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
牵牛花把蓝都举在篱笆上，风从远方吹来，草木繁茂，每一种味道都穿过我，温润，甜蜜。 ——余秀华《神赐的一天》 陆芷晞捏着那一张小纸条，手心里的汗水已经把它濡湿了，她从公司里走出来的每一步都像走在云上，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地，就像她那颗在疯狂跳动的心，她不清楚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因为她的大脑就像一团浆糊，无法思考。 她接受不了以一个很荒谬的方式决定了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她给顾淮生发了一条微信确认了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在整蛊。顾淮生那边也是刚接到消息，他失笑，上次他去见了G城分部经理，转达了一下他希望不被打扰的意思，那个经理估计也是太诚惶诚恐，问他需不需要助理什么的，确实是需要一个人处理一些事情，他默许，只是交代了不用大张旗鼓，向哪个部门借用一个就行。谁知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就这样把陆芷晞的资料给了他，想来也是自己当初的一个电话，她面试时，顾淮生打过一个电话，那个时候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好奇，谁知道会有今天呢？这样也好，知道他来G城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手下的人全都留给王远了，他不想节外生枝，本来什么考察调研就是一个噱头，堂堂顾氏总裁微服私访？王远这样问他。姑且算是吧，况且就是带着私人色彩多一些。 接手顾氏，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仍对外缄口，外界几乎没人知道他这号人，这是他们父子两共同的意思。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坐上第一把交椅本来就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仍有一些人对他有质疑，本来就是很正常，他的手段谁人不知，只是逞一时口快罢了，他倒是不放在心上，何况国外的资源全都掌握在他手上，业内人都传顾氏在他手上由一个龙头企业发展成一个地产王国。罢了，谁也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父亲为了尽快履行与妻子环球之旅的约定的霸王条款，只是到了他手上，必定是不负荣光。 顾氏正处于上升的顶峰时期，取得的各方面成就和各分部的努力密不可分，继续思考总部谋求与各分部的创新与整合是当前发展的重心，G城分部作为正处于开发发展中的崛起之秀，是最好的选择，他的“一心两用”是诚意。 想到这里，他也不得不感叹，缘分真的是一个异常奇妙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冥冥注定？ 顺手推舟正好推动了你的波澜？我要来的地方，你正好在？ 顾淮生难得为自己酸了一把，敛起心神，给小姑娘回复。 陆芷晞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手机里躺着的那条“过来”的信息，嘴角抽了抽，等不及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站在顾淮生门口的时候，陆芷晞长长的输出一口气，抚了抚因为奔跑心加速的心跳，按响门铃。等了一会，顾淮生打开房门，对她笑了一下，陆芷晞忍不住，直接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淮生挑眉，看着顶着一个大大问号的姑娘，“事实上我也是才知道的。” 这下陆芷晞更转不过弯了，她就是接受不了突然之间就成为人家助理了，而且还是以一个这么荒谬的方式。 顾淮生示意她换鞋进来，“快点适应你的新工作吧，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看着他迈着大长腿往里走，她赶紧换上鞋追上去。 顾淮生回头看了眼气还没喘匀现在又跑得哼哧哼哧的人，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那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她化身好奇宝宝，没办法她真的觉得她的世界观破灭了。 “大概就是他们想讨我欢心吧。”嗯不错，还挺对我胃口的。“反正只有三个月而已，而且我会看在陆叔的面子上不让你干苦力的。” “讨什么欢心？”这是在演戏吗？把一个女子放到皇上的龙床上的那种讨欢心？谁能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演习！！ 