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的血液(9)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野兽战争。 从黑暗流浪者躯体中复生的暗黑破坏神,除去直立行走外,基本没有了人类的特征,宛若一头生着盘羊角和野猪棘刺的狱火恶龙,而与他对阵的魔狼化身,也不遑多让,在他的身上,同样找不出丝毫的人类痕迹。 不顾一切发起冲锋的狂怒狼人,被迪亚波罗的地狱火风暴瞬间吞没,但当那铺天盖地的魔火散去,露出了混沌庇护所被烧得发烫的黑曜石地板时,白毛被灼烧到有些发乌的狼人,却很嚣张的拍了拍身上的灰烬,露出了一个能让恶魔都为之胆寒的冷笑。 “浴火重生的味道,真的很好呢!” 曾经吞噬主神的芬里尔,被恐惧之王的魔火烧得恶性大发。他第一次享受了战斗,而得到抵抗火焰神殿的庇护之后,他也完全不必顾忌自己原本低得可怜的抗性。 迪亚波罗也并不傻,他看了一眼狼人头顶闪烁的火焰神殿,收起了准备再次喷吐出来的地狱火,转而击出一招寒冰之握,阻挡住了德鲁伊狂怒的发招。不过,眼明手快的芬里尔,在散逸着寒气的魔爪拍到自己身上之前,果断切换了副手的装备。硬接下这一掌的同时,魔狼就势向前一扑,生满狂犬病毒的利齿,在迪亚波罗的大腿上撕开了一道伤口。 负伤的暗黑破坏神狂嚎一声,抬起粗壮的大腿,将芬里尔踢出去好几米远。但魔狼尖利的爪子巧妙地抠住了黑曜石方砖的地缝,很快站稳了身形。不等体态有些臃肿的恶魔回过神来,敏捷的狼人一个鱼跃窜了回去,接连三爪野性狂暴,把自己的状态推向了嗜血和狂热的巅峰。 有了吸血和跑动速度的加成,芬里尔使用起狂怒技能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迪亚波罗见狼人德鲁伊丝毫没有被自己的前几招伤害到,而且无论他如何攻击,对方总能迅速将血量补充回去,恼羞成怒之下,暗黑破坏神祭出了他最强的招式,紫电攻击。 一股凶猛无匹的地狱电流,从暗黑破坏神的血盆大口中猛然爆炸出来。被突如其来的电流刺激的浑身酥麻的芬里尔,立即警觉的掉头猛蹿。有蓄满能量的野性狂暴支持,狼人的机动速度着实了得,暗黑破坏神的紫电追在那头化作一道白影的巨狼背后,却怎么也够不着他。 绕着暗黑破坏神跑了一圈之后,这一轮地狱紫电已成强弩之末。芬里尔刚想要翻回身来还击,却发现迪亚波罗迅速蓄积出了第二轮紫电攻击的魔力。虽然野性狂暴的持续效果已经随着时间流失,但芬里尔还是拼尽一切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循着刚刚的绕圈路线,反向奔跑,成功的规避开了迪亚波罗愤怒的大招。 拥有6万血量的8人难度迪亚波罗,决计是芬里尔到目前为止碰到的最硬的骨头。光这样被他的元素伤害技能追得四处躲藏,不仅无法有效对其造成杀伤,还会白白浪费火焰神殿的保护时间。在看到迪亚波罗发射两轮紫电之后,出现了一点不明显的疲态,芬里尔发出一声怪异的狂狼战嚎,飞起一爪,切到了迪亚波罗的小腹下。 可怜的铁狼雇佣兵在第一轮紫电攻击时,就被地狱闪电不幸波及,壮烈牺牲了。而狼獾之心更是在早些时候的火焰新星打击下,灰飞烟灭。芬里尔的身边,只留下了无敌状态的乌鸦、依旧坚挺的战熊和迪亚波罗对其无计可施的毒藤,“动物园”一拥而上,帮助主人一起,向着暗黑破坏神发起了反击。 德鲁伊狂怒技能饱受诟病的原因,不仅仅是可以被敌人的攻击打断,还因为被打断后一招不中,后面的爪击也会随之落空。芬里尔就吃了这一技能缺陷的大亏,本来攻击力就不是很高的狂怒,竟然还屡屡打空,这让他不由得急出了一身冷汗。 暗黑破坏神还在有条不紊的用极度暴力的爪子还击着,并时不时使用紫电攻击,迫使狼人德鲁伊暂时离开攻击位。当这个地狱大魔头的血量终于被消耗掉一半左右时,一直心里惦记着火焰抗性的芬里尔,发现自己不再受到神殿的庇护了。 糟糕!在芬里尔发觉这一不利态势的同时,暗黑破坏神狂喜着再次喷出了地狱火风暴。扑面而来的热浪顿时让德鲁伊的肾上腺激素狂涨,他不顾一切的转身,一边解着腰带上的药瓶,一边尽可能的避开那致命的魔火。 不过芬里尔的闪避速度还是没有魔火蔓延的速度快,他顿时被背后袭来的火海淹没其中。好在芬里尔的手已经拿到了一瓶全面恢复活力药剂,在被火焰的严重创伤打得身体硬直,愣在原地,命悬一线的时刻,身手麻利的狼德将药瓶整个丢进了嘴里。 