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命中数
“各老!各老!不好喽!” 一个面带血迹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门,口中杀猪般的大喊不停。屋中正在商议事情的众人被他吓了一跳,齐齐扭头向他看去。 “莫得着慌,啥子事?讲!”坐于众人上首的老人顿了顿手中的拐棍,沉声喝道。 中年男子被喝得一激灵,急忙喘了几口粗气,哑声道:“呼……呼……那个哑女,她跑、跑喽!!” “啥子?跑喽!你们几个球咋看滴?啊?!”坐在老人身边的黑脸汉子闻言“腾”的一下蹿了起来,随后一把扯住中年男子的衣襟,大吼道:“哑女弱地很,咋能跑得了?莫不是你们几个球,色虫上了头,想搞她,这才开滴门?啊?!” “不是俺!不是俺!是二德子那龟球带滴头儿……”中年男子瞄了一眼黑脸汉子越攥越紧的拳头,赶忙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大片血迹,嘶喊道:“真滴不是俺!俺啥都没干!俺们刚开开门儿,那个瓜娃子就冲进来把哑女带走喽!你瞅瞅!你瞅瞅!这是他打滴啊!” “哪个?!哪个带走滴?!!” “就是那个刚來咱村,叫个啥子‘商’滴外来货!那娃……” “你娘了球!你四、五个打不过那外来货一个?!” “那娃手黑滴很……俺们……” “你个孬货!手黑?黑你娘了球!”黑脸汉子粗暴地咒骂了一句,举起巴掌便把中年男子扇倒在地。随后就想抬脚狠踹。 恰在此时,坐于上首的老人再次重重地顿了下拐棍。呵斥道:“吵个球!明日就要上供,莫得哑女这个祭品,你们哪个去顶?啊?!要是惹得‘白爷爷’恼了,全都死球!还吵,还不去追!!” 黑脸汉子闻言冷哼了一声,随后急忙出了屋。屋内的其他人相互看了看,而后便急慌慌地跟了出去,就连正在地上哭喊的中年男子也不例外。仿佛老人刚才那句“哪个去顶”是一句“威力强大的咒语”。 片刻之后,人迹罕至的小村里沸腾了起来。一群汉子手持着各种可以找到的“武器”嚷嚷着涌出了村子,直直追向他们那个逃跑的“祭品”。 事实上,这个带走“祭品”的人本身具有远超普通人的运动能力。如果只有他自己,那么这些村民此刻的追击必然会变成一个徒劳无功的笑话。可惜的是,他所带走的“祭品”不光是个活人,更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在先天体能的拖累之下。他们与追击者的距离便不免愈见缩短,直至可以隐约互视。 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便是如此——越紧张,身体就越难协调控制。本就体弱的“哑女”被身后那些村民的疯狂叫喊声吓得够呛,脚下一软便摔倒在地,当即就引发了一场血战。好在这个救她的人虽然不懂什么格斗技巧,但仅靠本身的力量也能与一众村民打个旗鼓相当。甚至还能带着她杀出重围,继续奔逃。 正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数次冲突之后,再强的体能也已然逼近极限。可那些紧追不舍的村民非但没有放弃追击,反而因为鲜血腥气的愈见浓郁,多出了一股嗜血的疯狂。 呼吸。犹如刀割。 视线,恍惚若雾。 穷途末路的一对男女终是难抵恐惧和疲乏。踉跄摔倒在地。虽然几经挣扎,但却一时再难起身,只得默然躺在原地,闭目等死。然而,让他们没想到是,这一等,却等出了一个意外的结局……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完蛋了。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们拜的到底是什么,但能‘听到’那群村民是打算用活人献祭的。落在他们手里,我估计被打死都能算是好事儿了,”坐在我们身边的殇“嘿嘿”笑了几声,瞬间便将我们沉浸在故事中的心神唤了回来。 “嗯,那村里的人确实没有什么法制观念,称作‘暴民’都不算过分!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也差点儿起了冲突,”在白木村遇到的不快经历让阮玉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不过旋即释然,转而向殇问道:“你当时那情况明显是……嗯,后来你又是怎么……” “后来……呵呵,应该算是运气吧!”殇喝了一口手中的饮品,接着道:“当时我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脑袋里面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飞,乱成了一团。