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蒙古天骄

    那女子听到邓浩楠说没打算救她时，顿时气的直翻白眼。

    “天下间竟然还有你这种见死不救的人？”

    “我是汉人，没工夫理你们蒙古人之间的恩怨！”

    那女子一惊，显然被邓浩楠拆穿了她的蒙古人身份，不过还是气愤的道：“就算我是蒙古人，你也不能看着那群臭男人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

    “……”

    那女子怒视着邓浩楠，而邓浩楠毫不退让的瞪着她，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正待这时，那女子后面的追敌已经追了过来，距离邓浩楠等人三百米外突然停住。

    当先一骑裹尘而出，来到双方阵中位置，喊道：“对面的人听着，赶快把那女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邓浩楠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高峰正待要回答，那女子突然擦嘴道：“马贼！无恶不作的马贼！”

    邓浩楠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这女人端的是一张利嘴，每句话都捅到邓浩楠的软肋，目的不外乎就是让邓浩楠替她出头摆平对面的敌人。

    果不其然，邓浩楠的手下们听到对方是十恶不赦的马贼时，杀气暴涨。

    砰的一声枪响，一名侍卫突然开枪，将阵中喊话的蒙古人击落马下，登时毙命。

    “谁让你们开枪的！”

    邓浩楠顿时气急，此时急着跑路，否则也不会见死不救。想要管闲事也得分时候，若是被这群马贼缠住，被皇太极大军追上，那可就黄瓜菜都凉了。然而，邓浩楠的手下都是战术上的精英，在战略上可没有邓浩楠看得远。

    大牛登时踢了那开枪的卫兵一脚，急忙对邓浩楠说道：“启禀大人，不小心走火了！”

    “不小心走火了？”

    邓浩楠翻翻白眼，自己的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特种精英，没见过他们走火的时候。再说，那喊话的蒙古人距离一百五十多米，走火了还能将其击毙？

    邓浩楠心中明白，自己的这些手下们都是热血汉子，这种情况下他们想替这蒙古女人出头。

    于是一开枪，邓浩楠就再无后退躲避的可能。

    那女子得意的瞪了邓浩楠一眼，小声示威的道：“你的手下都比你有男人味儿！小心寒了手下们的心哦！”

    邓浩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转而向手下们下令。

    “准备战斗！”

    见邓浩楠终于肯出手了，那女子明显松了口气。

    这时，高峰小声跟她嘀咕了几句，那女子越听越惊讶，看向邓浩楠背影的怒意也淡了很多。

    “原来你们也在逃命？难怪这家伙见死不救！”

    高峰叹口气，道：“被这些马贼缠上，若是短时间内脱不了身，很容易被皇太极追上！”

    “皇太极？”那女子惊讶的看了高峰一眼，问道：“你们怎么得罪皇太极了？”

    高峰于是对她说了邓浩楠的身份和事情经过，那女子听得连连咂舌，吃惊不已。

    二人用蒙语说话，旁边人自然听不懂，而邓浩楠更是紧盯着阵前，丁大牛则组织防御。

    马贼见前去喊话的同伴被击杀，顿时怒不可遏，首领立即下令冲锋。

    战马奔驰，马贼吆喝声四起，声势浩大。

    这边，三百侍卫队组成三排连击队形，以火枪拒敌。后面一百人骑在马上，手持钢弩，以弩箭拒敌，最后一百人分作两队，左右各五十人，手持马刀，准备掩护侧翼。多余的战马则围在中间靠后位置，组成马墙。

    这是攻守兼备队形，同时一旦正面无法抵御住敌人的冲击，则两翼骑兵立即掩杀，为中间火枪队赢得上马作战或者撤退的时间。

    不过，有了昨夜的战斗经验，眼前的七八百马贼的威胁性并不大，但也要做好完全准备。

    “预备——开火！”

