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两相死
我手腕轻转，慢慢收回匕首，盘膝在原地坐下。却又悄无声息的将锋刃抵在了杀破狼腰间。杀破狼一凛，下意识的更加挺直腰背。 我信，也不全信。 如果有一句话不对，我就要先将杀破狼废掉，免得再生变故。 骨精灵没有看到我的动作，她见我已经坐好，便歪着头想了想：“我应该先和你讲什么事情呢？” 鬼火的幽冷火焰在她碧玉一般的瞳孔中跳跃，一团小小的燃烧，像是在大海上燃起。 “幻象。你说剑侠客身边的骨精灵是假的。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敢这么说。” “因为我才是真的。”骨精灵冷哼一声，“剑侠客那个呆子，假的都看不出来。” “不怪他，我也没有看出来。” “小师妹果真向心呆子。”她说，“在你们去看壁画时候，我留在了神像这里对不对？其实我不是主动留下的，当时我看着你们要走，也想跟上去，可是有一团黑气抓住了我的脚，我想大声呼喊，可是你们谁都听不到。之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走远，走进那片彩绸中，我自己心里知道肯定要坏，拼了命的挣扎，却还是没拖进这片黑暗中。” “我在这里走了很久很久，找不到一个出口。我我便四处丢弃鬼火，就像这样——” 骨精灵抬手用力丢出去一簇鬼火，鬼火燃烧的明亮，照亮旁边几余丈。可是无论它多么的明亮，被丢弃的多么遥远，它的身边依旧是一片片的黑暗，像是永远不散的雾气，也无法指明一条道路。 “这里没有边界。或者说我们太渺小，根本找不到边界。” “如果你之前说的是真的，那你是怎么知道剑侠客身边又出现一个骨精灵的呢？”我依旧盯着她，没有释放一丝信任。 “我可以看见。用心看见。”骨精灵抚上心口，垂眸道，“我看见你们带着一具骷髅回来，你们护着它，听从它的话。我还看见它故意把你和剑侠客引到最危险的地方，它想先杀了你们两个，再去杀别人。”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想起来救我们的逍遥。他以扇劈开层层彩绸，如同剥茧般挖出我们。他的身边当时有和我们一样多的彩绸攻击么？我没看清，但是直觉告诉我，以逍遥当时的身有余力来看，是没有的。 难道……真的是只有我和剑侠客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么？ “那时候你和剑侠客都在彩绸中，大殿中几乎所有的彩绸都涌到那边去，将你们重重包围。只有很少的在围困着我们。不让我们能够去救你们。”杀破狼低声道，“我亲眼看到了这些事情，所以我选择相信这个骨精灵。” “那还有呢，我们到这里来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此事还是先和你说另一件事比较容易讲清楚。”骨精灵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传言，说是天帝在当年伏魔大战时为了种种原因，暗中偷袭，亲手杀死了伏羲与魔神。” “这个传说……果然是真的？！” “是真的。魔族很多部落都相信这件事情，正如仙族很多都不相信一样。不过你们人族却是都选择了忘记。”骨精灵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开始笑，“你们人族有时候可真可爱。钟馗叔叔就经常说人族很逗。” “钟馗啊。钟馗大人。你提起这个传说是什么意思？”我皱眉看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朦胧的想法，却还找不到头绪。 “是想告诉你这里囚禁着谁。”骨精灵只是信手往后摸去，但是她抬起手时，哗啦啦响起一片锁链相撞的声音。 “你……你是说伏羲和魔神？！”我大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件事。骨精灵没有再说话，只是甩着手里的锁链，哗啦啦的响起一次次，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更显诡异清脆。 “只有魔神。伏羲是真的已经死了。这里便是他所化，他用自己最后的灵力化作这方世界，保护着魔神最后的魔心，以期待着后来有人可以见他。”骨精灵松开手，锁链摔到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彩绸是镇压，是消融，却也被伏羲所利用变成通道。如果不是杀破狼的血打开了通道，你们两个当时就会死。” “只有魔族的血才能打开通道，只有魔族之人才能来到这里。”杀破狼微微低头捂着伤口，声音里竟然透出一种寂寥来。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伏羲也是我所敬仰的先辈，比起魔神的杀敌千万里，我更敬仰伏羲的救济天下之心。” 杀破狼这么和我说。 我没有回话，因为我没有任何立场去评说他人的信仰，能说对错的，永远都只有自己。 “为了能够活下去，杀破狼以伤换命。”骨精灵说，“想要活下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魔神现在……” “魔神现在就在这里，只是他还在沉睡，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还无法唤醒他。所以我也有时间能和你讲完这些事情。”骨精灵说着忽然仰头望向高空，“伏羲的死好像刺激到了魔神，魔神现在或许已经疯魔。” “所以当初的封印到如今已经变成了镇压。”我勾唇，“真讽刺。” “也许天帝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情。”杀破狼说，“你现在还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们身上种下邪气么？” “洗耳恭听。” “那好。”杀破狼松开捂着伤口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斑斑鲜血，嫣红一片，颜如雪地开红梅。他低头看手掌，又慢慢扭头看我，他的眸色清冷，坦坦荡荡的望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退缩了半分。 然后……然后事情就不受我的控制。杀破狼抬肘后击，凶猛而迅速，我立马扣腕避过，随即抬臂硬击在他上臂。另只手想要控制住他的手腕时，手中匕首却已经被他另只手击落在地。 突生变故，我只能放弃匕首以拳相接，然而交手不过三回合。忽然一道手指粗细的锁链劈头盖下，我下意识举臂去挡，却被锁链缠了手，杀破狼一拳击中我腹部，我吃痛，不由得跪倒在地。 “你们……骨精灵！” “对不起，我们现在只能放出魔神才能救剑侠客他们，还有乾坤九曜图，还有须弥境。我是不能看着他们去死的。” “放出一个已经疯魔的魔神，和任由蚩尤复苏有什么不同！他们都会屠戮三界！没有神智的魔神比蚩尤更可怕！因为不会再有人能够制服他！”我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叫着，奢望着能够喝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