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屠城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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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苏特伦下令堵住了城外作为水源的河流,以防被污染的河水外流,并放火烧毁了非里亚城的粮仓,灼热的火焰映红了天空。在这一刻,苏特伦仿佛看到了许许多多过去的画面,那似乎是前世,又像是梦里的画面,那也近乎是种幻觉了。 毁灭一座城,对于人类公会并不是什么难事。在杀人的时候,苏特伦从来不会犹豫,但杀光之后呢他的内心只会变得无比空虚罢了。他插下战刃,跪在这片血染成河的红色土地上,他并不会为他所做的一切忏悔,但他也绝不会因手刃平民而感到自豪。 痛苦、憋屈、愤恨,苏特伦不得已而为之,亲手毁灭了人类的城镇,而这样也只是加重了他对魔族的怨念与憎恨,而这或许也是尤娜最希望看到的吧 他罪孽深重,也不奢求世人理解,更不指望被谁原谅,踏上了成为“jian雄”的道路,他注定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了。那些虚伪的“仁德君子”恐怕也不会错过这个数落诋毁他的最佳机会,但他也不在乎这种虚无的名声,只要他还活着,他的实力还在,他就必须抗住一切无知世人的流言蜚语,因为他唯一的赎罪方式,只有率领他麾下的雄师,一路杀向北方,彻底粉碎魔界的阴谋,将那些亡灵、恶魔、妖鬼们通通都送下黄泉去不将魔族彻底摧毁,不将幽暗之地全数踏平,苏特伦就绝不会干休他不需要向世人证明什么,他只求问心无愧至少,公会军的铁蹄不能只是用来踏碎同胞,他必须让那些躲在幕后玩阴谋的魔鬼们血债血偿 “等着吧我苏特伦会为你们这些枉死的同胞们报仇雪恨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穷尽我毕生之力,也要将世间全部的魔族铲除,还人类一个太平的天下”苏特伦以手指天,誓言喊得无限悲怆,“有朝一日,我会重新回到这片废墟之上,用董炎、聂锦楼、波多利安、姜尚明、萨托尔还有里萨贝奥大帝的头颅来,来祭奠你们屈死的亡灵一定” 黎明本该曙光绽放,而天色却未见丝毫的放亮,反而阴霾沉沉满布。非里亚城的废墟上,兀自燃烧的火焰控诉着苏特伦的滔天罪孽,然而渐渐飘落的雨滴却迅速让烈焰暗淡了下去。 乌云密布的阴沉天空,就像极了苏特伦阴霾难除的心灵。淅淅沥沥的大雨逐渐倾盆而落,迅速淋湿了苏特伦的全身。而浑身湿透的他,苍凉的身影在大雨中顿时显得倍加落寞。 雨不停,哀怨声魂牵梦萦,雨声大作间,仿佛是无数飞舞在天空的冤魂在哀鸣着,撕扯着苏特伦的心。记忆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似曾相识的画面,精神之海在空洞过后,仿若复苏了起来,而那一幅幅不可思议的画面,也像放电影一般在他的精神之海中放映了起来。 同样的阴雨天,铁骑行进在泥泞的路面,城池就在眼前。出现在苏特伦潜意识里的,虽然看得云里雾里,却总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在作祟。 画面中,队伍的最前头,骑在一匹与苏特伦的“绝影”相似的高大黑马之上,那个人身着一套王者般的装束,气宇轩昂,红色的披风随着阴雨的潮湿冷风而向后飘扬。他长得并不英俊,个头也不高,胡须略长些,然而隔着次元时空的界限,苏特伦都能清晰的感受出那个人身上属于王者独有的霸气而这份霸气,与他自己身上的气场竟是格外的相像 突然间,那位“霸者”扬鞭勒马,其透散的威严与霸气也顿时停滞,气氛霎时严肃了起来。画面中的气氛与现在一样压抑,而那位“霸者”也终是率军抵达了一座城池前。 “曹大人,敌军已弃城而去。”侦察兵火速从前方赶来,跪在阵前禀告起来。 近在眼前的雨色中,城门的上方清晰的印着“徐州”二字。对于这两个字,苏特伦的记忆中呈现出一片模糊的状态,但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忽明忽暗的阴影在作祟,好似极度的压抑,反正就是对“徐州”两个字特别的敏感,怎么也无法令自己对此二字愉快起来。 “果然啊”未等那位“霸者”回应,在他身旁一身儒士装束的白面小生便皱着眉头,先开了口,“郭某已对此确认无疑了,那些家伙之所以弃徐州于不顾,就是要引我们上钩。他们在撤退之前,就已在粮仓里投了毒,要不了多久,徐州城的百姓全都会变异成鬼怪,然后袭击人类,而利用民众作为斗犬,也是那帮术士惯用的伎俩。” “可恶”霸者恶狠狠的咬住了牙,“这帮家伙战场上打不过我们,就给我玩阴招,居然还拿平民百姓开刀” “主公必须今早做决断。”白面小生道,“依郭某看,主公还是先撤兵回去吧,这趟浑水我们不必搅合了,就让他们自作自受,白忙一场好了。他们既然已没能力守住徐州,我们也不差这一时的功夫,倒是袁家那俩兄弟一南一北,对咱们虎视眈眈,不可不防啊。” “那霸者眉头一皱,却是断然怒喝:“不行天下兴亡,人皆有责我岂能纵容他们祸害苍生,为所欲为呢既然徐州百姓已无救,那我便只好替他们没用的主子收拾残局了。” “主公你不会是想”凝视着霸者冷厉的眼神,白面小生咽着唾沫,直吓了一跳。 “对,我就是这么做”霸者正色道,“是他们逼我的,就算正中他们下怀也无妨。” “等等做那种事的话,那帮jian邪小人只会在背地里拍手称快啊。”白面小生急了,“主公,您是为匡扶社稷,拯救苍生而战,郭某敬重您的大义,才答应助您一臂之力,而如今,您却要主动钻进贼人的圈套里不您不能这么做啊,主公这么做,您先前积累下来的好名声,还有那成千上万的民心,都要毁于一旦了” “我还能怎么样”霸者无奈着,他的面容在雨中凌乱不堪,“听着比起天下苍生,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有人说我是乱世的jian雄,那这次,我就jian恶一回让世人瞧瞧” “不行啊”白面小生仍在死命力劝,“您是这片乱世中,郭某所信得过的,唯一的明光,您是要一统天下的好主公,不是暴怒的桀纣之君啊屠城这种事不这就是他们要存心栽害你的恶名就算你做得到,世人也不会理解你,失去的民心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时的苏特伦,才从画面中意外的发现,在霸者身边的白面小生,他的长相怎么就跟郭星那么像呢就好像跟郭星是孪生兄弟一样 “是啊,主公。”霸者的另一边,一位全身都裹在宝蓝色的厚重铠甲之中的将军凑了上来,“我们放任徐州百姓感染变异,对我们反而有好处。即使我们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 “不可以”霸者断然吼着,义正词严,“等他们变异之后,还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遭遇横劫我若弃他们于不顾,放任魔物们胡来,那我与魔王董贼又有何异” “但是主公若要成天下之主,这样的恶名就不能由您来背负。”那个长得像“郭星”的白面小生又说道,“您若屠城,只会换来和董贼一样的恶名。世人只会觉得,主公您只是一个记私仇的小人,认为您屠徐州只是为了报父仇,那可是遗臭万年的千古骂名啊主公,您可得考虑清楚,也许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后,世人还会借此来诟病于你,这将是您积累再多的丰功伟绩也掩盖不了的人生污点啊主公请您三思啊”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事已至此,我已无选择的余地。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将牺牲降低到最少,为了天下苍生,我不得不这么做也许世人无法理解我,会错看我千年,但我不怕,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罢了。”那位“郭星”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他不忍心看着自家主公往火坑里跳,然而那位霸者却不为所动的抽出了寒光闪闪的锋利佩剑,高举向天,“我意已决,全军封锁徐州屠城” 号令声低沉压抑,却让苏特伦的心从画面中产生了共鸣。那黑压压的一片军队,冲杀进了徐州,下面的惨景,令苏特伦心中感到无比的震骇。雨夜的屠城,与如今非里亚城的血光之灾如出一辙,噬血的暴行看似丧心病狂,却也充斥着万般的无奈。 全军迅雷般进击,训练有素的战骑和步军纷纷开始沿街屠戮,弓箭手把住了每一道城门关卡。一声声的刀刃挥落,利箭飞空,阴雨凄凉而落,与血液脑浆尽数混在一团,血红色染红了每一个人的视线,包括次元之外的苏特伦的双眼。 滂沱之雨越下越急,凄寒冰冷的空气,正如同苏特伦以及画面中那位霸者的心,从那位霸者的身上,苏特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坚毅、冷酷而果决的外表遮掩,但他们的心也都是rou做的。从先前的对话中,苏特伦明白了那潜藏着残忍之中的“仁”,那是世间“仁者”都不可比拟的真正的“大仁” 那位霸者必然也犹豫过,苏特伦难以想象究竟做好了怎样的觉悟,也究竟打算背负多大的罪孽与辱名。留着即将变异,且不可挽回的生命存在,才是对天下的不仁让被杀者作为人类有尊严的死去,而防患于未然,不让他们成为魔物,这样“莫大恩赐”的心态,难道不正与苏特伦完全一致吗 血rou横飞,鸡犬无余,街道和护城河中全都被鲜血染红,满大街肝脑涂地,尸堆成山。将那些感染后即将变异的百姓全数屠斩而尽,一个不留后,在死气沉沉,为阴雨笼罩的废墟上,那位霸者极不情愿的冷然下令,一腔赤诚的鲜血也骤然变冷。 火光冲天,粮仓焚尽,徐州城的悲剧也是霸者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屠城的光影,渐渐在雨雾中苍茫,苏特伦回过神来,心中陡然惊愣,也深感窝心。画面中徐州的屠城,俨然就是非里亚城屠城的翻版,连细节都浑然一致不,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非里亚城就是另一个徐州在凶残兽行为的背后,又有谁能理解霸者心中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