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虎毒不食子(2)
杜杏贞说着就要去拉盛意，苏奕南冷眼一横，眼疾手快地把盛意护到自己的身后。 “滚。” 他的嗓音低沉中带着隐隐的暴戾，杜杏贞神色一怔，胆怯地后退了两步，犹豫着问：“你们不是来看穆平的？” 盛意拉住苏奕南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他消气，而后才望着杜杏贞淡然道：“我们只是路过这边，并不知道严先生在这里住院。” 因为严穆平之前做的那些事，盛意没法再用以前那种完全敌视的想法去看待他，但杜杏贞在她心里仍旧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也不需要客气。 苏奕南则是一句话都不想解释，直接牵着盛意的手就要离开。 “别说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他们才走了几步，杜杏贞就不甘心地在后面叫唤着。 “你们就这样走了，你们真的忍心吗？穆平下个星期就做手术了，医生说手术的风险很大，成功率只有20%，苏奕南，你就不能去看看你爸吗？” “苏奕南，他为你得罪了严家，你还有没有良心的？” 杜杏贞的话如针般刺入了盛意的心中，她脚步骤停，为难地盯着苏奕南的背影。 “奕南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苏奕南眉心蹙起，因被盛意向后拉着，不敢挪动一步，只得停在那里不动，目光似森林里的幽火，忽明忽灭。盛意生出些怯意，但还是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腕不放。 “既然这么凑巧都来到这儿了，就顺路去看一眼吧，就当是上回他帮你的一点答谢吧好吗？” 那个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她不想让他回想起来以后后悔。 她的嗓音软绵绵的，宛若涓涓细流注入苏奕南的心中，他的烦躁散去不少，浑身的怒气也逐渐平静下来。 他回过头，定定地凝望着盛意的眼睛。 “你确定我们要去吗？” 盛意眸中现出讶色，疑惑地反问：“你要听我的吗？” “嗯，听你的。” 盛意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说道：“那……我们去看看，就看一会儿就走？” 苏奕南淡然点头，面色平静得看不出喜怒。 盛意见苏奕南答应了，连忙拉着他去找杜杏贞，生怕他待会儿会反悔。 “我们时间比较赶，医院在哪？你快带我们去吧。” “好好好。” 杜杏贞面上现出惊喜之色，领着他们就往医院方向走。过了条马路，走了约摸十五分钟，来到了市第三人民医院的门口。然后杜杏贞又带着他们上了肿瘤科住院部的六楼，严穆平的病房就在这里。 推开门的那一刻，盛意握着苏奕南的手骤然收紧，苏奕南注意到她的情绪，侧身低声安抚道：“别怕。” 盛意低头贴近他，心情莫名有些尴尬。明明是她提出要过来的，怎么现在反倒怂了。 此时的严穆平正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原本苍白的脸色在见到苏奕南的一瞬间，竟现出了几分红润之色，急急地抓住床边的扶手就要坐起。 杜杏贞连忙放下东西去搀扶他，嘴里还不住念叨：“你起这么急干什么？人又不会跑了！” 严穆平根本无心回答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奕南，其中的灼灼似烈火纷飞，蕴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南儿……你来了……你竟然真的来了……” 严穆平激动得喜不自胜，连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抬起的手渴望地伸向苏奕南。苏奕南只瞥了一眼，就淡淡地移开了目光，并没有理他的打算。 不过一段时间未见，严穆平被病魔折磨得苍老了许多，头发因化疗掉得稀稀拉拉，面色泛着蜡黄，眼眶下有一圈浓重的乌黑，整个人憔悴虚弱，完美没有当年威风凛凛的军人模样。 而他现在在生命的危急时刻，还苦苦地渴望着儿子的原谅，让盛意不由地心软了。 “你……身体还好吧？” 严穆平对盛意竟然会开口跟他说话，微有些惊讶，愣了好半天才点头应道：“还行，要看手术之后。” 杜杏芳见他们没这么尴尬了，就找了个借口说出去打水，识相地离开了病房。而严穆平这才注意到盛意有些不对，他盯着她像吹气球般隆起的肚子，震惊地眨了眨眼睛。 “你怀孕了？” 盛意抚了抚肚子，老实地承认：“嗯，五个月了。” “都五个月了啊，预产期知道在什么时候吗？” “大概……在明年的二、三月。” “好好，那你最近身体还好吗？胃口会不会很不好？” “还行吧，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你现在该多补补，孩子闹腾吗？” “也……不是很闹吧，挺乖的。” “我记得奕南那会儿就挺闹的……” 他说着说着，似陷入了回忆当中，怀念的眼神不断地往苏奕南身上飘。盛意生怕苏奕南会生气，连忙将话题移开。 “我记得你还有个小儿子吧？怎么没看见他？” “哦，”严穆平收回目光，默默地垂头答道，“他上个星期就去美国了。” “美国？”沉静许久的苏奕南忽然开口，眼里射出锐利的精光，“他留学申请并没有通过，他为什么会去美国？” 