    第一排的一百名火枪兵纷纷挺起狗锁式火枪，扣动上紧发条的扳机，当狗头上的火石撞击到搓片上时，火花引药点燃，火枪兵握紧枪托，同时瞬间闭眼。

    砰砰砰！

    一道道长长的白色烟柱喷出，弹丸冲出烟雾，射向冲过来的敌人。

    刹那间，弹丸纷纷击中敌方人员和战马，顷刻间战马嘶鸣刺耳，或马失前蹄，带着主人一起栽倒。或受惊掉头，冲撞旁边人员。有的战马干脆自己就停下了，与后面的战马撞上，马上骑兵人声惨叫迭环。

    第一排射击过后，干倒三十多人骑。

    “起立！后退！”

    “第二排！”

    这边，第二排火枪兵迅速前进两步，补充到第一排刚才的位置。

    而马贼已经冲进一百米范围内了，那女子有些后怕，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在她看来，这么近的距离，骑兵一眨眼的功夫就冲进来了。

    握紧了马缰绳，她已经准备拨马跑路了。

    然而，对于火枪兵来说，一百米内才是真正的战斗距离，也是狗锁式火枪的有效杀伤半径。

    “预备——”

    指挥官依然有条不紊的喊着口令，浑然不害怕已经冲杀过来的马贼骑兵。

    “开火！”

    砰砰砰！

    当第二排弹丸打出时，因为骑兵目标太大，杀伤力异常惊人。马贼的前排的战马几乎全部被击中，战马嘶鸣的同时，带着主人一并栽倒。

    牲畜不比人，人中弹后，只要不死还会奋起冲锋。但是战马只要挨上弹丸，不论轻重，便会立即受惊，不再理会主人的吆喝，或者后退，或者往旁边跑。

    一时间，马贼前排混乱不堪，严重影响了冲击力。加上弹丸的威力巨大，中弹的人大多数被弹丸的巨大冲击力撞飞，挡住了后排的冲击速度。

    第二排射击过后，马贼的伤亡立刻陡然上升到了七十多人。

    这时，第三排火枪兵迅速进入射击位置，补杀刚才漏下的敌人，捎带着攻击后面上来的骑兵。

    一排排的火枪，有条不紊的射杀着突入进来的敌人。后面正准备跑路的那蒙古女子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吃惊的看着这支只有五百人的军队。这时她才发现，这支军队的服装竟然如此的怪异，她是从未见过的。

    一阵排枪过后，马贼死伤三百多人，愣是被压制在五十米到一百五十米之间，就是无法冲破这道死亡封锁线。

    不待对方首领下令，这群马贼便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当对方距离超过两百米时，丁大牛下令停止射击。

    nongnong的硝烟弥漫在双方阵列中间，越来越稀薄。

    对方见邓浩楠的人不乘胜追击，立即重整队形，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邓浩楠拿着千里目，四处查看着情况。见对方没有后退的意思，眉头一皱。

    “高峰！”邓浩楠放下千里目，说道：“去跟他们说，给他们一千两黄金，让他们别来烦我们！”

    高峰领命过去喊话，这时对方答应了谈判，他们的首领林丹汗要求跟邓浩楠对话。

    林丹汗？

    该死的！怕什么来什么！

    昨晚上刚刚收拾了他的手下查干，干掉了查干八百多人，如今躲皇太极还来不及呢，竟然又遇上了林丹汗。

    当真是运气不好，喝凉水都塞牙。

    邓浩楠的脑袋顿时大了一圈，转头怒视着那女人。

    “看我做什么？我——我不认识他！”

    “这下被你害死了！”

