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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裴寂遭贬(二)

    第一五九章裴寂遭贬

    李潜听到李世民对裴寂的称呼生了变化,心中有了计较,“臣以为裴司空的从龙之功不过适逢其会,太上皇对他恩宠有加让他位居尚书右仆射,让尚食给他提供御膳,对他所提的建议无一不从,这种种越人臣的礼遇已是对他功劳的赏赐。所以,他的从龙之功到陛下这已算不上什么了。”

    李世民听了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潜察觉到李世民表情的细微变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心里一阵暗喜接着道:“既然从龙之功已抵消,那么大唐开国裴司空当上了右仆射以后他又做了哪些大事呢?一是修订武德律。可修订武德律并非他一个人的功劳,刘文静刘尚书的功劳比他还要大却被他窃取了。况且武德律修的并不好,否则陛下也不会修订贞观律了。除了修订武德律他担任右仆射期间哪里还有什么治理天下的功劳?武德七年若非陛下您竭力反对迁都,只怕长安都不复存在了。”

    李世民点点头,“不错,在修订武德律一事上裴寂的确算不上立下了什么大功。武德年间他在治理天下上也确实没什么建树。充其量只能算差强人意。”

    李潜听了心中的喜悦又增了几分,“说完文治,再说武勋。臣记得武德二年,刘武周进犯大唐,裴仆射奉命镇守介休,却被刘武周的部将宋金刚杀的大败,他仓皇逃回平阳。晋州以东悉数丢失。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已军法从事,太上皇念及裴仆射有从龙之功,并未追究此事。宋金刚率部南下逼近绛州,裴仆射又一次上表抗贼,太上皇出于对他的信任再次任命他去镇抚河东。然而他却又一次辜负了太上皇,被宋金刚打的大败,且当时他催督虞、秦州两州百姓,在城内把积聚的粮草物资烧掉,引起老百姓恐慌万状,结果敌兵未至百姓已乱成一片。可见裴仆射根本没有统兵之才,就连太上皇对他都失望透顶。”

    李世民叹道:“当初这事朕也纳闷,裴寂已位极人臣为何还要亲自率军出征?难道他觉得自己的地位还不够高吗?太上皇对他的礼遇还不够吗?”

    李潜一听,立刻猜到李世民已经怀疑裴寂是不是早有谋反之心了。这还了得?他赶紧插口道:“臣以为或许裴仆射因为太上皇对他礼遇有加,他无以为报所以才上表请求出征想为太上皇分忧解难吧。”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有道理。是我多虑了。”

    李潜看到已把李世民的思路从怀疑裴寂早有谋反之心上拉回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从臣刚才说的这些事来看裴司空的才能有限,然而他却当了九年的仆射,现在又位居三公受到两位陛下的礼待,所仪仗的无非是当初的从龙之功。似这等倚老卖老,躺着功劳簿上不肯挪窝的人岂是为人臣者应该做的?所以,臣建议要严惩裴司空。”

    李世民想了想,笑道:“话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我知道上次廷议你到兵部任驾部郎中时裴寂多方阻挠,你心里肯定不愉快。”

    李潜一听李世民的话音,感觉他似乎认为自己是个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连忙拱手道:“陛下,臣是个武夫,一向都是直来直去,喜欢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臣心里的确对裴司空不满,不过臣并没有对裴司空落井下石。臣所说的这些可都是就事论事。试想,若是别人处在裴司空的位置上犯了那么多错,还能保住性命吗?”

    李世民笑了笑,“刚才是我言重了。我知道你是个直爽人,为人处事也公道。否则我也不会问你这些。嗯,这事我会慎重考虑。”

    李潜听到李世民如此说,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躬身告退。

    贞观三年正月,李世民下旨罢掉裴寂的司空之职,削去一半食邑,放归老家。裴寂早在贞观二年腊月就接到裴玉儿派人传来的消息,当时他准备祭祖之后便动身去京城自辩。可没想到他还这边没动身,刚过完年李世民的圣旨便到了。裴寂接到圣旨心里无比憋屈,祭完祖便立刻动身赶往长安要找李世民理论一番。

    贞观三年正月十二,裴寂赶到长安求见李世民。裴寂见到李世民的第一句话就是“老臣冤枉”

    李世民面色不悦,“裴卿,法雅的供状在此,你说如何冤枉了?”说着便令内侍将供状给裴寂看。

    内侍举着供状来到裴寂面前,裴寂看也不看,“老臣对太上陛下和陛下一直忠心耿耿,怎会与逆贼同流合污?这供状分明是法雅胡乱攀咬诬陷老臣。”

    “大理寺根据他的供状将其他相关人等缉拿审问,证实他的确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由此可见法雅并非胡乱攀咬。”李世民面无表情地道。

    裴寂面色一变,铁青着脸道:“据老臣所知,大唐律法重证据。仅凭法雅一面之词,陛下如何能定老臣的罪?老臣不服”

    李世民淡然道:“裴卿,若有其他证据你还能坐在朕的面前吗?你既然主持修订过武德律,应该知道谋逆之罪是如何判决的吧?”