他们的学校的校长可不敢瞒着亚罗，在背后耍花样。 “他申请了别的项目。” 严穆平对这件事不愿多谈，轻描淡写就带过了。恰好这时医生带着护士进来，要推严穆平去做检查，苏奕南也没有再问，只是眸中覆上一层思索的暗色。 这件事，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严穆平住的病房是三人间，他隔壁床的病人出去散步了，第三张床的病人今天出院了，所以此时的病房只有苏奕南和盛意两人。 盛意看苏奕南半天都不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忙忐忑不安地凑过去撒娇。 “奕南，你不说话我害怕……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听见他的声音，苏奕南猛然从思绪中回神，揽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没生你的气。”他将她鬓间的散发撩到耳后，又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蛋，“饿了没有？你的饭点过了很久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去吃饭？” 盛意想到刚刚严穆平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扯着苏奕南的衣角哀求道：“等一下吧，等他检查回来，我们跟他告别就走。我出来前吃了个苹果，现在一点都不饿。” 苏奕南既然要顺着她，就决定顺到底，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好，那就再等等。” 苏奕南的双眼光华莹泽，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棱角分明的脸庞清隽俊逸，笑容更是温润如玉，让盛意看得目眩神迷。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苏奕南，特别温柔，温柔得让她心醉，让她痴迷。 她捧着他的脸，笑盈盈地就要吻上去，门忽然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她动作一顿，连忙害羞地将头埋进苏奕南的胸口。 进来的人正是杜杏贞，她作为过来人哪能不知道他们俩在干嘛，立即便低着头直奔柜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拿个东西马上就离开！” 苏奕南面上未见一丝慌乱，他抱着盛意转了个方向，背对杜杏贞又轻轻地啃咬着盛意的耳垂。盛意羞得脸都红了，抬眸压低声音斥他：“你干什么呀！有人在呢！” 然而就在她抬眸的这一瞬间，她看见杜杏贞双眼赤红，神色凶狠，举着把剪刀就往他们两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盛意一惊，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是不假思索就伸手想保护苏奕南。 “小心！” 这时，苏奕南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他从盛意的表情就能判断出身后大概发生着什么。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将盛意的手拉回来，把她的整个人紧紧地护在怀里，还与自己的身体拉开了一些距离，拿后背对着杜杏贞。 移动来不及了，他只能选择护住盛意。 “不要——” 在盛意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剪刀直直地没入了苏奕南的左肩。盛意听着耳边那刀子捅进rou里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心脏似在一瞬间被绞得粉碎，腹中也传来阵阵的钝痛。 盛意的理智被恐惧淹没，眼泪似开闸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她不要，她不要失去他！ 苏奕南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急，他忍着左肩剧烈的疼痛，勉强保留着意识，拦腰抱起盛意挪动到隔壁的病床。与此同时，杜杏贞见他竟然还有力气跑，从柜子里翻出水果刀，目露凶光又想要过来。 苏奕南的血已经浸湿了他的左臂，意识在逐渐模糊，盛意也顾不上哭，忙伸手按响了床边的急救铃。 早已被盛意尖叫声惊动的医护人员立马就推门走了进来，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几个人围上去把杜杏贞按住了。杜杏贞发现自己没有刺中苏奕南的要害，像头困兽般不甘心地挣扎着，领头的医生连忙给护士使了个眼色。 一支镇静剂下去，她才安静下来。而此时的苏奕南见场面被控制，盛意的处境安全了，这才禁不住身上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嘴里还在低喃着：“意意……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