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人心难测,各怀鬼胎】
董寂的人马已经入驻汉松旧军营,龚非安排完了军需辎重之事,便亲自带着人驱车赶回来接丹阳和霜儿了。 马车之中,龚非与两个女孩儿相对而坐,相互侃谈着,丹阳还是那副可爱的娇柔模样,但龚非却被霜儿的言行举止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的霜儿与往日不同,似乎变得温柔了,但给人的感觉却很别扭,与她本身的气质完全不协调,这还是其次,在龚非的印象里,霜儿好像没有什么习惯性动作,但从启程到现在,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这位董家大小姐已经用那双秀美的玉手掠了将近二十多次鬓角。 这也没风啊?龚非被霜儿的反常行径弄得一头雾水。 车外一匹骏马靠近了马车旁,马上军士叩首报道:“禀告主簿,再有十五里便是幽州馆驿!” 龚非挥挥手,骑士一溜烟儿地去了,一直做矜持状的董霜儿忽然娇滴滴地问道:“龚主簿,不知家兄现在何处?” 龚非直觉浑身一阵酸麻,像是触了电一般,鸡皮疙瘩瞬间生了一片,心中也纳罕不已,今天真是邪门了,难道这位霜儿姑娘转了性了? 龚非在心里暗暗称奇,但表面还是讷讷地道:“呃,大哥正在军营掌兵,过几日朝廷令旨一到便会赶到幽州驿馆与我们会合!” 董霜儿娇柔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掠了一把美鬓,淡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还要多谢龚主簿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龚非看着霜儿第二十一次做这个动作,简直是哑口无言了,如果霜儿保持原本的气质,那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女神级美女,但这会儿她努力想要蜕变成淑女,却真真的让人无法接受。 龚非表情古怪地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但此时他却在心中呐喊,祷告:“快些到幽州馆驿吧,我快受不了了,她今天的虽然摆出一副女神做派,可是我怎么越看她越像女王?” “龚主簿,你怎么了?”燕语莺声再次传入耳畔,董霜儿的东施效暼进入了白热化,龚非的抓狂也到了歇斯底里。 “呃,霜儿姑娘?” “嗯!” “你现在的,我是说,内个,你神志清醒么?” “不劳挂怀,奴家神志......我说你什么意思?本姑娘今天没吃错药!”霜儿才反过味儿来,自己辛辛苦苦塑造的小女子形象居然会被别人认为是神志不清,盛怒之下,刚刚的柔情似水顷刻间付诸东流,娇蛮霸道的本性也浑然回归。 “奴家......我看你是讨打!”一声震天撼地咆哮自车中传出,车边随行的军士唬的一怔,紧接着,他便看到车中“噌”地窜出了一个身影,龚大主簿灵猿一般自车中跳了出来。 ...... 前方战报还在不断送上京城,在尉迟炯起兵之后,原本就蠢蠢欲动的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也开始有了动作,年逾古稀的司马消难尽举郧、随、温、应、士、顺、沔等九州,鲁山等八郡投靠了江南陈朝,为了得到陈宣帝陈锁的支持,司马消难又将自己的儿子送入陈朝作为人质。 陈宣帝此时巴不得北周越乱越好,便在八月初六正式任命司马消难为大都督,总督九州八郡诸军事,并赐爵司马消难为随公。 在表明态度支持司马消难进兵之后,陈锁又派出了多名大将协助司马消难:南陈镇西将军樊毅总督沔、汉一带军事;南陈豫州刺史任忠率军向历阳进发;超武将军陈慧纪为前军都督,率军向南陈下辖兖州进发。 备战进入最后阶段,陈锁又任命司马消难为大都督,总督水陆军事,同时下令散骑常侍淳于陵率军攻占北周临江郡;自此,三条战线全面开战。 汉松旧军营,董寂端扶剑跪坐在主座之上,身前桌案上放置着一封展开的书信,龚非则坐在主座偏北处,主座前方侍立着两列全副披挂的将佐。 朝廷的密旨已经下达,董寂缓缓站起身子,走下主座在军帐中边走边说道:“蜀国公尉迟炯和郧州总管司马消难相继起兵,突厥和北齐范阳丞相高宝宁蠢蠢欲动,江南陈朝更是猖獗,现在的情形可以说是万分危急,当今圣上年幼,恰逢战火不知所措,全赖丞相呕心沥血,宇内不平,何以扩疆土,我北周儿郎军士顶天立地的汉子,国家有难岂能坐视!” 董寂踱过身,看着身边众将继续高声唱道:“我们这支队伍是幽燕并三州的精锐,是北域的骄子,我们该做的便是征战沙场,平靖宇内;身为军人,我们最好的归宿便是马革裹尸,拼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打败叛敌! 现在,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敌人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屠杀我们的同胞,正在向我们发出挑战,诸位同袍,我们能忍么?” “不能!”三十多名将官终于发出了同仇敌忾的高呼。 这番鼓动性的说辞是龚非绞尽脑汁在后世的爱国演说中总结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归结三州将领的同仇敌忾之心,让董寂可以更好的驾驭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不至于让他们成为一群乌合之众。 “今日董某有幸与诸位勇将同穿一袍,如果祖国遭到了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何况我们是军人,是保疆守土的军人!”董寂说着,龚非已经安排三名士卒端着一个盛有美酒的托盘走了过来。 