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漏

    其实胡掌柜现在的表现已经犯了忌讳，将自己内心的心情表现在了脸部上。在古玩这行，讲究的是不动如山。遇到“一眼货”时要不喜形于色，遇到有问题的则打个马虎眼儿就过去。

    当然也不怪胡守逸此刻有如此表现，实在是这鸡缸杯太让胡守逸意外了，意外到让狡诈的笑面狐也失了态。

    说起鸡缸杯，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成化皇帝，因为没有他，很可能后世就不会有成化斗彩鸡缸杯这一精品瓷器。

    相传成化皇帝是个热衷书画的人，一次在欣赏宋代人画的《子母鸡图》时，看到母鸡带着几只小鸡觅食的场景觉得非常温馨，非常有感触，遂在这幅画上题了一首七言诗，表达母鸡对小鸡的呵护之情。也正因为此，成化皇帝萌生了要做成化斗彩鸡缸杯的心愿，这才有了非常珍贵的成化斗彩鸡缸杯。

    当然，也有学者分析称画鸡有两点原因，一是因为成化元年是鸡年，二是因为“鸡”和“吉”谐音，表达吉祥之意。

    成化斗彩鸡缸杯到底因何原因烧制暂且不论，但其异常珍惜却是毋庸置疑。虽然胡守逸在潘家园经营着一家店铺，在古玩界也小有名头，但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能够收到价值上千万的东西。刚才打眼一瞧，他已经有很大把握这是成化斗彩鸡缸杯真品。只要再仔细鉴别一番，自己就很有可能收到这么一件宝贝。

    要真收上来了，那成为通古轩的压堂是没得跑的，也正因为此其刚才才会失态。

    不过胡守逸在古玩界厮混多年，还得了笑面狐的称号，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激动犯下的错误，连忙调整过来，换上了一贯的弥勒佛笑脸。

    说起来话长，但其实从胡掌柜脸露异色到转换一贯笑脸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就是这短短时间已经让穿西服的中年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杨明和胡掌柜现在注意力都在老人手中的鸡缸杯上，是以并未发现。

    “老大爷，这玩意儿我能上手看看不？”虽然已经比较看好这个鸡缸杯，但还是得上手验证一番才行。

    乱世屯粮，盛世收藏。在和平年代，收藏兴起热潮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行情肯定还会逐年走俏，也难怪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玩起了收藏。这不仅是一种品位上的表现，更是一种投资。

    当然随收藏热一起兴起来的恐怕莫过于仿品制造业了。而说到仿品又不得不说起瓷器仿品。

    瓷器仿造技术在我国可以说是历史悠久，从宋元时期就有记载。达到极致的恐怕要属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位皇帝，在位时仿制了不少历代名瓷。

    而到了现代随着收藏热的兴起，各种仿制手段更是五花八门，不少仿品足够以假乱真，就连专家一不小心也会打眼，所以尽管对于这件鸡缸杯非常看好，胡掌柜也不敢大意。

    “老大爷，胡老板说能不能上手看看您的东西？”胡掌柜说完话，枯槁老人没有任何反应，身穿西装的中年人见状靠近枯槁老人耳边大声转述了一遍。

    “看吧看吧，既然要卖东西还能不给人看吗？”枯槁老人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不过拿着鸡缸杯的手却是伸向胡掌柜。

    “哎，您别，放桌子上就行。”胡掌柜见状却是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退后一步如此说道。

    在古玩界是有这么个规矩，对于瓷器这类易碎的古玩，一般是不过手的，否则摔在地上扯皮是扯不清楚的。所以对于易碎古玩，在交接时一般都是放在平整的固定台面上，然后再交给其他人。

    胡掌柜在古玩界也算厮混不少年，不是个新人，虽然之前由于激动犯了点错误，但现在如此明显的错误自是不会再犯。

    经过胡掌柜朋友的转述，枯槁老人将鸡缸杯放在了桌子上后，胡掌柜这才从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捧起鸡缸杯鉴定起来。

    “这杯子呀，还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老板你要是喜欢就开个诚心的价格。”在胡掌柜鉴定的时候，老人苍老的声音在旁边想起：“哎，也怪我那儿子不争气，做生意欠了一屁股债，否则何以到变卖祖宗东西的地步？”

    说到后面，就连杨明都感受到了老人话语里的痛心，不由得有些同情起老人来。

    不过与杨明截然相反的是，胡掌柜听了这话却是心中暗喜，听老者这话的意思似乎并不知道这鸡缸杯的价值，或许捡个漏也不一定，不由抬起头看了穿西装的中年人一眼。

    胡掌柜朋友见到胡掌柜看过来，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胡掌柜见状心中大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目光回到鸡缸杯上继续鉴定起来。

    “杯体小巧，轮廓柔韧，曲中显直，直中隐曲，如此端庄秀丽、清雅隽秀的风韵，应该是成化斗彩无疑。”胡掌柜从各个角度鉴赏着手上的鸡缸杯，越看越喜，最后将目光看向了底部。

    只见这鸡缸杯足底一周无釉，底心青花双方栏内的“大明成化年制”双行六个楷字，更是增加了胡掌柜的信心，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有了判断之后，胡掌柜将鸡缸杯放回了桌上，对着杨明招呼一声：“杨明你也上手看看，不过手要拿稳了。”

    招呼杨明上手后胡掌柜才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咪咪地对着老人大声说道：“老大爷啊，您这玩意儿是清朝传下来的吧？”

    胡掌柜话说得大声，老大爷也听得清楚，闻言点头道：“算年代确实是清朝传下来的东西，要不是我那儿子欠了债，我又怎么舍得变卖祖宗的东西。”

    ……

    杨明在之前胡掌柜鉴定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听这笑面狐和人讨价还价，一门心思全放在了鸡缸杯上。

    不过杨明只是用左手拿起杯子，从各个角度认真观察，并未直接用右手去断定。

    “这子母鸡图果然赏心悦目。”杨明拿起鸡缸杯后并没有去对鸡缸杯做什么鉴别，而是欣赏起了鸡缸杯外壁的饰图。

    只见在鸡缸杯的外壁上，有着两组画面。一组绘雄鸡昂然在前，似是护卫，一雌鸡则在后低头觅食，三只小鸡围绕其旁张口展翅，似为有食物吃欢呼。另一组则绘二老三少，一雌鸡振翅低头，正奋力搏斗，前立一小鸡为雌鸡加油，并作充分准备随时加入战斗，而最前护卫的雄鸡则回首而视，关爱之情不言而喻；另二小鸡则嬉戏于花丛下，怡然自得。而在两组图之间，则间以牡丹湖石、兰草湖石，一派春意。

    看着栩栩如生的饰画，杨明似乎也从其中感受到了那种祥和乐利的天伦之乐，嘴角不自觉就挂上了一丝微笑。

    不过就在杨明悠然自乐的时候，一阵争吵的声音却是打断了杨明。

    “胡老板，您是大老板儿，可这开的价格却是不厚道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涉及到利益的事情，即使是迟暮之年的老人，此刻似乎也有了精神，梗着脖子大声道：“按照族谱记载，传下这杯子的祖宗生活在乾隆年间。您也是古玩界的人，不会不懂瓷器要玩清三代吧？我这杯子乾隆年间传下来的，而且品相很好，少了100万免谈。”

    杨明一听，明白过来这是胡掌柜与人家价钱没谈拢，同时心里也暗叹一声，这老人不识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却将其当成了乾隆年间的瓷器，看来这次胡掌柜要捡个大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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