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一)段青茅和光明殿
在大宋,许多豪门大族都喜欢将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庶子从小送去寺院里为僧,并认为此举能给家族带来佛神的保佑。这种风俗是否真能给家族带来福泽姑且不论,但就被送走的人而言,当和尚又能被多少庶子认为是条好的出路?恐怕大多数人都视此为一种遗弃吧。 松清就是这样的一名庶子,抱着那种被遗弃的情怀,十岁那年被给到了京都万佛寺。不知道松清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在头十几年里,他竭诚拜佛,潜心习文,勤于练武,被师傅普寂所赏识,进而悉心栽培,很快就成为了一名杰出的松字辈弟子。 如果就这么下去,而没有那个游历中的奇缘,他也许会安安稳稳地做一辈子和尚,即使是心有怨念也会继续将它给埋藏起来,直至生命的终结,可那把剑却改变了一切。 一个店小二在受了客人的气后,都会吟两句“金鳞非是池中物”之类的励志之说,暗地里意yin着有朝一日自己能飞黄腾达,以便好好地去报复一下那些曾经把他呼来唤去的人,何况是松清。 松清离开万佛寺后,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嫡子兄弟连同他们的儿子都通通杀光,以让他父亲的嫡子一脉绝嗣。因忌惮本门的几名长辈,或者说是和万佛寺还有点香火之情,为了验证自己的功夫,松清便转而去向唐家挑战,在一鼓作气地连胜多名唐族好手后,直至遇到了已练成了凤凰诀的唐蕅才堪堪落个小败。在回程的路上,其杀兄诛弟的恶行已传了出来,万佛寺决定清理门户,便派出大批武僧前去擒拿。 狭路相逢,松清一人一剑,摧腐拉朽地沿途突围,所使的功夫早已脱离了纯武技的范畴,寻常武僧根本就拦他不住。在这次围堵中,他初始尚留有余地,但后来还是下了狠手,杀了好几名同辈的师兄弟与一名师叔,彼此结下血海深仇。 几个月后,松清再次折返唐家,借机掳走唐蕅。虽唐蕅当时已三十几岁,比他大了五、六岁,不知怎地却从了他,两人却结为了夫妻并隐居了起来。几年后,松清创设了杀手组织十二楼,开始以杀手头领的身份在江湖上时隐时出,那时他已抛弃了本姓,随母姓为段,并取新名为青茅。其母段氏原本是父家的一名婢子,受父亲酒后玷污而生下他,又因儿子被送去寺庙而郁郁寡欢,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二十几年后,段青茅和唐蕅的几个儿子也相继长大并继承父业,十二楼也从一个杀手组织开始向黑帮转变,这就是大宋最神秘的帮会——光明殿的由来。 日头在窗外逐渐的偏移,因禅房位于大殿的东侧,所以打开的窗户只透入着清爽的山风而并无恼人的夏照。墙上的寒山拾得图上,两名和尚正在嬉笑,好似精蛊作怪,也许他们刚刚悟了道,忍不住地性情一回。 段青茅的故事给阿图以毛骨悚然之感,最大的借鉴就是千万要一碗水端平,十个老婆所生的儿子都要一视同仁,免得其中的谁谁有了出息后会把某某给杀了。 雪舟只说了五种神功有相似的功效,可这不对,因为傅莼的上天梯在阿图看来也当属其一。上天梯,或说是七情志可以毫无阻碍地和渡念心经进行双修,其气息、内劲的引导法门与凤凰诀大有相通之处。回想一下与唐琰姐妹双修时的细微之处,再拿来与傅莼的比较一下,阿图觉得这两种功夫应该是出乎一脉的,便道:“请问大师,可有听说过上天梯或七情志这门功夫?” 雪舟琢磨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施主的意思,莫非这种功夫和上述的五种亦相类似?” 阿图点头,再问:“那大师可见过一人,其眉心上有红痣一粒,功夫当可与雪斋大师比肩?”所问的便是傅莼的师傅李易。李易是神木道人张士奇的好友,经他介绍而与傅喆相识,然后就收了傅莼为徒,并在顿别呆了两年用来传她功夫,之后就消失了,连傅莼也没再见过他。 雪舟再次摇头道:“贫僧不曾见过,起码本寺和唐家均无此人。” 阿图又补充道:“此人名为李易,虽未出家但笃信道教,也常常与道士为友。” 雪舟还是摇头,又问起上天梯的种种特色,阿图如一解答,末了道:“内子溥纯就练有此功,鄙人觉得其运功法门和凤凰诀大为相似。”接着把傅莼是如何拜师练功的事说了一遍。 雪舟开始闭目沉思起来,半晌端坐不动,阿图等了一会,见他还不发话,便走下禅床开门找小沙弥添茶。等茶添好了,饮完满杯后,雪舟才睁开眼道:“贫僧也见识过西洋的拉斐尔力量,其中道理乃是借物传于受功者,受功者能达到什么境界得靠悟性,而本寺的六轮书以及凤凰诀都是靠修习者的苦练,来源大相径庭。