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祖辈私事吾辈了
“这是师父欠他的。” “你耍什么个人英雄？！小心！”桃丽丝大吼着，一把拽着尤利的肩膀，平衡被打破的瞬间，一只巨大的虚像手臂陡然出现挡在两人面前，刹那间，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那条巨臂上：“你以为这里是哪儿？！我们都掉在了莫伽洛的陷阱里！生死全得靠我们一起……”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局，桃丽丝！我原本可以远走高飞，不是么？！” “找个喜欢的女孩，靠着这些年雇佣兵积攒的财富过完这注定不平凡的一生，如果我愿意，那么……” 轰！ 这一次的撞击比先前的巨石投掷更加强烈，那是德古拉的重拳，被愤怒充盈的德古拉咆哮着向着那凭空出现的屏障接连发动攻势，坚如磐石的巨臂开始渐渐爬满了裂纹：“没有人能找到我，更没有人可以将我作为某个人复仇的工具，桃丽丝……” “为什么？难道就一定要全部都自己扛吗？！我和你一样也是为了杀戮制造出来的兵器！” “够了！人类的蝼蚁！死吧！” 嗡……轰！ 像是导弹坠落后爆炸掀起的巨浪，承受了太多攻击和破坏的巨臂在那一击到来的瞬间达到临界，强固的结构陡然破碎，桃丽丝空洞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强大的冲击波硬生生掀飞，像是一根被飓风连根拔起的枯木桩似的向后飞去，虚数力构成的盾化作无数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碎片，前赴后继地疯狂涌向她脆弱的身体，但，碎片成型和被打散的速度竟然诡异的相等，重组和撕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刺耳无比的尖利杂音：“因为，德古拉在范海辛孤立无援的时候，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选择？历史上……没有提到过……” “因为，这不是历史，这是，只有被他们两人看到的真实。” 啪！ 就在桃丽丝即将被吹飞的瞬间，她的手心被一个像是锁链的东西死死的扣住了，刺骨的寒意顺着她的人造血管传遍全身，那是尤利西斯强有力的机械臂，德古拉重拳掀起的冲击波终于过去，尤利像是一根强大的铁锚一般，死死的嵌在地表之上，冰冷的身躯被硬生生的掩埋了半截，唯有那手臂，依旧闪烁着隐藏在衣物之下的寒光：“那是范海辛的记忆……师父不愿意告诉我的一切。” “拯救我！范海辛……我的老朋友……好痛苦……好痛苦啊！” 刺耳的破风声伴随着尤利灵巧的起跳，强悍的蛮力强行冲破了土壤的禁锢，几乎是同时，一把中世纪长剑凭空出现，狠狠地朝着先前尤利站立的位置劈了下去，伴随着那把漆黑之刃的，是德古拉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尤利踏着脚下不存在的地面灵活的做了个后空翻，顺势将桃丽丝抛向脑内那个预定的位置：“那是一个交易。” “范海辛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告诉我！欠的人情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 “我的公主，现在来不及细细的解释。”手臂优雅的接住桃丽丝，尤利搂着她的腰，一把把桃丽丝揽入自己的怀内，轻吻了下桃丽丝的额头，好在有虚数护盾的保护，外界的污染物并没有弄脏桃丽丝的身体：“你干什么！” “那个交易的内容，看看吧，范海辛对于背叛所做出的选择。” 尤利微笑了下，甩开桃丽丝，在着地的瞬间发力，脚底的火箭发动机瞬间发力，强行将他再次送上数十米高空，德古拉冰冷的直立起身，本能的朝着尤利坠下的位置举起了手中的魔法造物：“灾厄巨剑，莫伽洛……没想到你已经彻底控制了德古拉……你到底有多强……” “救救我……就像当初的我给你救赎的机会一样！杀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 躯体贴着锋利的剑刃，尤利的面颊上悄然出现了一道伤痕，大脑像是触动了什么似的，痛苦地嗡嗡作响着，机械比起原生的人脑，瞬间暴露出了致命的缺点：“不……不能……在这个时候……” “尤利！防御！不……虚数力！巨鲸之脊！”德古拉顺势一道横劈，尤利依旧捂着头站在原地，面对超大规模的记忆数据冲击，最为先进的人造大脑最终还是选择了无响应的妥协，而这种致命的妥协也同样拒绝了身体本能的回避，甚至视觉都被顺势放到了毫不重要的位置，此刻，尤利的脑中浮现的一切并不是现世，而是：“我不会杀你的，老朋友，我们不是敌人。” 铛！ 