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凡生
“娘！我通过了！我考上县学了！” 凡生兴高采烈的拿着榜文跑回来，跪坐在床前向半靠在床边的中年女人炫耀着。 “娘，你看，我考了第一名！先生说上学的费用全免，而且还包食宿！” 凡生的眼睛很亮，因为他可以继续上学了。 打他记事起，就是和娘相依为命，可是娘身体不好，原来还能帮秀坊绣一些帕子养家糊口，去年，自打娘的病越来越重，只能卧床休息开始，家里的经济来源就断了。 凡生都是放学后上山里打猎，再用猎来的兔子野雁去换些粮食。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又手无缚鸡之力，常常猎不到任何猎物。娘俩的日子可以说是难过极了，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后来还好邻居王爷爷心地善良，看他娘俩可怜，经常拿些粮食救济他们，再加上凡生本身讨人喜欢，村学的先生们也常常帮助他们，倒也能勉强糊口度日。 可是上学就成了大难题，二两银子的学费令凡生完尘莫及。但是他真的很想上学，无奈家里的情况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此次能参加县学的考试，还是先生和同学们给他凑的钱，他知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不过还好，他果然不负众望，考取了十八个村县的第一名，可以免学费进入县学，他可以继续上学了！不过…他却担心，如果他去县城了，那娘怎么办？ 凡生的娘生的很美，是十里八村最美的女人，她带着凡生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曾造成过不小的轰动。更有许多单身男子上门求娶。 可是凡生娘都将他们拒之门外，后来随着凡生娘的病越来越重，求娶的人便少了！现在凡生娘重病不起，那些信誓旦旦说会照顾她一生的人都消失无踪了！凡生很气恼，却也更加明白了人情冷暖。 凡生娘靠在床边，弱弱的咳了两声，伸手摸了摸了凡生的脑袋，对他说： “我儿真棒！娘为你骄傲！” 凡生这时想起已经过了午时了，连忙站起来，跑到厨房去了。半刻中后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回来了。 “娘！该吃药了！” “咳咳咳！” 凡生娘连咳了几声，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捂着嘴的帕子被她攥在手里，凡生并没有注意到上面的血红印记。 “娘！小心烫啊！” 凡生将药汤喂给他娘，可是凡生娘只喝了一半就摇摇头不肯再喝了！ “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凡生担心的问，凡生娘却笑着摇摇头。 “娘没事，你回来前隔壁王婶刚走，你看我可是喝了她炖的一碗鸡汤呢！现在实在是喝不进去了！” 凡生这时才注意到旁边小几上放着一个空碗，想来是王奶奶送过来的汤碗。 “那这药…您一会儿喝的时候我再给您热！” 凡生将药碗放在小几上，凡生娘招呼他过来坐。 “生儿，来，到娘这边坐坐！” “诶！” 凡生应了一声，小心的坐在了床边。 凡生娘拉着他的手对他说：“生儿，你长大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十八岁了！娘觉得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凡生一愣，不知道他娘要说什么，可是心里头却生出了不安。反手抓住娘的手掌，一双黑眸担忧的看向她。 “娘…” “乖…” 凡生娘抽出手，再度覆盖住凡生的手，然后伴着咳嗽声缓缓的开口了：“生儿，其实你的父亲是上清宫宫主季幻天。” 凡生震惊，打断他娘的话问： “季幻天？难道就是娘常说的那个青虚榜榜首季幻天？” 凡生娘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凡生却似乎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对，那就是你的父亲，无论在凡界还是在修行界，他的名号都如雷贯耳。你父亲才华横溢，其修炼天赋更是世所罕见，12岁的时候就已经突破了先天境界，被玄天宗宗主，也就是你的外祖父收为闭门弟子。十年苦修大道，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登上青虚榜，更在第二年直接成为青虚榜榜首。哎！那时候他的风头无人能及，再加上本身风流倜傥，俊美无双，适龄的女修趋之若鹜。可是你的父亲一直钟情与我，在取得榜首之后就向你外祖父提了亲，然后我们就离开了玄天宗，在灵山附近建立了上清宫。” 说到这儿，凡生娘抑制不住咳嗽了几声，凡生连忙扶起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一会儿后，凡生娘才又开口说道： “一年后你就出生了，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逍遥殿…很快乐很幸福。可惜好景不长。你父亲受朋友所托，代为保管一件宝物，是一张通往神宫的藏宝图。可是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被邪道恶修知道了，他们觊觎神宫的秘密竟然残忍屠杀了上清宫满门。我那时正带着你在玄天宗看望你的外祖，才侥幸躲过了这一劫。可是回来的路上听说上清宫被灭，你的父亲也被杀了！我不敢再回上清宫，也没办法返回玄天宗，只能抱着你四处躲避，其间曾被他们发现，后来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可是却受了重伤，而你也被他们下了噬灵散，一辈子再也不能修炼！” 