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驿唐在线阅读 - 第三〇章 突遭伏击

第三〇章 突遭伏击

    何十三解释道:“就是将张火长那样人手不全的几个火重新组成一个火。”

    李潜诧异道:“那些伤兵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

    何十三道:“明日就要大战,这些伤兵得交给民夫照顾,不然一旦开战谁能顾得过来?等伤兵痊愈了再重新安排就是。”

    牛弼道:“十三哥,你也受伤了,我们火会不会重编?”

    虽然牛弼说的很直,让何十三有些不好下台,但他知道牛弼是个直性子,也不以为意,道:“我伤的不重,咱们火不会重编。明日元炳代我,你们听元炳的就是。”

    李潜忽然想到柴勇对他说的话,道:“十三哥,先前我去见柴将军时听他说明日安排我和牛弼保护柴使君。”

    曹元炳、段六指等人一听,俱是一喜,随即看了何十三一眼却忍住了。

    何十三叹气,道:“我这是什么命啊!好不容易有机会保护柴使君,却又受伤了。你们两个小子还有你们七个都给我听好了,明日一定要保护好柴使君,哪怕你们的小命丢了也要保证使君毫发无损。听到没?”

    九人齐刷刷点头道:“请何火长放心,我等一定不负所托,誓死保护柴使君。”

    周围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对于普通士卒来说,能够成为亲兵比提拔当官还要高兴。因为亲兵是主将身边的人,接触主将的机会多。只要受到主将的青睐,升迁起来更快更容易。而在亲兵营,战时负责保护主将是最值得羡慕的差事。因为主将一般不会亲到战阵一线,他身边的亲兵自然也不用涉险。另外,战时在主将身边,能够给主将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李潜和牛弼两个刚入军营的新兵蛋子能进亲兵营已经让人羡慕了,现在又得到保护主将的机会,怎能不让别人更加羡慕?

    更有知道些内情的人开始谈论李潜和牛弼的战功,引得众人刮目相看。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让这两人保护主将不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们早就受到了主将的赏识。更多人则开始懊恼,为什么当初自己没分到何十三的那一火里?为什么李潜和牛弼没分到自己火里?哪怕来一个自己也能跟着沾光啊。

    李潜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谈话,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吃完饭回去之后,众人因明日要有大战,便早早睡了。

    次日一早,李潜、牛弼、曹元炳和段六指就被柴勇叫过去安排在柴绍的马车左右。柴勇还一再叮嘱他们要放机灵点。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大军开拔,向洮州和岷州交界处行进。走了一上午,便来到一座山谷前。时值日中,天气正热,日头正毒,虽有树荫稍加遮蔽,但林中的高温仍让人难以忍受。众人嘴干舌燥,头晕眼花,昏昏欲睡。若非柴绍治军严厉,加上各级军官约束,只怕士卒连抬腿走路都不肯了。

    郎将何七见状,向柴绍建议大军先在谷外林中休息,等吃了午饭,避开烈日再走。

    柴绍不允,道:“此地乃险地,大军一路远来,士卒本已疲惫,再停下吃饭,士卒定然倦怠,没一个时辰根本恢复不过来。若敌人此时来袭如何能挡?传令下去,通过山谷后再吃饭休息。”

    大军此次排的阵型是前面是先锋营,中间是步卒,后面是亲兵营和两辆马车,马三宝跟随在柴绍左右,最后是殿后的后军以及民夫车队。大军入谷过半,一名斥候忽然出现在山坡上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那么斥候刚喊了两声,李潜就看到他的胸口突然冒出一根尖锐的箭矢。那斥候年轻的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他举在空中的手臂无力的抓了两下,似乎想抓住流逝的生命,然而却只是徒劳。年轻的斥候看到下面的人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呼喊,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脸上带着七分不甘,两分遗憾还有一丝淡淡的欣慰,缓缓倒在地上。

