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历史」之外的齿轮（下）

    “既然她们是圣斗少女，当然是要去侍奉雅典娜啊，为什么一定要在圣域出没？”

    ……！！！

    星矢当然知道瞬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却不能认为，瞬想要说的是这么一个结论。

    圣斗少女侍奉的只有雅典娜——而美衣和晓玲是城户沙织的女仆。

    所以雅典娜，就是城户沙织。

    这在「未来」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此时此刻，应该除了辰巳德丸之外，尚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潜在秘密。

    所以当他用试探的语气表示，“莫非沙织小姐是雅典娜？”，瞬和紫龙都表现出“你终于想明白”的态度后，星矢并没有得到疑惑被解开的畅快感，相反，他心中的疑虑变得更深了。

    “美衣的全名叫「艾丽西亚·美衣·贝纳特尔」，是海豚座·Dolphin的圣斗少女；至于晓玲，则是小熊座·UrsaMinor，亦是圣斗少女的一员哦。”

    瞬对星矢说，在他们这些青铜圣斗士陆续回到日本之前，就有邪恶势力对沙织小姐发动过袭击，负责将恶势力击退的就是美衣等人，而且在这番战斗中，似乎还有人牺牲的样子。

    “这件事是辰巳告诉我们的，虽然他肯定也有夸大其词，不过最早回到城户宅的邪武似乎正好遇上其中一次袭击，所以可以保证，并不是辰巳在胡说八道。”

    紫龙的话语中提到了“邪灵”，让星矢联想到在嘉米尔感知的小宇宙冲击。他看了眼贵鬼，这家伙正在对着上了桌的饺子大快朵颐，完全没把他们的话题当回事。然而星矢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却没了吃饭的胃口。

    他当然知道邪武没有说谎。如此看来，在「伊甸园」感受到的两股小宇宙，其中一股来自于美衣，另一股则可能是同样为圣斗少女的其他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两股小宇宙这么弱，却能够出现在事发现场的理由——她们必须尽到保护的职责，而保护的对象，就是雅典娜。

    这是一场星矢记忆中没有发生过的战斗。而战斗的时间，更是远在他重生之前。

    换句话说，正是这样一场本不该存在的战斗，引发了许多并不能称之为「历史」的事件。

    首当其冲的一点，自然是城户沙织作为雅典娜的提前觉醒。

    如果说在嘉米尔感受到的那股小宇宙，是星矢第一次意识到雅典娜已经觉醒；那么昨天晚上的碰撞，则明确验证了这一点。对于城户沙织的状况，星矢当然是十分关心的。所以考虑了一个晚上，星矢决定去亲自试一试沙织的水平。

    这才有了让邪武倒霉的体验。星矢明面上是对沙织发动挑衅，其实是要借机对她当面试探一下：毕竟自己并不擅长音乐系的小宇宙使用，沙织同样也不擅长，两人隔空用音符互相较量，其实什么都试不出来。但面对面就不一样了。

    星矢将小宇宙燃烧到凌驾白银圣斗士的程度，沙织同样也发挥出了这样的水准。星矢明白，沙织的潜力应该在此之上，但她并不会选择直接把小宇宙提升到太高的程度，那样邪武会受不了的。等到邪武被压得顶不住，将自身小宇宙提升到了新的高度，两人才将各自的小宇宙进一步提升，借此机会，星矢发现，沙织的小宇宙虽强，但却极其不稳定，随着强度的提升，其实她已经渐渐不支。

    这在未来是绝不会发生的情况——无论星矢经历多么艰难的战斗，来自女神温暖而强大的小宇宙都是他最可靠的强心剂。由此可以断定，对于自己是雅典娜这一立场，沙织还没能完全予以适应。