    裴寂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当然知道按照武德律,谋逆乃十恶不赦之罪,主谋斩,诛三族,同谋也逃不过斩的命运。正象李世民所说,若还有其他证据,眼下他早已身异处。裴寂虽然才能不佳,但混迹官场多年屹立不倒,除了倚仗李渊的宠信外,政治经验丰富也是重要原因。他立刻猜到了李世民的目的并非是想杀了他,而是要将他赶出朝堂。

    知道这一点他便明白想翻案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裴寂不甘心。他过惯了前呼后拥高高在上俯视百官的日子,现在一下子突然从云端跌落到烂泥里,他不甘心。他更加忍受不了那些原本对他毕恭毕敬敬畏谄媚的人现在却对他横眉冷对且还在背后戳着他的脊梁骨幸灾乐祸。

    既然无法翻案,想要重新获得官职地位只有打柔情牌了。于是裴寂怆然道:“陛下,老臣有功于社稷啊。当初是老臣劝说太上皇起兵的,老臣还将晋阳宫积蓄的物资送给太上皇以资太上皇起兵。老臣清楚的记得共计米粮五万斛,杂彩五万段,铠甲四十万领,若非老臣……”

    “够了”李世民勃然大怒,“休要再倚老卖老现在不是武德年间,现在是贞观”

    裴寂被李世民一通暴喝吓的浑身哆嗦。

    看到裴寂可怜兮兮地样子,李世民的心软了,他压下怒气道:“裴卿,你自己的才学如何你心中有数,朕和太上皇心里也有数。按你的真才实学和功劳,不可能有今天这么高的地位只不过因为太上皇念你对皇家有功,才使你位居辅。其实,太上皇在位时,地方官吏办事松弛、施政紊乱,你所主持修订的武德律纰漏谬误极多,这些你难道不应该负责任吗?我登基以后还是念当年我们之间的旧情,对你依然礼遇有加,让你做了三公。可你要明白,这张坐榻不是你自家的胡床,不是你想什么时候坐就什么时候坐,想坐多久便能坐多久。朝堂更不是养老院,自觉才能不足就该主动请辞。长孙无忌的才能比你强多了,可仍然不能胜任,他不就主动请辞右仆射了吗?此次法雅一案牵扯到你。按照律法,谋逆大罪宁枉勿纵,这点你应该清楚吧?我念及旧情不对你施以极刑,让你回归故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裴寂听了面如死灰。只得告退,灰溜溜回了老家蒲州。

    正月十六,李世民与程咬金的马球比赛正式开赛。李潜带着麦紫澜和麦粒、阿约前往皇宫观看比赛。程咬金的马球队的确非常厉害,打的禁卫队毫无还手之力。关键时刻李世民派牛弼上场。牛弼果然不负众望,接连进球扳回了劣势,最后奇迹般地反败为胜。李世民大喜,将那匹大宛马赐给了牛弼。程咬金气急败坏,一个劲的跳脚大骂他的队员。不过对于李潜而言,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插曲。

    贞观三年二月,李潜接到曹丘传来的消息。得知草原去年冬天再次遭遇雪灾,牛羊冻死无数,各部族为抢夺物质已多次生规模冲突。由于突厥人前两年持续内乱,且薛延陀在它背后不断侵扰,再加上这次雪灾,李潜判断突厥人已元气大伤,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于是他立刻将消息上奏给李世民。李世民接到消息立刻召集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李靖、李绩等人商议,众人一致认为机不可失。于是李世民下旨,任命房玄龄为尚书左仆射,杜如晦为尚书右仆射,王珪为侍中,魏征为秘书监,参与朝政,中书令李靖为兵部尚书。

    二月初九,李靖走马上任。

    一大早李潜随着众人拜见了李靖。李靖先将了些官面话,无非是让众人尽忠职守报效陛下等等。说完这些李靖便让众人各自回去办公。

    李潜刚随众人要离开,李靖忽然道:“李郎中,你且等等。”

    李潜点点头,等众人离开后李潜拱手道:“不知李尚书有何吩咐?”

    李靖指了指坐垫让李潜坐下,然后道“陛下让李某任兵部尚书的意思你肯定明白吧?”

    李潜点点头,“下官明白。”

    “眼下突厥实力大减,正是我大唐报仇雪耻的最佳时机。不过突厥地广人稀,仅凭步卒进攻草原着实困难。”

    李潜点点头,“尚书说的不错,对付来去如风的突厥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用同样起兵。”

    “是啊。只是大唐一向缺少战马。你是掌管此事的驾部郎中可有好办法?”