董寂斟满了一碗,其他将佐也已经接过了酒碗,董寂手捧酒碗,沉声说道:“喝了这碗家乡的酒,咱们将士便踏上征程!” 这几句铿然有力的话更是龚非挖空心思搬套一首后世的军歌《中国军魂》前几句,经过略微的修改改编而成的,由于考虑到“壮士一去不复返”这一句话有可能会在战前形成悲观气氛,所以便改成了后边听到的! 果然,此语一出,原本还不无埋怨的燕并两州将领俱都精神一振,同仇敌忾之心顿起,纷纷举杯应和,已然通成一片了。 其实要想让杂七杂八的散沙达成共识未必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只要方法得当,完全可以在顺便完成,龚非的考虑很周到,这番话一出来,这些位平时桀骜不驯的官爷都得到了一定的宽慰,这是在暗示,他们并没有屈尊去为临州的同级将校效犬马之劳,而是间接性的在为国家效命。 送走了那些将官,龚非撂下了手中的毫笔,起身来到了董寂身边,董寂展颜笑道:“三弟,你还真行啊,呵呵,我也没想到这群家伙能被你这几句话这么快就归了心!”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他们只是嘴上附和,这番话只能起到表面作用,如果想要让这些人真正归心,还需要看大哥你的本事!”龚非话隐深意地道:“大哥,我想你一定有这个心思吧?” “哈哈,这次只是勤王,得胜之后他们还是要各归本阵的!.......”还没等董寂说完,龚非便表情诡异的插话道:“大哥,你舍得么?” 董寂的心中早就生了让这支队伍归为自己的念头,本还想含蓄一些,不想此时却被自己的三弟道破了心声,不觉一阵讪笑。 龚非也不多问,脸色一改,又若有所思地问道:“霜儿和丹阳已经到了馆驿,前方情势危急,我们应该怎么做?仗不能不打,这家事,也得处理得当啊!” 董寂听完淡笑着道:“这个我想过,此次出征,这幽州我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实不相瞒,你兄长我的本家便是京师,我打算让霜儿他们先行一步,火速赶去京师,这样,明日大军开拔,你今夜赶去幽州馆驿,明日一早送走了他们,你再来追上大军!” “好吧,呵呵,大哥,咱们行军路上见!” 龚非正要退下,董寂又马上叫住,龚非转身问道:“兄长,还有何事?” 董寂向门外喊道:“行军都尉邓承麟何在!”
门外应声跑进一员身着锁子甲的将官,龚非不明就里,董寂指着董寂说道:“邓都尉,龚主簿是本将的智多星,你可得给本将保护好了!” “得令!”邓承麟目不斜视,叩首应道。 龚非看了看这位邓都尉,好么,身形彪悍,虎目虬髯,还真是个威武的汉子,自己这位大哥,还真会给自己找保镖! ———————————— 幽州馆驿,坐落在幽州城南七十里处的山坳之中,一座纯木质的双层驿楼背处山谷而立,左侧是供马匹休息喂食的马厩,右侧则是供应住客米粮的储物仓库。 驿站前便是百米宽的官道,不时便有是来自不同方向的各色人物驻马入店,他们的身份各有不同,可谓是鱼龙混杂;如果不是馆驿前那杆破旧褪色的刘宋旗幌,根本不会有人会相信这是一处直属朝廷的军驿。 与人们所熟知的贺兰山驿等官方馆驿有所不同,整座馆驿不止负责朝廷塘报和过往行军短驻,更多的客源是自塞外而来进入关中的商贾和使节。 二更初上,自幽州方向驰来三十余匹骏马,一阵希律律的马鸣响起,三十余匹骏马在馆驿前停了下来,为首一位身着青衫长袍,头束公子巾,一副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闪身下了马,这伙人正是龚非和邓承麟率领的三十名侍卫,侯在门口的驿站接应连忙迎了上来,一边殷勤地着人接过了三十多匹骏马,一边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要住店?” “我的房间已经订好了,你把我这些兄弟安顿一下!” “哎,好咧!” 龚非安顿好了马匹便叫过邓承麟甩开步子朝着馆驿中走去,而在此时,馆驿正厅中正好走出了两个中年男子,这二人虽然身着文士名绅才穿的圆领大袖长袍,但他们的言行举止甚至是形态却都与那身装扮特别不符,甚至可以说成是别扭! 龚非根本没有在意这两个人,但就在三人擦肩而过之后,两个中年汉子却如同见了鬼一般,望着龚非走进了馆驿,其中一名满脸横rou的汉子惊愕地对同伴说道:“他居然没死?” 另一个男子也是惊疑不定地道:“七哥?我也在好奇,不会是我们看错了吧?” 那个被称为七哥的人连连摇头,压低了肩低声道:“雁老弟,这绝对不可能,在龚家三少爷那里我们都曾仔细观察过这人的画像,那天晚上刺杀时也得到了安插在商队中内应的准确情报,这人的相貌咱们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再说那晚咱们的兄弟也确确实实看到大公子被飞马所踏啊!”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出现,不行,我们一定要去看个清楚!”姓雁的汉子说着便要转身回去,另一个汉子连忙出手制止道:“雁琼你疯了么?若真的是他,万一被他看出破绽怎么办?再说他身边跟随的那个人看样子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我们千万不能贸然从事!” “那怎么办?叶七哥,万一真的是他,三公子若是知道大公子没死,我们两人也不好交代啊!” “是啊,这.......”叶七沉吟半晌,忽然灵机一动,抬起头对身边的雁琼说道:“那夜我们扮作马贼拦路杀人时都掩着面,今日又换了身衣服,天下这么多身形相似的人,就算他是大公子,也未必对我们起疑,雁老弟,你说呢?” 雁琼听得频频点头,待叶七说完了这才问道:“那我们?” 叶七牙一咬,心一横,对身边的雁琼道:“回去,确认一下他的身份,若不是大公子那就罢了,如果真是大公子,三公子那里一定要有个交代,我们就伺机再杀他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