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情关难过
离开白子戚的家,从门槛迈出去第一步,一种沉重便顺着脚踝,悄然爬心头。 胡颜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毅然面对。 女人,从不是弱者,只能依靠男人而活。她展开翅膀,算不遮天蔽日,也要搅得天地变色!有人扮演她到处杀人,很好,且让她扮到死! 胡颜直接去了艳山,在一棵大树的树洞里,掏出一块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当初,她为花青染治病后,被花青染刺了一剑,来到六合县。曲南一下令将她钉死在棺。她逃出升天,在疯魔前,藏起了这个东西。 她看似无状,实则心思细腻,否则也不能成功布局。 胡颜掀开红布,露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 整个令牌呈银白色,质地非金非银非玉,却泛着莹润的珍珠光泽。令牌又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飞鸿令。 胡杨收起令牌,勾起半边唇角,邪肆地一笑。转身,按照最初的想法,直接去寻燕凡尘。 胡颜走进凡尘商铺的后院,听见了一串笑语嫣然。 燕凡尘的房间里,肖茹和燕凡尘皆跪在席子,肩膀挨着肩膀,对着一副竹简有说有笑。 他俩何时这么要好了? 胡颜心微动,脸色却是如常,大步走进了屋里。 燕凡尘一抬头,看见了胡颜,忙站起身迎了去,一脸喜色地道:“宝宝,我今日识得了许多字。你且看看,我写得如何?”扬起手竹简,向胡颜显摆。 胡颜接过竹简,垂眸看了看,笑道:“不错,大有进步。” 燕凡尘脸的笑容璀璨了三分,挑眉秀美的眉毛,风情万种地扫了胡颜一眼,道:“聪明着呢。” 胡颜突然想起,花青染曾和她说,让她慢慢看着,他是何等的聪明。如今,这个人却成了路人。男女之间,难道一旦没有了情爱,会变得如此生分?不,不是没有情爱,而是因为有情有爱,所以才不能接受另一个人无情无爱。她可能没有那么喜欢花青染,所以,可以退后一步,放彼此一条生路。若爱得狠了,怎会允许他身边出现其他女子? 燕凡尘见胡颜发愣,知她心有事,便扭头对肖茹道:“谢谢肖姑娘指点,明日再和姑娘讨教。” 肖茹回道:“公子如此客套,真是折煞茹儿了。”她站起身,身子却是虚晃了两下。 燕凡尘忙伸出手,搀扶住肖茹,道:“肖姑娘务必仔细些。等会儿,我让七彩送些补品过去,还望肖姑娘不要推辞。” 肖茹粉黛微垂,羞涩道:“谢公子。” 燕凡尘松开手。 肖茹如弱柳扶风般走了出去。 燕凡尘将其送到门口,关了房门,看向胡颜,收敛了那副无害的神色,认真道:“发生何事?让你愁眉不展?” 胡颜跪坐到席子,一边垂头看着竹简的字,一边淡淡回道:“无事。” 燕凡尘却是眉眼一弯,也跪坐到了几边,趴在胡颜耳边,吹了口气,小声道:“吃味啦?” 胡颜抬头,横了燕凡尘一眼。不承认,也不想否认。 燕凡尘目含戏谑之色,揽着胡颜的腰肢,将她靠在自己身,低声道:“她不肯吃饭,我若不哄着点儿,怕是没有那么多的血供我食用。如今,我的命不但是我的,还是你的。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命,哪怕……”眸划过残忍,“哪怕要了别人的性命。且,像你说的,在这件事,她未必清白。” 胡颜转头看向燕凡尘。 燕凡尘笑道:“这世间教会了我残忍,我却不想让你见到。人都说初心不变,我亦然。宝宝,你说,人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如今黑了心肝,却还想让你觉得,我仍旧是那个善良的幺玖。” 胡颜摇头一笑,道:“与我这种满手血腥的人,你仍旧无善良。” 