因此,尊夫人所习的上天梯至少不是纯粹的拉斐尔力量,也非六轮书或凤凰诀,到有点可能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阿图已明白了,段青茅可以把拉斐尔力量和六轮书结合起来,当他娶了唐蕅后便得到了凤凰诀,如果把这三样结合起来,或者单把拉斐尔力量和凤凰诀结合起来,会不会由此再多一门古怪的功夫呢?这很难说,却有此可能,因某种机缘,这门合成的功夫便传给了傅莼。又多了一个疑问,阿图问道:“请问大师,以往有没有人曾想过把六轮书和凤凰诀结合起来的?” 雪舟笑道:“的确有人动过这个心思,还不止一人,只惜均未成功。凤凰诀不适合男人修练,六轮书不适合于女人,两者间正如水火般互不相容。” 照雪舟的意思,凤凰诀和拉斐尔力量倒更有可能两者结合,就好象六轮书和后者一样,而三者融合恐怕难度很大。 时辰流逝得飞快,转眼就过了近三个钟头。本来阿图还想问问他在西洋游历的经过,以及是怎么样见识到拉斐尔力量的,可老婆们等了这么长的时候,恐怕都已经不耐烦了,加上又约了下周二再次前来拜会松明禅师,便暂时按下心中的问题,起身告辞而去。 从雪舟的禅房里出来,走出卧佛殿,绕过院中一丛苍翠的竹林,走不多远便看到花泽雪正拉着两名小和尚问话,宁馨儿和小红正笑吟吟地呆在一边瞧着。 两名十六、七岁的小和尚六根未净,眼见三名有如画中走出来的大美人立在眼前,脸红得象火烧着似的,目光只盯着地面上自己的一对圆头僧鞋,偶尔于回话时抬头看一眼,又飞快地把头给低下。 花泽雪觉得似乎挺有趣,故意慢腔慢调地问:“两位小师傅,请问贵寺山上与山下的两处童园,每日各有多少名孩童寄托在那里?” 阿图一听就明白了,花泽雪是欲打寺庙的主意,便是想把她的乐乐透贩卖机置放于此处。原来万佛寺山上与山下各有一所“童园”,进香拜佛之人可以将带来的小童寄托于此处,待到临走时再取回。紫金山上另有一处静心庵,每日庵里会派女尼前来这两处童园照看孩子,此外还有许多的女义工从山下赶来帮手。童园里可以读书、听故事或做些小手工,也有各种玩乐的地方,寺里于正午还提供一顿免费的斋饭,孩童们都已来这两处童园为乐。
“山下的每日约三、四百,山上约一百,周六与周日要多些。”其中的一名小和尚答道。 “贵寺由谁来主管关于童园的事宜?” “是尘方师叔。”小和尚再次回答。 “他人呢?” 另一名小和尚抢先答道:“在西院那边,小僧可以带施主前去。” “走。” 花泽雪二话不说,拔脚便走,小和尚赶紧跟上。另一名小和尚愣了愣后,快步赶上两人。 美女就是受人欢迎,随时都有人来抢着拍马屁,连和尚庙里的小和尚都不例外。财党走了一位,阿图走到另一位身边,笑眯眯地问:“馨儿,今天许了什么愿?” 宁馨儿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个意思。可相公你老不肯给个瓷实话,妾明里暗地中都许了几百次愿,许着许着都没劲了。” 她早就想要个孩子,从两年前的海船上一直想到现在。阿图边走,边笑道:“不是为夫不肯,只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如今都要靠你,你生孩子去了,谁来管?” 宁馨儿不干了,咬唇顿足道:“照相公这么说,那妾就一辈子都别指望了?” 小红也帮腔道:“就是。府上那么多夫人,凭什么非让夫人一人cao劳,她们帮帮手都不行了?再说,夫人又不是跑到天涯海角去生孩子,有什么事发话下来就可以了,跑腿的自有下人去做,婢子也可以帮忙。” 阿图横了她一眼道:“你掺合个啥?她光是管家吗?她借口做生意,逼着本老爷帮她种了一堆树,事到临头一甩手,谁来管? 小红待要分辩,前面已到了学戒堂,耳闻一片和尚诵经之声,圆门处出现了三个身影,花想容带着未雨、未晴两婢走了出来。彼此正面一碰,阿图在三女面上逐一细瞧,最后停留在未晴的脸上,笑道:“喂!你倒底是算本爵的婢女,还是国主的侍女啊?” 大老爷的“家法”还不够犀利,未晴只老实了两天就恢复了一惯的没正经,见面时照旧跟他嘻嘻哈哈,小叉蛮腰道:“呵呵。只要婢子还能在府里多领份工钱,就当然还会继续做爵爷的婢女。” 这时,尘矶领着一名和尚走了过来,冲着他宁馨儿齐齐合掌行礼:“见过如意子夫人。”接着,尘矶便把那和尚介绍给花想容道:“国主,这是贫僧的师弟尘因,在本门的尘字辈里,就属他武技最强。最近几年来他一直都在西亚和西北边疆周游历练,熟悉那边的风俗人情,会说四门海外国语言,去年刚回寺。” 阿图细瞧此僧,见他身材跟尘矶一般地高瘦,举手投足间给人一股矫健及精力无穷之感,暗道:“和尚在给花小妞引荐人才了,本爵要不要来个横刀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