    至于具体的时间，星矢不会问，因为除了沙织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现在两人的关系，沙织也不会老老实实告诉自己。但既然在「伊甸园」的战斗中已经出现了能够与邪神对抗的小宇宙，沙织的觉醒应该要远在这一时间之前。再加上她身边出现了圣斗少女——这些是星矢记忆中并不存在的人物，虽然他并不知道重生之前的自己有没有见过她们，但从紫龙和瞬的态度来看，他们也是回到日本后才认识了美衣和晓玲，那么曾经的「星矢」也应该不会例外。

    比较合乎情理的解释，这个时代的城户光政，应该在生前做了两手安排：

    将超过100名孤儿送到世界各地去争取Saint（圣斗士）的资格，这一点应该与星矢的记忆相符。

    与此同时，为了培养沙织成为雅典娜，他还选了一些少女，同样送她们到世界各地，成为Saintia（圣斗少女），再回到沙织的身边保护她。

    关于这一点，星矢不能确定的是，这些圣斗少女是否本来就存在于他的时代。如果存在，那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如果不存在，就说明，有什么人无形中修正了「过去」，让城户光政做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安排。

    厄里斯的提前出现、圣斗少女的存在、沙织作为雅典娜提前觉醒……当然，还有自己的重生。

    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似乎就能发现其中的共同点。

    那就是，幕后黑手所采取的行动，都与「雅典娜」有关。

    星矢原本以为，自己的重生将引发历史的改变，但现在看来，正是先有人企图改变历史，才引发了他的重生。那个在幕后行使阴谋的人物……他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城户沙织——而自己被重生到这个时代，恐怕是作为阴谋的其中一环而存在罢了。

    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将矛头对准雅典娜，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只是单纯将她视作碍眼的对象，企图在她尚未完全觉醒之前，将其抹杀掉么？

    似乎并非如此。如果真是要抢在沙织觉醒之前将她杀死，那么在星矢等人作为圣斗士回到日本之前的这六年里，下手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更何况，还有圣斗少女的存在，而沙织在于厄里斯的战斗中，也已经提前觉醒了。

    如此一来，即便遇到和「历史」一样的战斗，她也已经做好了更为充足的准备。这样的雅典娜，要杀死她的难度只会比原先更高才对……不、与其说是要杀女神，倒不如说是在费尽心机培养她成为女神才对吧！

    真是一个让人费解的幕后黑手啊。

    隐约之间，不被「历史」所记载的齿轮们，已经紧密地咬合在一起。

    它们发出轰鸣声，将命运带到一条看不见的轨道上——

    星矢思考地越发投入，以至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他都没有意识到。

    “星矢、星矢？”

    “唔、瞬啊……怎么突然叫我的名字了啊？”

    “紫龙去结账了，准备走了啊。”

    星矢瞄了眼贵鬼鼓起来的肚皮，又扫视了一桌子的狼藉。虽然他们是四个人啦吃饭，但其实大部分美食都进了贵鬼的肚子，剩下的也被自己吃了。紫龙从头到尾就吃了半个煎饺，要让他去付账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想到这里，星矢尴尬地笑笑。

    瞬看着他，竟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刚才星矢的脸色很恐怖呢，是在想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星矢扯扯自己的脸皮，“我刚才……看上去很恐怖吗？”

    瞬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独自走在前头，背对着星矢说话。

    “小时候，我们还没离开日本的那段日子里，星矢偶尔也会露出这样恐怖的表情哦。虽然平时是个纯粹的人，但时不时就会想一些非常难以理解的问题，星矢的这一点，好像一直没有变啊。”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啊……”

    瞬停下脚步，回过身子，笑着回答：

    “是啊。”

    星矢觉得，瞬的笑容真是太美了。以他词穷的功底，实在说不出什么精妙的词汇来表达。真要形容的话，简直可以说是百看不厌。

    虽然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形容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感觉，不免有些难为情。

    但唯有这件事上，星矢并不该受到任何指责。

    毕竟他带着这个想法，已经有一辈子那么长了。

    不仅是瞬的笑容。

    总有一些宿命，总有一些信念——

    就是会与灵魂一起刻在轮回中，相伴一世又一世。

    如影随形，生生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