说到这儿凡生娘哽咽起来，凡生连忙安慰，心中却是震惊不已。他也曾问过他娘关于自己的身世的事，可是他娘一直缄口不言，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是这般人物，而背后隐藏的旧事更让他震惊！ “娘！我要为父亲报仇！你可知道是哪些人干的吗？” 凡生握着拳头发狠，邪道恶修欺人太甚，竟然为了一张地图灭他满门。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一定要让他们偿还血债。 然而，凡生娘却掰开他的拳头，轻声对他说： “生儿，娘对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去报仇，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以后你就要去县学上学了，那里不像村子，那里什么人都有，很可能会碰上修行者。娘对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一定要做好人走正道，切莫做违背良心的事。更要你知不要轻信于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极为慎重的嘱咐凡生。 “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你的外祖父，可以拿脖子上的玉佩与他相认，但是在那之前，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脖子上的玉佩！！” 凡生拽出脖子上的玉佩，那是一块通体翠绿的龙形环佩，环佩中间正面雕了一个天字，反面雕了一个玉字。之前他一直不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现在才明白，天字代表的是他的父亲，而玉字则是他娘亲玉娘。原来这块玉佩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玉娘看到玉佩，双眸瞬间溢满泪水，她伸手抚摸玉佩上的字迹，似是想起了很多美好的往事。 她对凡生说：“生儿，这是你父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这块玉佩，知道吗？” 凡生慎重的点了点头。 “娘！我知道了！” 玉娘叹了口气，将玉佩塞入凡生的领口，然后回身在枕头下面，掏出一方锦帕交给凡生。 “娘…这是…” 凡生疑惑，玉娘淡笑着对他说：“这是你的婚书！” “婚书？” 凡生一愣，低头看被放在手里的红色锦帕，上面写着他的生辰八字和另一个女孩子的生辰八字，锦帕只有半边，中间缔结婚契的印信也只有一半。 “这是在你刚出生不久，你的父亲和他的好友，共同为你和他的女儿缔结的婚约。那时候你赵叔叔已经贵为中郎将，想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已经位极人臣，至少也是个统领一方的大将军了！” 说到这儿，玉娘又连生咳嗽，凡生劝她休息，可是她却固执的还要说： “此次你去县学学习，如果有机会就去赵家走走吧！你也十八岁了，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 “娘，我不成亲，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凡生将头窝在玉娘身上，玉娘好气又好笑的训斥他！ “胡说！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陪我这个老妇人过一辈子，再说这也算是你父亲的遗愿，就算是为了你父亲，你也要去一趟赵家，知道吗？” 凡生点了点头，对玉娘说：“知道了，娘！我会去赵家的！” 玉娘放下心来，摸着凡生的脑袋，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生儿，要记住娘的话，不要去报仇！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娘只想让你平平凡凡的过一生，就像娘给你起的名字一样，平凡一生。” “是，娘！” 凡生应着，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竟生出一丝不安，抬头看看玉娘，只见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状态要比昨日好得多，明显有所好转，至此便放下心来。 玉娘又咳了几声，然后有些乏累的让凡生帮她躺下来。 凡生将她的被角掖好，就准备上山打猎，可是玉娘又拽住了他。 凡生不解，看着玉娘问：“娘，怎么了？” 玉娘却认真的看着他，深深的看着他，凡生被看得有些发毛，不安的追问玉娘，玉娘回过神来，对凡生说： “生儿，娘已经拜托了隔壁王伯，明早就送你出村！到县城一定要努力学习，不用担心娘，你王奶奶会照顾娘的！” 凡生愣住了，对玉娘说：“娘！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呢！为什么现在就要送我走？！” 玉娘却笑了笑，对凡生说：“先生前两天过来跟娘说了，要带着你先去县学打点一二，乖，生儿听话，明天就跟王爷爷一起去县城！” “娘！” 凡生不愿，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玉娘却说自己乏了，凡生没有办法，只得服侍玉娘睡下，自己悄声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