顾淮生决定实话实说，“当时你面试的时候，我给面试官打过电话，嗯就是人事部部长，就是叫他多注意一下你，或许他意会错了意思，错把我的关注当成是那个关注。” 陆芷晞：“……？！” “放心吧，你能进顾氏，完全是靠你自己的水平，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直白的告诉你。” 陆芷晞抓住了重点，仰着头问他：“那你的‘关注’是什么意思？” 顾淮生噙着笑思考了一阵，说，“大概就是想知道这么迷糊的人能不能进吧？” 这一定是在骂她蠢！“我觉得我这么迷糊的人恐怕当不了你的助理了。”想起今天部长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的膝盖又一次中箭倒地。 “哦？我觉得你这种水平刚好合适当我的助理，因为我助理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陆芷晞懂了，平时只见识过他的温和以及谦逊，其实他就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毒舌大腹黑。“你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如果我说是呢？顾淮生心里默默说道。“你觉得我的预谋这么没有价值？” 陆芷晞“……！”卒。“那请问您我需要做些什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呢？”问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把玫瑰花都种完。”他一本正经的讲着明显就不认真的话。“还有你以后工作的地方就是这里，人事部那里我回去说，不会让人讲闲话的。你也不用质疑这件事情太荒谬你接受不了，因为本来就是要在你们部门挑人的，你们部门不就是负责市场调研、方案策划、投资管理和项目运行的方面？而我的要求就是这样，另外我的附加条件就是外语要好长得要顺眼不需要太有经验最好是要话少的，你们部门符合条件的可不就是你？”他一本正经的讲着忽悠小姑娘的话，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太纠结。 陆芷晞听着前面的话生出一股原来如此的感觉，越听到后面越觉得这人在胡扯，他不就是下来调研考察的吗？而他们部门也是有负责这块的，所以她好像就释怀一点了。也就觉得他们部长用红包来做这个决定也不是很荒谬了，都怪他表达能力太差！ “可是我们部长今天还吐槽我来着！你真的决定要我这种菜鸟来当你的助理吗？” 顾淮生看着明显已经从纠结中脱身的人，想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忽悠人就献给她了，“你还想我再吐槽你一遍？” 陆芷晞想到在他面前她可是有一堆黑历史的，便乖乖闭嘴，摆出一副听从吩咐的架势。 他被逗笑，引着她往楼上走，“完成你今天的任务吧。” …… 陆芷晞被眼前的场景狠狠的击中了心脏最柔软的部分，这就是她所向往的一方小天地啊。她在她的书里曾经描写过这样的场景。 我希望我有一个庭院一样的小阳台，文艺可走田园森系风，小资可变欧美风，浪漫可走现代风，可以坐着藤椅看远处的海，可以和爱的人一起就着夜色点上蜡烛吃烛光晚餐，可以在午后窝在榻榻米上看书喝咖啡，可以在周末养养花草…… 现在看着这个巨大的阳台，陆芷晞只觉得神圣，这里一切都是主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沉浸其中。 大概五十平米的大阳台，旁边是一面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国各种风格的书，各种小盆栽和小工艺品，书架下是一个榻榻米，榻榻米旁是一个小木桌，还有一排长椅，书架的那头是一个欧式小餐吧，后面的那扇墙涂满了各种风格的涂鸦，奇怪的是各种文化的碰撞居然丝毫没有违和感，阳台栏杆下是一排用小栅栏围好的土，还有排成一排的盆栽，一直到那头。各种灯的风格也不一样，一个阳台真的就分割出了各种风格。陆芷晞忍不住走过去，抚上原木桌上的那束满天星，一双大眼睛笑得熠熠生辉，望着顾淮生问，“这是奶奶原先就布置好的？”看到他点头，缓缓开口，“这是她原先设想的，是我按照她的想法还原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偏差。” “我觉得就是这样了。”她东看看西看看像是探索新玩具的小孩子，“诶，可是你看这里可以看得到我家，但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这个阳台？” 他示意她往上看，那是一个半圆形的大玻璃，“这个可以打开也可以罩上，罩上之后外面看不到里面。” “天呐，这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而且我的设想居然跟奶奶的想法出奇的相似！ 这个顾淮生深有同感，两个思想出奇相似的女子。 她坐在摇椅上，指着远处的海，说。“这里看海的视野更加开阔诶！天呐，以后我可不可以就在这里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