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新朋友
那名亲兵带着二人来到不远处的一顶绿帐篷里,掀开帐门让他们进入后便走了。这顶帐篷里空空如也,除了两个大大的行军背包之外别无长物。 酋木正往地上的一堆干草上一坐,拖过其中的一个背包把它打开,将裹在里面的毛巾、盆、碗、筷子、蜡烛等杂物取出之后,剩下的是一张折叠好的草席、一床垫子与一张被子。 接着,他先将草席摊开并在地面铺好,再于草席上铺上垫子,随后就合衣往垫子上一躺,两只眼睛只看着帐篷顶发起了呆来。 原来这个背包是这样用的。看完了酋木正的演示,阿图依着他的步骤,也将草席、垫子、被子铺好,然后也躺在了上面。 两人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随即四名军士掀门而入。这四人中,两名手里各拿着一个空脸盆并提一桶热水,两名手里各端着个大竹盘,里面放着军装、皮甲、腰刀等物。 当头的一名军士二十来岁,细眼眉、鹅蛋脸,一副干净俐落的模样,说道:“酋木都尉,这位兄弟,新军服在此。顿别尉请你们更衣,更衣完毕便可去外面用饭。” 四人退出后,酋木正便开始除去身上的旧军服,然后将桶中热水倒了一部份于木盆之中,并拿起毛巾蘸着水在脸上身上擦洗了起来。如此洗完一盆,将盆中之水走到门外去倒掉,然后拿着空盆进来倒水继续擦洗。 他擦洗半天,转眼一看阿图,见他也开始学着样除掉了身上的外衣,露出了里面一套白色紧身的衣服。这套衣服将他身体包得紧紧的,完全紧贴于身体,将每一 块凸凹的部份都显露无疑。但见他手臂与双腿极为修长,全身大大小小的肌rou遍布,极有美感,心头暗道:这小子的身材真是生得好,手臂如此之长,用来射箭最好 不过。 很快,酋木正擦洗完毕,开始换上崭新的军服。这套军服是黑中稍带灰色,短摆长袖,下着马裤,腰间系有根宽宽的黑皮带,皮带前端的大铜扣闪闪发亮。因为 他是都尉,便有一双崭新的黑色高筒马靴,后跟两枝醒目马刺,左肩下的胸前还有一块黄底的盾形绣牌,上有两黑杠,杠上订着颗铜质六角星花。 酋木正的这身军服确实很拉风。阿图再看自己,高腰马靴是没有的,只有黄色的短皮靴一双,圆头圆脑,土不拉几;裤管是大开口的,象两个空布袋在脚边飘 荡,还有些短;腰间配的虽然也是根皮带,但却没有铜扣;胸前的牌子上也没有星,只有黄底黑马头一个;然后就是还有两卷灰色的长布条,也不知有什么用。这一 套看着真是让人泄气。 酋木正看到他满脸懊恼的表情,暗地好笑,于是就走了过去,教他如何打绑腿。等到绑腿打好,裤子终于显得好看了些。 “不错。”看着阿图换好了军服,酋木正伸出大拇指鼓励了一下。的确,这套小兵的军服穿在他身上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阿图看着他伸出的大拇指,然后再用目光上上下下地在自己身体上看过一遭,自我感觉开始由谷底回升到半山坡。可惜没有镜子,看不出具体的效果如何。 终于,换好了新装,两人就出门去吃烤全羊。 ※※※ 圈中的火苗串得老高,不时地在羊rou的底部贪婪地舔上几口,让里面的油脂渗出,落到篝火之中哔哔作响,发出一股油脂香。 火光映照了人脸,四十来岁的老兵、三十多岁的汉子、二十几岁的后生、十几岁的少年们持着羊骨,端着酒碗,口里喊着酒令,手上划着酒拳,或比着说些腥粗之话,说着喝着就满脸红光。 酋木正是军官,不能与小兵同席,半路便被人截去了另一个地方喝酒吃rou。所来之路上尽是这样的火堆人圈,其中还有两圈红衣的女兵,不少男人都站在外围朝着她们搭讪。这的确很傻,大伙隔着二、三丈这么扯着喉咙说话,也不知道走近点。 天上是弯弯的月亮,地上是厚厚的牧草。火堆前,一名年长的兵正翻动着贯穿羊身的树杈,烤好哪一片就顺手割下,口中唱名分给众人。 阿图所坐的这圈有二十几名军士,招待他的便是那名送军衣来的俐落小兵。 “阿图兄弟。来,喝酒!” 白净小兵举起酒碗说,端起酒碗凑到嘴边,“咕噜”喝了一口,随后就盯着他,眼鼓鼓地看他究竟喝还是不喝。 阿图这短短的半天,已经和傅莼、酋木正、俘虏等人说了不少话,在牢记了一些词汇与分析了他们的话中的语法后,他已经能听懂一些话了。 这句话里,“阿图兄弟”里的“阿图”他是懂得,“来”和“喝酒”这两个词他也懂了,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羊腿,端起酒碗也喝了一口。 一口酒水下肚,阿图嘴巴咂巴了几下,酸酸甜甜的,成份里面大致含有。。。,其中有种化合物,能引发人体产生一些常规的反应,比如血行加速、身体发热等等。 “酒精,”对了,这种化合物就叫酒精,一种基本的化合药物。在太空里,酒精已经没人用了,但“酒”这个词却是流传了下来,但含义却是指的含有各种刺激性作用的高浓缩饮料。