燕凡尘却正色道:“若善良只是被人欺,我宁愿丢弃善良。” 胡颜道:“恶人我来做,你还是安心善良吧。” 燕凡尘的睫毛缓缓眨动,攥住胡颜的手,道:“因为不想你做恶人,所以才要自己解决。你信我。姑且放心。” 胡颜轻叹一声,眸光却变得柔软,道:“哪里那么容易放心?” 燕凡尘用额头撞了撞胡颜,呵呵一笑,揶揄道:“别像个老太太唉声叹气。好不好,婆婆?” 胡颜被燕凡尘逗笑,扬声道:“好!” 燕凡尘突然低头,在胡颜的唇亲了一口。 胡颜一把扯住燕凡尘的长发辫,迫使他的头后仰。胡颜翻身而起,跨骑在燕凡尘的双腿,垂眸盯着他的眼。 燕凡尘眼是*裸的魅惑和妖娆的风情。 胡颜突然低头,一口咬住他的唇瓣,用力吸吮。 热情一触即发,好似大火瞬间燎原。 只要一想到,这样一个妖娆多姿的男人,从头到尾,由里至外,都是属于她的,令人兴奋不已。 在二人滚做一团时,柳恒在门外道:“主子,花公子来了,想要见主子。” 胡颜的动作一僵。 燕凡尘咬牙切齿,低吼道:“让他等着!” 柳恒尴尬地道:“已经……已经在门口了。” 柳恒的话音未落,花青染已经推门而入。 胡颜翻身而起,正襟危坐,垂眸看着竹简,一副研究字体好坏十分投入的模样。 燕凡尘半躺着,衣衫大开,露出了一截诱人的肩膀和半面奶白色的胸膛。 花青染的视线在二人身一扫,波澜不惊。他对屋里这种诡异的气氛视而不见,先是与胡颜打了声招呼,道:“阿颜也在这里。” 燕凡尘拢了拢衣袍,坐起身,跪坐到胡颜的身旁,看向花青染。 胡颜从竹简抬起头,看向花青染,淡淡一笑,道:“青染来了,坐。” 如此生疏,那般客套。 花青染微微额首,跪坐到席子,直接对燕凡尘道:“凡尘,我听说你这里有梵香生骨膏。” 胡颜将视线落回到竹简,一字字认真看着,好像对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实则却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 燕凡尘应道:“确实得过三块。” 花青染目露喜色,道:“可否卖给我一块?” 燕凡尘反问:“你骨头受伤了?” 花青染的视线扫向胡颜,又转了回来,淡淡道:“有位朋友的肩胛骨受伤,需要此药。” 燕凡尘注意到了花青染的目光,不禁开始猜测,花青染那位朋友的伤,会不会和胡颜有关。从花青染走进房间,胡颜的表现有些怪异。她什么时候对自己写得字如此痴迷,竟是头也不抬地逐字看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凡尘心下有了计较,皱眉道:“这三块梵香生骨膏,是我救了一名落魄老头,给了他三个馒头,他回手硬塞给我的。我本不想要,但七彩说这是好东西,我便收下了。这三块膏子,本不值什么银子,可那阳城首富的腿骑马摔折了,求到我这里,给了三千两银子,取走了一块。我见这东西确实不错,放出了口风,假高者得。第二块,被神秘人求走,用了五千两银子。这最后一块……”燕凡尘拉长了调调儿,笑得格外柔和。 花青染囊肿羞涩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现在画符已经有所突破,非昨日可,自然有信心赚些银两付给对面那个笑颜如画的黑心肝!他接着燕凡尘的话,道:“若凡尘能割爱,我愿出六千两。不过,需缓解些时日,一个月后付清,不知何否?” 燕凡尘摆手道:“不是银子的事儿。这最后一块,我是打算自己留着。你也知道,记恨阿颜的人那么多,总有几个畜生想害她,我留着这么一记膏子,若她哪里磕了碰了,才好用,免得我担心。” 花青染垂眸,静坐片刻。他已经听得清楚明白,燕凡尘这是把梵香生骨膏的处理权给了胡颜。只要胡颜说给,他定会拿出膏子;若胡颜不表态,这膏子定然石沉大海。 人是胡颜打伤的,让她拿出膏子救人无可厚非,可是这话他却开不了口。 胡颜为何会伤害杜莲生? 嫉妒? 是因为他之故? 花青染这么一想,竟有些无法淡定。这种感觉好久不曾出现过,令他不知所措。于是,他不言不语,只是在那里跪坐着,既不说走,也不继续讨要膏子。
