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格瓦斯 （9）

    又是一个寒意浓烈的清晨，刘绮业在迪莉娅的帮助下穿好狼皮衣，又裹上厚厚的披风与狼皮围脖才推开旅馆厚实松木大门。

    推门让迪莉娅先走，刘绮业回头望了一眼旅馆大厅中让他眷恋不舍的温暖壁炉，这才内心苦叹一声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自从半个月之前遭遇了那些高傲无理的雪精灵，沿途的天气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日日狂风，夜夜暴雪，气温骤降，一连十几天过去，整个世界早就被染成一片纯白，再没有从云雀岭出发前那样的秋高气爽，细细凉风。

    刘绮业朝手上长吐了一口气，空气中便升腾起片片白雾。他攥了攥手，往马厩一路小跑，片刻之后才牵马走了出来。

    把缰绳跟马鞭递到迪莉娅手里。刘绮业就翻身上马，和迪莉娅顺着宽敞的大路一路向南，去与一里地外的肖恩会和。

    这一路虽然天气寒冷，但肖恩把行程安排的很好，一行人晓行夜宿，清晨出发，到了傍晚定能遇到歇脚的旅馆。

    只是苦了肖恩跟那些瓦尼族的汉子们，沿途的旅馆并不欢迎这些“蛮族”，只允许刘绮业跟迪莉娅两个人留宿。

    肖恩则带着瓦尼族人到旅店一里外的地方安营，去忍受冰冷刺骨的寒夜。

    按照刘绮业的估算，自己出现在格罗里亚这个地方将将过去三个月，大约九十天的时间，而自己已经亲身经历了三个季度，便错误地以为格罗里亚的天文历法是每三十天便是一个季节，而且闲谈时听阿鲁巴修士讲过，这里一年只有四个月，分别是春，夏，秋，冬四月。

    在马背上整了整披风，又将半个下巴往狼皮围脖下挤了挤，刘绮业便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按照现在的速度走下去，等我们到了王都，恐怕就是明年春之月了，而再从王都回云雀岭，又该到夏之月了。”

    “不，格瓦斯大人。等我们回到云雀岭，仍会是春之月。”迪莉娅就与刘绮业并肩骑行，虽然刘绮业的半个下巴被厚实的狼皮围脖裹住，但她还是听清了刘绮业的话。

    “春之月？”刘绮业听罢，好奇地转过头去。“难道不是三十天就是一个月吗？那我们回去的时候不是刚好夏之月？”

    “不。”迪莉娅很确定。“今年是十年一遇的闰年，每个月只有三十天。往日平年里每个月都有九十天。”

    刘绮业听了迪莉娅的说明，便在脑子盘算了一下，的确，按照迪莉娅的说法，回去的时候还是春之月。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挺无聊的，一年多少天，多少个季节，似乎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只要快点做完那胖子奥古斯给的任务就能早点儿回家了。

    由于大路笔直，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能看见等在远处的肖恩了。他跟瓦尼族的汉子们早就整装待发，骑在马背上等在路旁。

    肖恩远远看见刘绮业就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地打起招呼。

    虽然与肖恩相处了半月有余，但刘绮业还是摸不准肖恩这个人。

    在云雀岭初见之时，他觉得肖恩是个沉稳冷静的领导人，但在林子里遭遇雪精灵的时候他又觉得肖恩是一个自来熟的无耻混蛋，硬生生把自己推到掩体之外，去面对雪精灵精准的箭矢。

    大多数时间里他是个耿直粗犷的大叔，时而又很孩子气，喜欢跟同伴顶嘴。当提及关于王国或者皇族之类的话题，他又变得极为敏感，说起话来谨小慎微，生怕泄露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似的。

    介于阿鲁巴修士跟肖恩的关系，刘绮业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肖恩对刘绮业十分尊敬，总是格瓦斯大人长，格瓦斯大人短地叫他。

    被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十岁的人成为大人，让刘绮业很不适应，总觉得阶级意味太浓了。

    可几次让肖恩改口，他又不肯。僵持不下之时，刘绮业灵机一动，开始不再称呼他为肖恩，而是肖叔。

    肖恩同样不喜欢这个称呼，说是显老，但刘绮业决意在肖恩改口之前就这么称呼他。

    看到肖恩，刘绮业自然也是挥手回应，等一行人集合一处，刘绮业才发现肖恩那棕红的络腮胡子上已经结上了厚厚一层冰霜，几绺胡须粘连在一起，被风一吹，便如一串串风铃般在他的下巴上来回摇曳起来。

    “肖叔，这么冷的天气，晚上你们受得了吗，不然我们想想办法，不能让你们再露宿野外了。”刘绮业打量着肖恩挂满冰碴的棕红胡须跟冻得红肿的鼻子，担心地问道。

    又听见刘绮业叫自己肖叔，肖恩置气一般故意摆出一副谦卑的模样，跳下马躬身对刘绮业道：“回格瓦斯大人的话，我们不要紧的。再过数日我们就将抵达王都，届时冬之月也将过去。”

    刘绮业见肖恩躬身在地，一脸的无奈神色，长叹一声：“诶。。。那走吧，咱们上路。”说完便踢马向前，避开躬身在雪地里的肖恩。

    肖恩又行了一礼，故意高声喊了起来：“是！我的大人！我们这就出发！”

    这一嗓子事发突然，而且声音洪亮，吓了刘绮业一个激灵，险些从马上栽了下去，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原本这些瓦尼族人在见识过刘绮业在他们眼里那如神迹般的能力之后，对他十分敬畏，但相处的时间一长，加之刘绮业随和的性格，便减少对他的畏惧心理。每天肖恩与刘绮业的斗嘴置气，是他们行路之余最期待的余兴节目。

    马蹄踩在厚实的积雪上发出吱吱的轻响，今日无风，使得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地无声无息。

    刘绮业不喜欢被围在队伍中间保护起来的行路方式，特意提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与迪莉娅和肖恩并肩前行。

    半个月的时间，刘绮业已然切身体会到了在科技不发达的年代里，行路是多么枯燥无聊的一件事。

    日复一日，每天面对的除了白茫茫的山丘，惨白的枯树，就是一望无际的积雪。若不是大路两边挖有沟渠，道路两边的积雪比大路上的积雪高出一块，甚至行进的线路都很难分辨。

    “雪。。。雪。。。雪。。。全是雪。。。”刘绮业心里无聊的念叨着。“雪。。。雪。。。雪精灵。。。”

    看见无尽的积雪，刘绮业莫名地就联想到了那些高傲的雪精灵。他转头问肖恩：“肖叔，那些雪精灵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听阿鲁巴修士说，非人种族并不受人类的待见啊。怎么她们对人类的态度，那样高冷。而且你也说过，她们甚至把人类当成畜生看待。”

    “蓝冰玫瑰。”肖恩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