也许狼人变形德鲁伊是最能练习喝药速度的职业修行方法,他们的手速大概都得以毫秒计算。而且,变形成狼人之后,胃部消化能力似乎也有大幅度强化,药瓶刚一下肚,立即发挥了作用,芬里尔经过火海的洗礼,仍然满血满魔的站在那里。他发出了一声有些悲壮的狂嚎,然后再次挥舞利爪,与暗黑破坏神纠缠在了一起。 此刻,芬里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拼了! 即便只有27的火焰抗性,凭借变形术加高的生命值,芬里尔也不至于连一轮火焰攻击也熬不过就挂掉。也就是说,只要舍得喝药,补血及时,任他暗黑破坏神怎么攻击,芬里尔也不会丢掉小命,至多只是攻击多被打断几次而已。 破釜沉舟的狼德,几近癫狂的挥舞起爪子,而咆哮着的战熊也攻击的更加卖力。暗黑破坏神一轮接一轮的攻击,换走了狼德腰带上一瓶接一瓶的全面恢复活力药剂,双方都杀红了眼,不过,胜利的天平,渐渐地倾向了德鲁伊这一边。 没有药瓶了,就开回城,回群魔堡垒的储物箱,再抓上几瓶。芬里尔库存的药品越来越少,暗黑破坏神的血条也越来越窄。 “死去吧!”喝完了满满五腰带的大紫瓶之后,芬里尔终于以一招碎金断石的直击,穿透了迪亚波罗的身体,将他粗大的脊柱撕裂到了躯体以外。只剩下一口气的暗黑破坏神狂叫着喷出了最后一轮紫电,并痛苦的挥舞了两下爪子,在已经没有药瓶的德鲁伊身体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伤痕。 由于手爪插得太深,芬里尔根本无法抽回它来对暗黑破坏神发起致命的一击。暴躁的狼人忍着身体的剧痛,扬起脖子,张开生满匕首一样利齿的大口,在迪亚波罗的喉咙上,狠狠的咬了下去。 鲜血飞溅,灵光崩落,暗黑破坏神脑部的灵魂之石爆炸出一团妖异的蓝紫色光芒,整个身体失去重心,重重的砸了下去。死死咬住他喉咙,并用利爪穿透了他的躯体的狼人,此时还与他紧紧搅在一处,无处可躲。随着巨兽的轰然倒下,狼德也被他压在了身子下面。 狼人也许被满身的鲜血,大大激发了原始的兽性。按理说,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好容易才打倒如此大块头的敌人,芬里尔自己也应该筋疲力尽了。但他好像突然爆发出了用不完的力量,将另一只手爪也穿进了迪亚波罗胸前的裂口,浑身上下的肌rou抽筋似的发出怪力,随着一声鬼哭神惊的嚎叫,狂怒狼人生生的把暗黑破坏神巨大的尸体,撕成了两半。 一身血污的德鲁伊,没有变回人形,他好像一台耗尽了油料的破旧机器,步履踉跄着,捡起了地上遗落的一卷回城卷轴,点开了一座城镇传送之门。 可是,曾出现在憎恨囚牢第三层中的那种怪异感觉又来了。 被鲜血浸透的视线,令狼人看不清任何东西,但他感觉到,一股凶猛的风暴,突然从混沌庇护所的地下喷涌而出,就好像这个恶魔宫殿的屋顶,变成了一台巨大的吸尘器。巨狼立足不稳,被那陡然发狂的风暴卷起到半空之中,而后重重的砸在了庇护所周围破败不堪的铁栅栏上。 “芬里尔,渊恶之狼。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你这样,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只会用抓狂的攻势杀伤敌人的家伙。”迪亚波罗的声音回荡在混沌庇护所之中,半瘫在铁栅窗前的狼人,吃力的抹去了嘴角边渗出的血液,强挣扎着,手扶墙壁站了起来。 “墨菲斯托说我的力量源自于憎恨,那么,或许这种憎恨也会驱散恐惧吧!”芬里尔强硬的展露出了一个笑意,虽然他的rou体十分痛苦,“暗黑破坏神,恐惧之王,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不不不,你错了,芬里尔,使人恐惧并不一定需要残暴、诡异的手段,有的时候,制造恐惧真的是一种艺术!”迪亚波罗的脸孔,在黑暗的庇护所穹顶,显露了出来,那暗如黑水的天花板中,突然又多出了一个个镜子一样闪亮的光团。芬里尔仰头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 镜子里面出现的影像,是一个芬里尔屡屡魂牵梦绕的地方。高大的神像,重新修葺的祭坛,周边寥落的村镇,还有一个穿着纯白祭司服饰、留着飘逸红色长发的妙龄少女。 “不认识了吗?