可是,我躺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抓我。直到我勉强能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那帮家伙竟然一直在争吵……” 草丛里的殇拖着哑女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撑着树木疑惑的望向那群争吵激烈的村民。村民中的黑脸汉子见到殇再次直起了身子,粗壮的眉毛顿时狠狠拧在了一起,双眼之中的恶毒似欲喷薄而出。 他紧盯殇身前不远处插着的木棍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猛地朝众人挥了下手,咬牙道:“莫吵吵!那龟蛋起来喽,追!” 言罢,黑脸汉子抬脚就欲前冲。然而,他抬起的前脚还没落地,粗壮的胳膊便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扯住了。 “黑娃,莫得耍混!那个是‘白爷爷’的地界喽,你娃进,咱就得多上个供,你娃搞去?”拉住黑脸汉子的男人惶恐地瞥了一眼殇和他身前插着的木棍,口中急急地劝解着。 “**!那龟球就在那还儿!莫搞回来,明日咋滴办!” “那也莫得进啊!” “莫得进?咋?你去搞个供……” 村民们的争吵再次激烈了起来,可是,不论他们相互之间的叫嚣如何凶猛,这群疯子一般的村民却始终没人跨过殇身前的那根木棍去抓他,甚至就连看向木棍的眼神中都隐隐带着恐惧。 殇晃了晃仍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带着万分的疑惑看向那根木棍。只见那根木棍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丛林中随意砍伐的树枝而已。唯一有些特殊的。就是木棍的顶端绑着一些散碎的暗红色布条正在随风乱舞,看起来十分像是他在村中见到的那颗老树。 老树……雕像……这棍子和它们有什么关联? 殇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揣测起来。然而,还没等这份想法走出几步,对面人群中的sao乱便随着一个老人的出现而迅速平息了。 “莫得再吵!各老来喽!”扶着老人的汉子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而后便垂首立在老人身边。 “各老!那龟蛋……”黑脸汉子抬手指向依树而立的殇,急急地打算说些什么,不成想才张开嘴便被那老人挥手打断。 老人顿了顿拐棍,道:“莫再多讲。俺都晓得。他们进了‘白爷爷’的地界儿,就算咱上了供。你娃几个守在这里莫得让他们出来,等得‘白爷爷’前来收供就好。” 老人环视了一圈人群,随后清清嗓子,冲着殇身后的密林大喊道:“白爷爷!俺们上供来喽!” 众村民见状,急忙跟着老人喊了起来。如此数次之后,众人便默然地转身返回。只留下那黑脸汉子带着一些人远远的守在了一边。 峰回路转的状况让殇不由有些发懵。不过,不管如何,此刻的情形终归比被疯子一样的村民抓回去要好得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已然恢复些体能的殇便想赶快离开。然而,身具“读心”能力的他却在那些看守者心中不断地听到诸如“撕烂烂”、“吃光光”之类词汇,当然。还少不了他们时常挂在嘴上的“白爷爷”。 这些心声中映射出的血腥让殇不免有些犹豫。不过,当时的他也确实无法可想,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扛起昏迷的哑女,在看守者们“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中默默地走向密林深处。 茂密的枝叶很快便将看守者的身影掩埋在了身后,昏暗的丛林中只剩下了昏迷的哑女以及扛着她艰难行路的殇。寂静的。让人有些心底发凉。 盘根错结的树木在光影的交错下仿佛化身成了一个个凶残的妖魔,阴森的环境让殇适才听到的那些心声显得更加血腥。就连身边的空气中似乎都已充满了刺鼻的腥气…… 突然!殇听到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心声。与此同时,他亦猛地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白色的身影悄悄地包围了。 它们,来了! “白凶!”有过同样遭遇的我们不由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被打断讲述的殇闻言微侧着脑袋停顿了几秒,随后点头道:“嗯,就是你们此刻想的那种生物……” “哎?我们听到的传闻可是说,那些个‘白凶’是野人养的看门狗啊!野人不就是你们吗?怎么着?难不成你们和‘白凶’还不熟?”听到殇对“白凶”的称呼颇为疏远,燕三爷不禁疑惑的问道。