酒阿图倒喝过几次,都是在兹兹阿毛店里打的秋风,都是一些很低度的调合饮品。 眼前这种酒的威力也不大,喝下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他接下来就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今日走了一天的路,也有点渴了,就当是补充水。 俐落小兵见他居然能将满碗的酒一口干下,心中极度满意,右手一把就搭在了他的肩头上说:“我叫钱岩,以后你就叫我岩哥好了。” “屁!”旁边一名长相英俊的小兵笑道:“别上当,喊他小开。”,他生怕阿图听不懂,然后指着俐落小兵重覆一遍:“小开。” “小开”这词发音要顺口得多,阿图眼神一亮,开口便说:“小开。” 小开气结,恶狠狠地盯了英俊青年一眼,报复式地指着他说:“阿晃。”,然后对着阿图一扬眉毛,再次强调:“阿晃。” “阿晃!”阿图脱口而出,便见小开一脸的得意,而阿晃却是苦着脸。 “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叫阿晃吗?”小开看着阿晃,脸上一片挪揄之色。 “闭嘴,再说我也不客气了。”阿晃斗鸡般恐吓一声,又转头笑眯眯地对阿图说:“知道他为什么叫小开吗?” 小开受到了警告,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最终说:“算了,反正他也听不懂。” 阿晃也想到了这点,伸手在鼻尖上摸了摸。 这时,打火圈那边走来名小兵。他个子瘦小,一双眼睛却是又大又亮,来到阿图的跟前,端起酒碗说:“我叫木吉。” “木吉。”阿图嘴里回味着这个名字,随即露出了笑脸,说:“我叫阿图。”
“我叫”这个词的用法他也学会了。 “喝一口。”木吉伸出一根指头,然后自己先端着酒碗喝了一口。 阿图明白了,举碗喝了一口,脑袋里又开始分析“喝一口”这三个字的用法。 “吃。。。”木吉张开嘴巴,作势欲咬手中的羊rou,然后再说一声“rou”,随后啃了一口手中的羊rou。他很聪明,知道他听不懂,便尽量说得简单些,而且分开着说。 “吃。。。rou。”阿图嘴里重覆了一声,高兴地啃了口羊腿。原来rou是用“吃”这个词,酒是用“喝”这个词,这就又学会了两个词的用法。 随即又过来了两人,其中一个是三十来岁的汉子,一件军衣也不穿好,而是耸在肩上,两只空袖边走边晃。 汉子手里端着个酒碗,满脸堆笑:“你是阿图?” 这人身架不小,只是rou不多,颧骨凸得老高,嘴也生得奇大,从正面看,一张嘴直从左脸边缘拉到了右脸边缘。 “是。你是?”这两个词说起来实在是不容易。 “他叫大嘴李。”身边同来的一名年青人插口说。 “去去去。兔崽子,跟你李爷爷开玩笑。”大嘴李张嘴就骂。他本名李进,因嘴巴本来就生得大,为人又最是八卦,小道消息日日都挂在嘴边,因此得了这么个外号。 年青人没理他的茬,继续说:“我叫丁一。”他的个子不高,面堂有些黝黑,但浑身精壮。 “阿图。”他回答说。两人相互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来,干!”大嘴李举起碗,对着他晃了晃。 “干?”阿图举起酒碗,有些发愣。刚才都是说“喝”,“干”又是什么意思? 身边的人同时一口气就喝光了一碗,阿图似乎明白了,莫非“干”的意思就是要喝完?不过,无论怎么说,喝一碗酒乃是小意思,随即他就也一口喝光了碗中的酒。 “嗯。不错,够意思。”大嘴李笑道。他不笑还好,一笑之下,眉毛、眼睛和鼻子皱成了一团,倒显出几分猥琐出来。 接着,坐在这堆篝火边的所有人都一一来和他打招呼,并每人跟他喝了一口,有的还竖起了大拇指说了几句,估计意思就是赞他今日跟着傅莼打仗出了彩。 其中便有那名姓钟的什长,他自我介绍说是叫钟信雄,但他一走,旁边的小开就立即说他叫“南蛮”;有一名文文静静的青年,自我介绍是毛悟景,阿晃偷偷说 应该喊他“毛松”;有名白白胖胖的小胖子,说自己叫百百顺,可是大家都口里喊着“六顺”;一名身材壮实的大汉,名叫户田桨,但别人又喊他“老桨”。。。 阿图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之所以有两个名字是因为其中一个是名字,另一个是绰号。就像木吉,木吉是名字,他的外号又叫做“猴子”;丁一是名字,外号叫 “板锤”。在太空的那个世界里,很多人也是有绰号的,比如兹兹阿毛有个绰号叫“大肥rou”,蛇形女卡丽的绰号叫“盘股”。看来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绰号,什么 时代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