    李潜思忖片刻,“李某从上任伊始就着手开辟新牧场,并从西域购买了种马和母马,现在四个新牧场已走上正轨。不过牧场繁育战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下官估计这四个新牧场的第一批战马出栏最快也得到两年后。说实话,指望新牧场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靖点点头,“不错。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李潜肯定地道:“除了繁育战马还可以购买。而且购买来的战马能够直接使用,比繁育战马快了许多,正好能够解近渴。”

    “哦?到哪里买你可有构想?”

    李潜见李靖听他说买马并不觉得吃惊,暗忖看来李靖早就想到这点了,他问自己有什么构想分明是想考校自己。于是李潜思忖了片刻道:“西域、吐谷浑、突厥都有大量的战马。不过西域那边战马的数量比吐谷浑、突厥要少的多,且那边部族林立,每个部族能够出售的战马数量不多,所以西域无需考虑。剩下的只有吐谷浑和突厥。吐谷浑反复无常,与他们打交道是在令人不放心。”

    “这么说只剩下突厥了。”

    李潜点点头,“突厥去冬遭遇雪灾,牛羊冻死无数,粮食匮乏,若现在去与他们谈买马的事,他们为解燃眉之就纵然不情愿也肯定会答应。”

    “突厥人会不会有所警觉?”

    “若以朝廷的名义出面购买肯定会引起突厥人警觉。”

    李靖望着李潜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下官有个变通的办法。”

    “哦?。”

    李潜道:“可以让民间商号出面向突厥人购买战马,朝廷再从商号手中买过来,这样突厥人就不会起疑心。”

    “若是民间商号一次两次去突厥购买战马,突厥人倒也不会起疑心。可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大批购买战马,突厥人岂会不起疑心?”

    李潜笑道:“可以多找些商号,分头去购买战马,等突厥人察觉到异常起疑心时,我大唐的大军已经攻进草原了。”

    李靖笑了笑,“好,就依你说的办。”

    李潜听了心中暗喜。他这样做可谓一举两得。一来解决了购买战马的问题。二来给四海商号和盛元商号一个合法的省份与突厥人交易。原本两个商号用粮食与突厥人交换战马的买卖原本是私底下进行的。虽然柴绍、梁洛仁等人都知道这些,也多方为商号遮掩,不过这买卖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说白了,是李潜利用驾部郎中的职权在以权谋私。所以他才向李靖建议将由民间商号出面向突厥人购买战马,然后朝廷在从商号手中购买战马。

    李潜拱手道:“下官还有个问题。”

    “请说。”

    “不知这次需要购买多少战马?价钱几何?下官了解这些也好安排商号。”

    李靖道:“陛下的意思至少要五万匹。不过,依李某看自然是越多越好。”

    李潜点点头,“若是十万匹须得找十多家商号去办。这样突厥人才不会起疑心。下官这就去安排。”

    “好。你去办吧。”

    李潜起身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李尚书。这事肯定瞒不住别人。若有人找你说情,你也不好拒绝。不如这样,下官给李尚书留几个名额,尚书以为如何?”

    李靖听了高兴不已,看李潜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李靖家里也有商号,做的是贩卖酒的生意,长安每年消费的酒至少有三成出自李靖家的商号。草原苦寒,突厥人嗜酒如命,因此酒也是突厥人最喜爱的东西。李靖本人也不是古板的道学先生,有钱赚而且是合法赚钱的生意他为什么不做?

    李靖摆摆手,“给李某留一个就好。若有其他人来找,李某就让他们去找你。你不用看李某的面子看着办就是。”

    这便是李靖的高明之处了。他是兵部尚书,李潜是他的属下,若李靖硬插手此事,虽然李潜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不满。现在他只要一个名额,剩下的都给李潜分配,无形中让李潜觉得受到了赏识,而且别人去找李潜,李潜若给了,别人会觉得是李靖的面子,若不给也是李潜得罪人与他李靖没关系。况且能与突厥贸易的名额就那么几个,无论给哪个商号都会得罪那些没得到名额的商号,那些商号背后的靠山肯定会心生忌恨。李靖将此事推给李潜,惹人忌恨的自然就是李潜了。

    李潜不是不知道李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李潜也希望自己能分配名额。因为他也有许多人情要照顾。比如柴绍、程咬金、秦琼等人,还有就是那些准备与驿站合作的商号。若李靖控制着名额,他如何还人情?所以李靖的做法对李潜而言乃是皆大欢喜。

    早在二月初梁兴财就回来向李潜回报,说他找了二十多家商号,其中愿意合作的有七家。李潜听了大喜,这七家商号加上四海、盛元和茂源正好十个商号可分别负责天下十道。李潜琢磨想让这些商号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必须得给他们好处。可在钱庄没有开展之前如何给他们好处?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干有钱赚?李潜正愁,就遇上购买战马的事了。于是李潜没有大肆声张,悄悄向柴绍、程咬金、秦琼、屈突通等人通了气,将人情卖给他们。送完人情还剩下五个名额而商号却有七个如何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