这才喝道：“你找死是不是，罗希奭罗大人的车你也敢挡，没撞死你算你运起好。” 马车中探出半张脸来，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唯一吸引人的是那双眸子，毒蛇那般令人厌恶，马车中看了农户一眼，冷哼了一声，“算了，算他运起好，别耽搁了正事儿。” 说罢，放下了帘幕，骑兵应了声，策马疾走，马队呼啸而过，扬起滚滚的尘土，片刻便已经遥遥远去，不见踪影，季墨轩忙走过去扶起农户，“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架子好大。” 农户拍拍衣服，抖掉些尘土，遥望已经不见踪影了的马队，这才放下心来，“那人叫罗希奭，也是我们钱塘人，那时候名声就不太好，说是杀过人，后来听说有个当官的亲戚，去了洛阳。” “你真知道？”季墨轩也就随便说了句，没想到农户还真知道这号人物。 “钱塘才多大的地方，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可说的，那罗希奭在钱塘的时候就是恶名昭著，而且最近几天他回了钱塘，说是江南兰花好，来寻上品兰花的，那阵仗可是威风的很，就怕别人不认识他。” 季墨轩回想起刚才的马队，还有马上骑兵的嚣张气焰，认同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