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传奇（5）

    “快跑！”耐维尔对这个沉闷深邃的嘶吼声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暗黑破坏神登场前的恐怖宣言。既然格文开辟的这一片训练场能够复刻真实庇护所世界的天气，那么，会出现克隆“大菠萝”也就不是什么太过天方夜谭的怪事了。可耐维尔很清楚，克隆迪亚波罗不会降格到普通难度，它还是那个只消一颗炎流星便能把自己化为焦炭的黑暗巨龙。

    乌云仿佛在瞬间加厚了数层，卡西奥佩娅和耐维尔忙忙往传送小站上赶，但是，黑暗之中突然响起几声吠叫，而后从灌丛和茅草房废墟后面窜出几只毁灭猴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眼下每一秒的时间，或许都可以决定生死。耐维尔的动作从来没有这般麻利，先放出一轮火山爆，将这群拦路者置于自己最猛烈的火力覆盖之下，而后招呼狂狼群扑上前去，最后连他自己也化身巨熊，挥掌冲锋。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间歇，连卡西奥佩娅都叹为观止。

    先被火烧，后被枪戳，而后又遭到群狼撕咬，最后还挨了耐维尔的当头一掌，几只普通难度的毁灭猴怪很快便死的死，伤的伤。不过这打通的生命线在此刻已经没有用了，随着一道利闪划过，耐维尔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他们侧后方不足五十米远的地方——只要克隆迪亚波罗愿意，它可以一个冲锋杀上前来。而这区区的十几秒钟根本不够耐维尔和卡西奥佩娅启动传送站上的魔法阵。

    空气中突然充斥着麻嗖嗖的电感，耐维尔的头发一下子乍了起来，见卡西奥佩娅还在与一只毁灭猴怪纠缠。他连忙手脚并用的冲到她的跟前，以一个非常不雅的动作，将这位亚马逊小姐压在了身下。几乎就在同时，一束摧枯拉朽的紫色闪电，从两人头顶掠过。完全被笼罩其中的毁灭猴怪成为了牺牲品，上半身整体气化挥发，烧焦的下半身歪倒在耐维尔他们面前。那焦糊的模样，就好像一段被暴雷劈断的树枝。

    “队长。我得闪了！”狼獾之心精灵里的黑子冒死露出头来，对耐维尔大声示警道，“克隆迪亚波罗就要放火焰新星了，你可得小心啊！”

    耐维尔闻言。只觉得头脑在瞬间被掏空，一下子没有了意识。刚刚25级的半吊子德鲁伊，加上一个装备中除了“依雷撒的精洗炉”套装便烂的一塌糊涂的26级亚马逊，这对“绝配”对于一百多级的隐藏boss来说，简直就是一盘小小的开胃点心。

    不过仍旧坚持着自己“暗黑信仰”的耐维尔，在几毫秒的断片后，突然浑身一颤，脑袋不知怎么灵光乍现。他赶忙扯了一把卡西奥佩娅，同样被吓懵了、现在还惊魂未定的亚马逊。几乎本能式的站起身来，被熊人状态的耐维尔拉着手仓皇逃窜。

    “快点，再快点。卡茜！”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约时间，耐维尔不惜把卡西奥佩娅的名字缩短，可要知道，在当地的风俗中，只有恋人才能使用这样的称呼，“但愿你会游泳。最起码要憋住一口气，来吧。一起跳！”

    两人身后的超级暗黑破坏神，挥出了破坏力恐怖的火焰新星，顿时整个库拉斯特下层陷入了一片火海。灌丛被焚化，茅屋废墟燃起大火，如果这里栖身有飞禽走兽的话，也会被可怕的地狱之火吞噬。但耐维尔和卡西奥佩娅却安然无恙，因为他们在火环袭来的刹那间，跳进了一个水井里。

    耐维尔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保留了缔造者代理人幸运度s级的天赋，因为在黑子对他发出示警，他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之后，他第一眼看到了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的水井。暗黑世界的魔法井水可是神通广大的，能补血补魔补体力，还能去除诅咒消解毒素，真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不过耐维尔想到的不是挨了打之后喝水补充，而是干脆跳进里面，闪开超级暗黑破坏神的大招。

    虽然在克隆迪亚波罗第二轮的攻击中，耐维尔损失了除去乌鸦和毒藤之外的全部召唤生物，但能够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卡西奥佩娅的水性还算不错，毕竟她是在亚马逊部族成长起来的，水战是必不可少的修行内容。可耐维尔的憋气能力就一般般了，仅仅过了四十秒钟，他就感觉胸闷气短，眼看要在水面下呆不住了。

    好在劫后余生的毒藤和乌鸦赶来救场了。毒藤将快要沉底的耐维尔牢牢卷住，帮他固定了身体，乌鸦则衔来了两根空心芦苇做的“通气管”，丢给了耐维尔和卡西奥佩娅。然后它们转了个弯，扑向尚未找到耐维尔的克隆迪亚波罗，发动了迷惑性的攻击。