胡颜伸出修长的手指,从几拿起毛笔,沾了墨,道:“拿给他吧。那人,是我伤的。”落下一笔在燕凡尘的字体旁边,重复书写着同样的内容。 燕凡尘没有二话,站起身,走了出去。那膏子贵重,被他藏了起来,旁人找不到。 屋子里只剩下胡颜和花青染二人,空气似乎变得浓稠,令呼吸变得费力。 胡颜写了一列字后,又沾了沾毛笔,刚要继续书写,却听花青染道:“阿颜,你从断壁坠下,身体可有大碍?” 胡颜笔不停,回道:“骨头碎成很多块,能活着已是万幸。” 半晌,花青染问道:“那你可还需要那膏子?” 胡颜快速写下另一列字后,突然抬头看向花青染,目光咄咄逼人,问道:“若我还需要,你当如何?” 花青染望着胡颜,道:“你已经不需要。” 啪嚓…… 胡颜手的毛笔被她捏断。那笔筒是竹子做的,边缘格外锋利,竟将胡颜的手指划伤。一滴、两滴、三滴……胡颜那淡粉色的血滴落在竹简,模糊了字。 花青染心一惊。 燕凡尘走回房间,一眼便看见胡颜受伤的手指和手的断笔,忙快步走到她身边,跪坐下,抓过她的手,心疼道:“怎如此不小心?!” 从几下搬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金创药,倒在胡颜的手指,然后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地包裹起。瞧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胡颜受得是多么致命的伤。 花青染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凡尘包好胡颜的伤口,瞪了花青染一眼,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扔给他,怒声道:“走走走!赶快走!看见阿颜受伤也不知道给包扎一下,真是颗榆木脑袋!” 花青染将梵香生骨膏攥进手心,站起身,施了一礼,转身要走。 胡颜突然开口道:“别忘了,六千两。” 花青染望着胡颜,目露不解之色。 胡颜道:“伤了你的朋友,让她尽管来找我寻仇。但是,你拿走的药膏,是凡尘的。花道长总不好腆着脸,占这么大的便宜吧?” 花青染点了点头,道:“我还。” 胡颜展露笑颜,道:“如此……甚好。如果花道长生财无道,大可以来当我的随从。以花道长这等容貌和功夫,每月五百两,还是可以拿到的。” 燕凡尘咂舌道:“五百两?!这么多?!” 胡颜拉长了调调儿道:“总有交情在里面嘛。” 燕凡尘轻叹一声,道:“曲南一贵为六合县县令,一个月的月俸,也四两银子吧?” 胡颜点头,道:“可不。” 花青染转身离开。 胡颜勾唇一笑。 燕凡尘怒道:“还笑?!也不看看你那手,伤得多重!” 胡颜将身子一歪,依在燕凡尘的胸口,道:“知你疼我。” 燕凡尘那满腔怒火瞬间化为一腔春水向胡颜的方向流去。真是……浪打浪,一浪高过一浪。 胡颜道:“有事要你去做。” 燕凡尘目露喜色,竟隐隐透着激动。他攥住胡颜的手,道:“你且说说。”如此开心,竟是连让他做什么都不问。 胡颜眯眼一笑,道:“欺负两个人,照顾一个人。” 燕凡尘认真地问:“是欺负到他们不想活,还是欺负到死?照顾那个人,要到何种程度?” 胡颜幽幽道:“欺负到他们知道生活不易,懂得珍惜。照顾到……照顾到将唐老爷的身后事安排妥当,别让她太伤心。” 燕凡尘心一惊,道:“唐老爷死了?” 胡颜点了点头,道:“幺玖,我们需要准备了。” 燕凡尘的眸光犀利,勾唇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