这里是你的故土啊!”迪亚波罗阴险的笑了笑,“我的兄弟们,对你故乡发生的事情都非常感兴趣。我想你也可能已经猜到,我们会对那个世界做些什么了吧?” “借助主神奥丁复活这类鬼话,蛊惑人心,然后借尸还魂,以你们的力量创造出主神,控制我的世界吗?”芬里尔怒吼着,但他的心早已经变得十分空乏,因为除了尽可能的宣泄愤怒,他根本做不到其他任何事情。 “你只猜对了一部分,这还不足以让你的内心被恐惧吞噬。”迪亚波罗脸孔周围的那些镜面,突然都聚焦到了那个叫彤达拉雅的女孩身上,“看看她吧,天才的火法师,主神复活祭的献祭者。我想你和她一定有很深的渊源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芬里尔的怒火已经要冲破顶门,直窜上九霄云天。现在,身上的伤痛无法刺激到他,因为他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 “你知道,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喜欢占据他人的身体,尤其是那些意志强大,能力超凡的英雄。不过可惜,你们世界的主神奥丁,已经被你的前身彻底摧毁,就算是能恢复一些力量,我们也看不上眼。”迪亚波罗的笑声中尽显了贪婪,它所制造的恐怖阴影,越发的膨胀起来,“但稍晚一点,我发现了这个很有意思的目标,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你说不是吗?” “你要对她下手吗?你这个变态的占据狂!”狼德声嘶力竭的狂吼着,手爪无目的的对着空中乱扫,但这很快燃尽了他体内最后一点能量,用力到虚脱的狼人一个趔趄,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如果你想要拯救她,那就尽快去到世界之石要塞。虽然在这个由虚伪的至高天天使们创造的结界中,世界之石的力量大大弱化,但它毕竟带有一点超乎你想象的神秘能量。” 说完这句话,暗黑破坏神的笑声开始渐行渐远,连同那些放映着彤达拉雅影像的镜面,以及悬浮于天花板上的巨大面孔,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仰面倒在地上的芬里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许久之后,才用近乎于爬的方式,穿过传送门,回到了群魔堡垒中。 感知到暗黑破坏神死亡的大天使泰瑞尔——当然,那只是一个镜像——已经为芬里尔开启了通向哈洛加斯的传送门,也复活了他的铁狼雇佣兵。赛努诺斯就站在门前,等待着挑战成功的狼人德鲁伊顺利凯旋。 不过这位英雄凯旋的模样,的确难以恭维。 变回人形后,终于有了一点力气站起来的芬里尔,蹒跚着走到了哈洛加斯传送门的近前,但是却无力的再次摔倒了。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赛努诺斯关切的俯下身去,取出自己的全面恢复活力药剂,为芬里尔灌了下去。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一身焦糊,且带着几处严重伤口的芬里尔,才慢慢地缓过劲来。不过,因为刚刚挣扎过度,失血太多,他的精神依旧十分的虚弱。 哈洛加斯的凉风,从传送门的另一侧吹了进来,芬里尔被那能在脸上挂起一层霜雾的冷气流拍打得清醒了一些。他没有回答赛努诺斯,而是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来,接住了一朵慢慢飘向他的雪花。 魔狼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同样寒冷萧条,但依旧壮美,且留下了永不磨灭回忆的故土。 雪融化在德鲁伊的掌心里,浸润了那殷红的狼爪形印记。这是诅咒的根源,同时,也是芬里尔与那个世界怎么也割裂不断的、天然的联系。 “我要回家……”倒在赛努诺斯怀里的芬里尔,咬着牙,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这样一声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