    邓浩楠叹口气，骑马来到阵前。对方只有一人，邓浩楠并不害怕。

    林丹汗是蒙古黄金家族血脉，元朝结束统治之后，大多数的蒙古部族都停止学习汉语，只有少数贵族还会说汉语，因此跟林丹汗对话，不需要翻译。

    林丹汗打量着邓浩楠，邓浩楠也在打量着他。

    在邓浩楠眼中，这个林丹汗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个有为的蒙古大汗。

    1603年，蒙古布延薛禅汗去世，次年由他的长孙林丹汗继位。

    林丹汗即位后，在巴林部境内的阿巴噶哈喇山修建了瓦察尔图察汉浩特作为整个蒙古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林丹汗加强了传统的左右翼三万户的地方行政体制，命永谢布部却热斯塔布囊为特命大臣，率领一支军队驻防赵城，管理右翼三万户的蒙古各部，任命乌齐叶特鄂托克锡尔呼纳克洪台吉为管理左翼三万户的特命大臣。察哈尔八鄂托克虽属左翼三万户，但直属林丹汗。

    林丹汗为了有效地控制蒙古各部和巩固汗权，以察哈尔部为基础，直接控制了内喀尔喀巴林、札鲁特、巴岳特、乌齐叶特、弘吉剌特等五部，同时也遥控了蒙古其他各部。林丹汗执政前期，漠北喀尔喀三汗以及漠南喀喇沁的昆都伦汗、阿鲁科尔沁的车根汗、科尔沁奥巴洪台吉、鄂尔多斯土巴济农等，定期前往察汉浩特，朝见林丹汗，并与大汗共同商讨政务大事，参加大汗举行的宴会、围猎等活动。蒙古各部汗、济农、诺延、台吉，按照图们札萨克图汗大法约束诸鄂托克，并定期向林丹汗朝贡献物。

    原本一个从新复兴的蒙古，在林丹汗手里可以说得以发扬光大。但是，后来林丹大汗以西藏喇嘛沙尔巴呼图克图为国师，改奉红教后，极大地影响了他从前的形象和声誉。信奉黄教的漠北喀尔喀和右翼三万户的各部汗、济农、诺延、台吉，与林丹汗逐渐有所疏远。影响较大的迈达里诺门汗，也与林丹汗发生了分歧，久居漠北喀尔喀，已不再同情和支持林丹汗。

    不过尽管林丹汗改奉红教后，但他的余威犹在，其统治地位虽然大受影响，但蒙古各部基本上仍听从于他的统一号令。

    原本历史上的宁远大战之后，努尔哈赤顺路远征喀尔喀，打败了林丹汗。不过，因为邓浩楠在宁远大战中大败努尔哈赤，加上金州大战的重创，使得后金的对蒙古的影响力急剧下降，也给了林丹汗一个重振蒙古的机会。

    年近四十的林丹汗，看到十六岁的辽东经略“李小七”时，感到了惊讶。

    “李大人不在辽东，怎么跑来大漠了？”

    邓浩楠苦笑了一下，将找他购买战马的事情，连同昨夜遭到查干袭击的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了他。

    林丹汗听到邓浩楠是找他做生意，很是高兴，但是听到查干突然来了，顿时脸色阴郁了起来。

    “还请李大人先将那女子交给本汗，至于李大人的购马事情，本汗向你保证，此间事了，本汗将在山海关外与大人您交易，毋须什么定金！”

    邓浩楠点点头，这林丹汗不是傻子，眼下后金实力大挫，正是他收拢蒙古各部的绝佳时机。跟大明联合，共同对抗后金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是，那女子跟几万匹战马的交易相比较，邓浩楠自然选择后者。不过，若是这样交给林丹汗，邓浩楠于心不忍。

    “那女子不知如何得罪了大汗，本官斗胆给她求个情，望大汗开恩，莫要为难与她！”

    林丹汗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李大人毋须担心，本汗怎么舍得为难她？疼她还来不及呢？她便是本汗的未婚妻，将来的蒙古皇后，蒙古部落的明珠哈日珠拉！”

    她就是哈日珠拉？所为的蒙古第一美女？

    邓浩楠回头看看阵中的哈日珠拉，简直就是个泥洼里刨除来的乞丐吗？哪里有一点儿的美女风情？

    咳——林丹汗的口味应该很特别！

    邓浩楠心中如是想着，于是道：“既然是这样，那本官也就放心了！只是刚才伤了大汗的手下——”