    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之后，多少学过两天游泳的耐维尔，终于在水下睁开了眼睛。井里的泉水很清澈，卡西奥佩娅似乎也非常悠闲，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小会儿，不由自主的为自己还能够活着，微微笑了一下。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头脑的空白，毫无征兆的袭击了耐维尔。他险些张嘴丢掉自己的通气管，但旋即被清冽的泉水唤醒了。不过，“苏醒”过来的耐维尔确信自己根本不是在原本的训练场中，因为在他眼前的，不再是流露出天然肤色的卡西奥佩娅，而是一团蓝白色的混沌体——暗影苏丹！

    “咕噜噜——”耐维尔好悬没有喊出声来，但他的的确确还泡在水里，所以无法用嘴巴发声。不过他突然联想到自己与刻耳柏格斯同闯“精神的家园”时，那种心灵沟通的感觉，于是默默静下心来。盯着那团逐渐凝聚成人形的物体，等待着它的发话。

    “亲爱的主人，好久不见啊！”暗影苏丹用充满邪恶意味、只是无比老套的招呼方式。对耐维尔言道，“看来你需要你的忠实仆从，来为你排忧解难啊！不过克隆迪亚波罗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不给我相应的强化，我也不可能战胜它！”

    “别做梦我会向你妥协！”耐维尔坚定地回绝道，“直说吧！你此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营救我不可替代的主人。”暗影苏丹的大致轮廓终于成形了，但那只是一团混沌体。没有任何五官的分化，“我无意间注意到。这一次你几乎算是单独行动，身边没有任何强有力的护卫。如果我不及时出现的话，你就有可能承受死亡的痛苦。而一旦生命天使被至高天堂的昏庸领袖英普瑞斯干扰，你还有可能复活不了。所以。作为忠实的仆从，我必须来到你的面前，不管你愿不愿意见到我。”

    “别装蒜了！从克隆迪亚波罗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怀疑，扭曲试练场的别有用心之人，绝不止天使格文一个！”耐维尔十分想要喊出声来，但无奈他现在整个人浸在水里，只能在心中奋力的咆哮，“天使之廷守护者格文虽然是泰瑞尔的左膀右臂。但就算他在完全力量形态下，也不可能召唤汇集了无穷地狱怨念的克隆迪亚波罗。不过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吧？你不是可以随意更改庇护所世界的存在么？”

    “我的确有能力改变庇护所世界——让怪物变得更加强大，或者令缔造者主人变得举世无敌。但我必须申明一点。我在不使用大规模魔法阵，调用你的力量时，根本不可能召唤克隆迪亚波罗这样强大的恶魔。”暗影苏丹阴阴的回道，“我在此时出现，只是想要你——我目前还无可替代的主人——答应同我妥协，我们可以共同对抗守护者。这么长时间下来。你也应该发现了，守护者们其实根本就是貌合神离的！按照他们守护的那套陈腐法则。夹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涅法雷姆永远也无法见到你作为缔造者‘真神’的曙光，他们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耗下去，直到整个世界最终被吞噬、遗忘！”

    暗影苏丹的振振有词令耐维尔暂时归于沉寂。这个家伙虽然阴险毒辣，但他的确不太可能召唤克隆迪亚波罗来对付自己，而天使格文也很显然没有这样的力量。难道说，事情真相真如格文说的那样，一旦“天堂的试练”开启在错误的地方，魔法阵就会受到现实世界的干扰，从而将真实的怪物“投影”到其中吗？

    不会的！这只是一种苍白无力的说辞而已。如果天使们能够放任恶魔入侵到自己设立的绝对控制领域内，那么他们早就在旷日持久的永恒之战中败北了。所以说，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在格文和暗影苏丹之外，还有另外一只黑手入侵了库拉斯特海港的试练场。

    想到此处，耐维尔的嘴角边突然露出了一个可以让恐惧之王感到恐惧的冰冷笑意。暗影苏丹的诱拐实在有些好笑，只有那些不谙世故、娇生惯养、认为天下唯我独尊的娃娃才会想要去做什么“真神”。缔造者本质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这个人担负的使命令他显得有些特殊罢了。而越是担负这样使命的人，越应该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否则他就会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就是以往十年来一个个走上不归路的缔造者代理人留下的血的教训。

    “但你无法否认，守护者们遵从的根本意愿还是完全一致的！”耐维尔的心底好像萌发出一棵顽强的春芽，一点点掀开了压在自己头顶的巨石，绽放出一抹耀眼的新绿，“芬里尔给我讲了他的故事，当时我没有完全明白，但现在我懂得了一些道理。如果我所料不错，守护者都是些有着悲惨经历的人，他们的心可能已经死了，为自己活下去的意愿也已经就此终了。但是，他们还有需要守护的东西，于是缔造者的集体意念选择了他们，来守护庇护所世界这片沃土。将生命和其他一切交付出去。让他们无比的强大，可以驾驭令其他拥有者不断自我膨胀的力量。所以没有一个缔造者代理人可以战胜他们，包括我在内。”