在他面前的，是那身披即将破碎的铠甲的中年男人，和那被抛出的银制匕首，匕首闪烁着不安的银光，映衬刺骨寒光的，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血rou：“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因为……某种意义上，我们算是朋友。” “最后……还是这个结局……” “范海辛，这就是血猎的结局，很悲哀吗？悲哀的想死？” “德古拉，你这是在嘲讽快要死去的我吗？！” “回答我！德古拉！为什么不杀我？！” “如果凭借杀戮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那么人类和吸血鬼早就和平共处了，杀戮解决不了一切，你也知道。”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德古拉……” “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记忆碎片消失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侵彻尤利的躯体，浑身上下的机械零件都爆发出痛苦的奏鸣，就连最坚硬的脊椎部分都在拼了命地拉响着警报，那是来自灾难巨刃的致命一击，尤利痛苦的喘着粗气，强迫身体再次站起，没了命的向着德古拉所够不到的位置奔跑着：“不……该死的头！” “你这是对快死的我进行嘲讽吗？呵呵……” “不，我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为什么向着我露出你的胸膛？” “用我的命去结束人类和吸血鬼的战争，或者看着你痛苦的死去。” “这有什么意义吗？你已经赢了！德古拉！我们做了一辈子的死对头！有必要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的仁慈，范海辛，终结还是……睡下，让杀戮继续。” “尤利！你这个不省油的灯！”迷惘中，一个少女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自己和德古拉的中间，一条鲸鱼瞬间将少女吞没，宽广的背脊像是无法逾越的山脊一般将尤利与疯狂的德古拉完全隔开：“包容之墙！” “桃……” “你给我快点醒过来！你说的私事，你不让我插手，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被这个混蛋活活打死！” “咳咳……桃……我的头！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吧，我就知道！虚数力！执念具象化！朝圣者！” 轰！ 组成山脊的鲸鱼突然暴起，硬生生的将德古拉掀飞出去，像是炮弹似的被投出去的德古拉凶狠的将手中的剑插入大地，惯性硬生生将大地划出一道深深的沟渠，地表之下掩埋的骸骨尽数被暴露在空气中，空中飘扬着的，是那被切碎后暴起的骨灰：“人类！” 突然被偷袭的德古拉凶狠的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但很快，嗜血便被无尽的空洞吞没，本能让德古拉收起了进攻的狂气，转而选择了小心翼翼的观察，桃丽丝无暇的笑容甚至连一点恐惧的情绪都没有暴露出来，她轻轻掀起短裙的裙摆，向着德古拉行了个礼：“虚数公主·Doris，请问，你是我的……对手吗？” “……” 那是，一个军队！空中若隐若现浮现出一支武装到牙齿的虚无军队，德古拉竟然奇迹般的闪过了半秒左右的恐惧神色，那支不存在的军团触动了德古拉生前的记忆，那是曾经结束了血族全盛时代的传奇军团，历史的断裂和代代口述的传说也许让这支英雄军队的真正名字彻底失传，但德古拉绝对忘不了那支军队曾经达成了什么样的奇迹，具体的一切伴随着千年的时间变得模糊不清，唯一深入骨髓的，只有：“十字军……那是……人类的十字军……耶和华的军队……” “十字军吗？血族不会再被打败第二次！不会！”只是短暂的停顿，德古拉便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桃丽丝微笑了下，直起身向着德古拉眨了下眼：“进攻！” 神似挑衅的伸出手指彻底激怒了德古拉，对方咆哮着，好似一台重型坦克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着桃丽丝猛冲而来，桃丽丝甚至连半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触碰身后的武器：“虚数·朝圣之路。” 停止了，在手臂完全伸出的瞬间，时间和空气像是被人强行按下了休止键似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停顿，死寂并未持续多久，时间再次流动的瞬间，空中闪烁着无数光点，像极了那未遭污染的原始森林的夜空：“受死吧！” “……那个交易，究竟是什么呢……” 桃丽丝低语着，她甚至都没有看德古拉的咆哮和他手中致命的利刃，只是一股脑的试图猜测侵袭尤利的究竟是什么记忆，空中隐约传来类似暴雨降临的哗啦声：“你真的不怕死吗？” “命运已经注定。”