    “无妨！”林丹汗哈哈一笑，道：“能结实大明帝国威名赫赫的李大人，本汗十分高兴，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呢！今次之事，连同昨夜之事，都一笔勾销，本汗以长生天发誓，绝不再提！”

    如此最好！

    邓浩楠心中很是高兴，蒙古大汗既然发誓了，邓浩楠自然相信，况且双方的共同利益很大，邓浩楠不怀疑林丹汗的诚意。

    阵中的哈日珠拉，本来见邓浩楠给她说情心中很是感激，但是听到后面的话时，心中已经知道林丹跟邓浩楠达成了协议，顿时怒不可遏。

    本想着继续逃跑，但她的坐下战马已经累的无法再奔跑了。此时见邓浩楠请她过去，顿时眼珠儿一转，计上心头。

    经过邓浩楠身边时，哈日珠拉双腿猛地一夹战马，战马吃痛猛地一跳，哈日珠拉尖叫一声，仰头后倒，眼看着要跌落马下。

    邓浩楠下意识的救她，急忙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邓浩楠忽然瞥见哈日珠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暗叫不妙。

    哈日珠拉猛地反手扣住邓浩楠的手，双脚猛登战马，借邓浩楠的力量跃到邓浩楠的身后。

    “算你还有些人性！”

    哈日珠拉说话的同时，右手从后面环住邓浩楠的脖子，一柄锋利的小匕首抵到了邓浩楠的下巴脖颈处。然后，左手深入邓浩楠的腰间，取出邓浩楠的佩枪，瞄向林丹大汗。

    林丹汗跟邓浩楠达成了协议，正贼眉鼠眼的盯着哈日珠拉，突然间的变故令他不知所措，顿时傻傻的愣住了。

    “有话好说！”

    邓浩楠仰着脖子，感受到匕首上透出的寒气，背后生出一身的冷汗。

    “你闭嘴！待会儿再跟你算账！”哈日珠拉十分恼火邓浩楠，但是眼前她更恨林丹。

    待会儿再算账？

    邓浩楠心中顿时松口气，至少眼前小命还是没有问题的。当下不再言语，心中盘算着如何脱险。

    “哈日珠拉！”

    “你闭嘴！哈日珠拉是你叫的吗？”

    林丹汗一说话，邓浩楠顿时感觉到了哈日珠拉的愤怒。

    火枪已经高高的举起，瞄着林丹汗，如此近的距离，一旦开枪，林丹汗死定了。

    “小心走火！”

    邓浩楠提示林丹汗，他的枪里有子弹。然而林丹汗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不但不跑，反而提马前进了几步。

    这时，哈日珠拉立刻扣动了扳机，不过后面的狗头撞锤没有扳开，枪没响。

    哈日珠拉用力勒紧了邓浩楠的脖子，小声道：“怎么没响？”

    “枪里没子弹！”

    “胡说！刚才我明明看见你装满了火药和弹丸，一直没开枪。”

    “……”

    匕首压得更紧了，邓浩楠只好说实话。

    “扳开那个狗头就行了！”

    其实，林丹汗根本就不在乎邓浩楠的小命，所以他才会继续前进。他要抓住哈日珠拉，刚才哈日珠拉扣动扳机时，他心中着实下了一跳。

    见火枪没响，顿时大胆了起来，猛夹马腹，扑了上来。

    哈日珠拉刚扳开撞锤，见林丹汗扑了过来，正好撞到了火枪口上。

    啪的一声！

    狗头撞锤打出火星，点燃引药，而枪口正抵在林丹汗的胸口上。

    林丹汗自然是看到了引药冒出的烟雾，顿时傻眼了。

    砰！

    一股鲜红的血柱自林丹汗的后背喷出，飞溅了一米多高。

    随着林丹汗的尸体栽落马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蒙古王国最后一个大汗，就这么挂了，历史又将如何运转？

    邓浩楠不由得再一次怀疑他自己的蝴蝶翅膀，到底是翅膀太小，还是他自己就是历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