    “不。你错了，耐维尔。”暗影苏丹怔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又换上了那副令人厌恶的嘴脸，“别的缔造者代理人已经成为往事云烟，但你不一样。你刚刚向我透露出了守护者们最本质的弱点——已死的人心就如燃尽的炭灰，虽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燃烧，但只要重新填入木柴。那未曾熄灭的余热就会重新点燃*之火。你能看到这一点，说明你完全有能力战胜他们。怎么样。与我合作吧，不然的话，你这么优秀的人今天如果死在这里的话，连我都会觉得可惜呢。”

    “我——绝不答应！”耐维尔恼羞成怒了。他忽然张开眼睛，对着面前那团蓝白色的混沌体，一拳打了过去。可是除了水之外他什么也没有打到，暗影苏丹在一片狂笑声中，散成一个个水滴状的物体，消失在清澈的泉水中。

    剧烈的运动将几米见方的水井搅了个天翻地覆，耐维尔的通气管也被他自己打落，水一下子冲进了他的鼻腔。从心灵的世界回归现实的耐维尔，立即感觉到了溺水的危险。他下意识地反手一抓，把缠住自己的毒藤薅紧。毒藤立即判断主人有难，于是它猛地一收缩。把耐维尔从井底拽了出来。

    “耐维尔！”卡西奥佩娅见状也憋不住了，以一个标准的蛙泳动作浮出了水面，与毒藤一起把耐维尔拖了出来。好在这一下呛得并不厉害，耐维尔只是咳嗽了两下，便安然无恙了。

    “快跑，卡西奥佩娅。暗黑破坏神，又回来了！”头顶盘旋的两只乌鸦发出了急促的警报。耐维尔也在空气中嗅出了一丝刺鼻的硫磺味。可惜他自己的双腿不怎么争气，刚跑出没有两步，竟然膝盖发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为了伊瓦，我才不会这样做哩！”卡西奥佩娅故意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一把扶起耐维尔，让他贴在自己的身上，两人并肩而行。耐维尔心头触动了一下，但他只是默默地跟随卡西奥佩娅，向前走去。他本来打算等自己腿脚恢复，立即挣脱这位小姐，但突如其来的一股邪恶力量，却彻底打乱了耐维尔的计划。

    克隆迪亚波罗本尊并没有冲锋上来，但它的魔爪已经伸到了这边。耐维尔和卡西奥佩娅只顾了低头猛跑，却不想“砰”的一下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护栏”。两人被撞得向后一退，却发现自己身后也被“护栏”卡住。仔细观瞧之下，耐维尔登时哑口无言。

    一大簇白森森的骨殖从地底冒了出来，克隆迪亚波罗驾轻就熟的来了个一箭双雕，将菜鸟德鲁伊和亚马逊双双困住。而且这头恐怖的怪兽不知心里怎样猥琐，竟然施展魔法将骨牢收紧。本来就只够卡住一个人的空间，这一下子完全成了“人rou汉堡”，原本并肩而行的耐维尔和卡西奥佩娅，被骨牢的强大压迫力面对面挤在了一起，不但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嗅到对方的气味，甚至连彼此的心跳，都能感觉的一清二楚。

    “这该死的大菠萝！”耐维尔恨恨的骂了一句，但很快他便不再发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胸口与卡茜小姐紧紧贴在一起，肺部的活动空间被急剧压缩，连喊出声来都是一种奢望了。

    “按照常规步骤，那个混蛋……应该对我们释放地狱之火或者紫电了吧？”卡西奥佩娅试着挣脱了一下，但是她的身体连动都不能动，“喂，你干嘛仰着脖子，那样多难受啊！就算待会儿被烤死或者电死，总得给自己留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吧？”

    “我可不想……让赛琳娜看到你我这幅模样。”耐维尔耳朵动了一动，似乎听到了背后克隆迪亚波罗沉重的脚步声，“卡西奥佩娅，你能看得到暗黑破坏神的动作吗？虽然明知道是死，但我……”

    “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让伊瓦看到你我这个样子抱着团死掉。但既然你这样说的话，看来还是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对吧？”卡西奥佩娅艰难的把脸偏了一偏，越过眼前的耐维尔，看到了超级暗黑破坏神正一步步走来，“我们大概还能活几秒钟，它是想用寒冰之触把我们碾碎。说实在的，这可比被烧死或者电死强多了，起码没什么知觉。”

    说完这些，卡西奥佩娅便沉默了。她轻轻地把头靠在耐维尔的肩胛骨上，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进了他的鼻孔中。

    这就是卡西奥佩娅真正的体香吧？在泥潭中翻滚、在井水中浸泡了那么久，不论什么香水都应该散去了。虽然现在局势万分危急，但耐维尔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真有几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意愿，所以并不感到十分的恐惧。

    “”耐维尔在心中默想着，也情不自禁的把高昂到发麻的脖子低了下来，更近一分的嗅到了卡西奥佩娅身上的香味，“”

    怎么办？召唤暗影苏丹么？那个超级大rou盾起码能够阻止克隆迪亚波罗的一切进攻，直到赛琳娜等人发觉不对，前来接应。但是，接下来耐维尔的庇护所世界之旅就要完全被那团蓝色的阴霾笼罩，以守护者为敌的大战，也许就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