翠绿的双眼散发着深邃的光芒，桃丽丝柔和的看着身后大字躺在地上的喘息的尤利：“死，到底是什么呢？” 噗！噗！噗！噗！噗！ 接连不止的穿透**声，和鲜血突破皮肤的喷涌声，夹杂着类似金属嵌入土壤的噪音，桃丽丝终于回过身，那把锋利的刀锋刚好挨到了自己的鼻尖，桃丽丝轻轻的伸出手，夹住那灼热无比的魔法刀锋：“那，什么又是战争？” 在她面前的，是一把浮空的利剑，利剑痛苦地颤抖着，在桃丽丝松开手的瞬间消散，德古拉痛苦地躺在地上喘息着，无数箭矢活生生的将他扎成了一头豪猪，虚数力构成的箭头轻松的穿透了他的附魔装甲，像是穿甲弹似的死死钉入他的血rou，而他的身边，纷乱的箭矢活生生将这块秽土转变成了一片竹林！ “不可饶恕！！！”德古拉咆哮着，疯狂的试图拔出身上插满的箭矢，但这些箭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手掌活生生的从箭上穿过，像是全息影像一般，鲜血无力的喷涌着，“不存在”的箭，真实造成的创口迎合着桃丽丝那妖媚无比的微笑，德古拉的愤怒最终转变为了无力的咆哮：“那，什么又是切骨的痛苦……” 啪！ “嗷嗷嗷嗷嗷！”震耳欲聋的咆哮伴随着桃丽丝的一个响指陡然爆发，就连那大地都被震出无数痛苦的波纹，插满德古拉身体的箭矢几乎全部炸裂，在他的身上开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创口，痛苦撕裂着这台战争机器的最后一丝疯狂，进攻被彻底瓦解，转变为了无力的喘息，胸口的水晶瓶也失去了光芒，脆弱无比的闪烁着象征着濒死的白光：“结束了，让我代替某个人，完成那一切吧。” “交易，到底是什么呢……范海辛……你告诉了他什么……” “选择……他给了师父一个选择的机会……”尤利强忍着几乎大脑炸裂的剧痛，向着桃丽丝举起真银之剑：“带着德古拉的心脏……凯旋继续自己的复仇，还是自己了断，告别这个虚伪的世界。” “这就是范海辛的交易，也是范海辛欠德古拉的，永远都没法靠自己还的私事……因为……师父选择了自杀。” “自杀？！” “没错……血猎猎杀了一辈子的吸血鬼却发现最可怕的怪物恰恰是自己的同类，这种绝望还能有什么比得过呢？”尤利笑着，强行对抗着脑海中的一切：范海辛最终向着给他匕首的德古拉伸出了手，只不过，并不是将匕首刺入德古拉的心脏，而是作着最后的道别，随后挥刀自刎。 “终结杀戮……这就是范海辛想让我完成的……”尤利空洞的看着手中的真银之剑，不知沾染了多少生命鲜血的利剑此刻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中，不远处，德古拉的躯体再也无法造成任何威胁，桃丽丝的猛烈攻击几乎切断了他全身上下的神经，死血像是发了疯一般，疯狂的回涌至伤口后又被新的死血推挤而出：“结束人类和血族持续了三千年的战争……” “德古拉生来就不是一个战争主义者……真正的该隐子嗣会选择避世……”桃丽丝轻轻的低着头，靠着尤利的后背：“这就是交易吗？” “没错……这个交易的最后内容就是，德古拉希望下一个范海辛能终结他的生命，用他的血，结束人类和吸血鬼的杀戮，彻底的结束。” “杀了我！范海辛！不要让莫伽洛……再次得到我！” “不！给我站起来，杀了他们！”德古拉的身体诡异的开始扭曲，他的左臂死死抓着右臂，呈现出一种无比滑稽的姿态：“杀了我！范海辛！这就是你的选择！你这个懦夫！口口声声说为了人类的安宁，这一切都做不到？！杀了我！我不想！那么不体面的死去！” “混蛋！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血族的美好未来吗？！那个被人类击碎的梦？！” “如果那是建立在杀戮和鲜血之上的，那么该隐之子宁可不要！”右臂突然挣脱左臂的束缚，举起匕首凶狠的刺向了自己的躯体：“叛徒！” “血族才不是嗜杀的怪物！尤利！替老朋友完成他的心愿！” “快啊啊啊啊啊！”匕首绞断了骨骼，白森森的骨头暴露在空气中，德古拉残存的意识疯狂的将胸口暴露在尤利的面前：“为了特兰西瓦尼亚！为了该隐！” “原谅我！” 噗！ “不！不！混蛋！混蛋！” 水晶瓶陡然破裂，满溢的黑血瞬间在接触空气的一刹那爆燃，随后和碎裂的碎片一同灰飞烟灭，真银之剑洞穿了象征着罪恶的水晶心脏，德古拉的躯体随即燃起熊熊黑焰：“原谅我……” “不……应该是你们原谅我的女儿……她只是……太爱他了……” “女儿？” “这不重要了……去吧……用我……最后的血，打败莫伽洛……”德古拉满足的笑着，拼尽最后的力气打开了一个法阵：“兰德会……高兴看到这一切的……安娜也会……再见了……老朋友……” “……” “进去吗？你的头好些了吗？”桃丽丝微笑着靠着尤利，尤利只是沉默着：“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你准备好了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