“不,那种生物并不是我们养的,它们只是这个地方自然产生的变异物种罢了,”殇摇了摇头,“据我‘父亲’说,它们原本是从别处迁徙过来的普通猴子,后来受到这里地气的影响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山下那个村子会用活人祭拜也是因为这里的地气。他们那里的人都很长寿,最少也能活到120岁,而且,他们只有在超过100岁之后才会变老。在此之前,他们都会保持着壮年时的外貌,哪怕已经80岁了,身体看上去也和40岁没有区别。” “天,怎么会有这种现象!”小芊惊异地瞪大双眼愣住了神儿,微微顿了一会儿,这才接着道:“怪不得我在村子里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点儿别扭,原来是因为始终没有见到过五、六十岁的人。竟然可以长时间保持在壮年的状态,这几乎就是‘青春永驻’了啊!也难怪他们疯狂到用活人献祭……可是,他们受地气影响而长寿,和那群‘白凶’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崇拜它们呢?还刻了很多雕像……” 殇指了指我们面前愈见丰盛的食物示意我们取用,随后回道:“事实上这里生存着很多变异的或是上古的生物。你们坐过的‘飞镰’就是一种上古动物,而那些我用来阻止你们的‘芍’和‘筠’则是两种上古的植物。哦,对了,还有刚才说到的那个用来监测的‘巨眼’,其实那东西也是一种上古的植物。” “你说的那个什么‘芍’和‘筠’就是‘双洞’中的‘水晶花’和‘软膜墙壁’吧?”燕道杰拿起一块不知是由什么动物做成的烤rou啃了一口,随手指了指身后的洞口。 殇点了点头,“嗯,这些生物大多数都很温和,也都有自己固定的生活地点。其中有很多生物还可以被我们驱使,所以不会乱跑,也不会伤人。只有那些‘白凶’是故意被放松管教而放到外围的,目的是防止有人乱闯到这里,就算是‘警卫’吧。那个村子里的人因为这里的地气而变得长寿,但他们并不知道原因,于是就认为是外面那片奇怪的白树林的关系,所以称它们‘神树’。那些‘白凶’在外貌上和我们‘獴楛’有些相似,他们分不清楚,所以就和我们被一起当成了所谓的‘神树使者’供了起来。” 殇微笑着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哑女,接着说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从我妻子那里知道的。她是一个相当于被买来的外村女,可刚到村里,那个买她的人就死了,她就成了寡妇。再加上她是哑的,所以后来就被那些排外的人选来当了祭品。我救她算是一个巧合,而后来我们在树林里被‘白凶’包围,一步一步的被驱赶到了我的出生地,更是巧合中的巧合了!呵呵,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原来你是这样回到这里的,这可真是……估计是那些‘白凶’感觉到了你身上的血脉吧!”阮玉笑了笑,而后摇头叹道:“我们能追寻到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些关于‘神树’的传说。没想到,这些传说原来都是那些村民‘想当然’才产生的结果,估计能和玉简的记载对上号,纯粹就是巧合了……” “不,这些传说从很久之前就在这个地区流传了,基本上就是我们‘獴楛’在这里驻扎之后,算起来少说也有快五千年了。只不过后来的传说出现了一些偏差,近代的村民并不知道‘神树’到底指的是什么,所以就胡乱指认成洞外的‘白树林’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传说中提到的‘看守’其实并不是指‘白凶’,而是指我们——‘獴楛’!”殇的嘴角不由扯出一丝苦涩。 意外的答案让我不禁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殇,既然你们只是‘看守’,那么,谁又是真正的‘主人’?” 殇扭头看着洞壁上仍在闪烁着红光的‘巨藤骷髅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叹息着道:“姬轩辕!也就是历史传说中的华夏始祖——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