    就在年轻斥候倒下时,漫山遍野传来了震天的杀喊声,如同一跟跟锋利的箭矢射入所有人耳朵里。众士卒无不大惊失色,纷纷顿住脚步,紧张无措地望着两侧的山坡。

    李潜和牛弼听到斥候的示警后,立刻跳下战马快步赶到马车前,取出弓箭警惕地望着山坡上。柴勇则带着众亲兵立刻围过来保护柴绍和马三宝。

    柴绍神色从容地下了马车,喝道:“不要慌。慌乱者、喧哗者、后退者立斩!马三宝,传令士卒举盾结阵。传令给何七,让他的后军在后面结阵,防备后面来敌,传令给李五郎,让他率前部骑兵迎战!”

    柴绍的话刚说完,两边山坡上凭空涌出无数凶悍的吐谷浑人,他们猖狂地叫嚣着,挽弓搭箭朝下面茫然无措的士卒猛射。敌人出现的太突然,士卒们措手不及,立刻被射伤射死不少。那些被射伤的士卒倒在地上,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负伤的战马也变的狂躁,发出愤怒的嘶鸣。所幸这些士卒都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发现敌袭,刀盾手立刻举起盾牌为自己和周围的人遮挡箭矢,长枪手则将身边受伤的同袍赶紧拉到盾牌下。弓箭手则寻找合适的位置向敌人还击。正确的应对,加上吐谷浑人大多数使用的都是骑弓,弓身较短射出的箭威力有限,士卒们在用盾牌护住要害后,伤亡立刻大减。

    步卒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但骑兵则不同。他们顾不得自身的安危,拼命安抚狂躁的战马。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在如此密集的队伍里,若战马发狂,周围的同袍将面临灭顶之灾。而且,大军也将完全陷入混乱,难以控制。有几名骑兵的战马因负伤失去控制,这些骑兵不得已抽出的横刀,眼里含着泪水果断的将横刀插进心爱战马的胸腔里。战马是骑兵最亲密的伙伴。因府兵需要自备战马,所以大多数骑兵的战马都是自己亲自喂养的,自然感情极其深厚。不到危机关头,谁能舍得亲手杀掉自己的战马?

    牛弼发现射程内的山坡上出现了敌人,果断开弓向山坡上的敌人射过去。紧跟着李潜也发现有敌人进入射程,立刻开弓连连射出利箭。这些进入两人射程的吐谷浑人正沉浸在偷袭得手的喜悦,而且根本也没想到有人能将箭射出这么远,一时大意纷纷中箭身亡,惨叫着从山坡上滚落下来。飞溅的鲜血洒落在干燥的土地上,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土腥味立刻弥散开来。

    李潜和牛弼拼命射箭,很快便将两边山坡上出现的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吐谷浑人悉数射杀。后面那些吐谷浑人看到同伙被射死,立刻躲避在树后不敢露头。柴勇则趁机指挥其他亲兵在柴绍身前举起盾牌,将柴绍牢牢护住。

    早有旗手将柴绍的命令传过去。何七接到命令,立刻令后军全体转向,结成战阵。战阵前面是弓箭手,其后是一排刀盾手与一排长枪手间隔部署。队伍最后的民夫早已放弃了辎重,拼命逃入山里躲避。幸亏这次柴绍知道今日要有大战,已命令部分民夫将伤兵送到最近的驿站休养。不然,局势大乱之下那些没人照顾的伤兵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若敌人攻打过来,他们更是死路一条。

    李五郎接到军令,顾不得头顶上箭矢如雨,喝令道:“所有骑兵加速冲出去,敌人的骑兵马上就要过来,一定不能让他们攻进来。冯无惧,率步卒结阵,给我死守谷口!”说完便带头策马冲了过去。紧跟着,前部骑兵立刻策马跟上。从这里到谷口,这一路又有不少骑兵中箭跌落马下,然后被后面来不及躲避的战马无情的踩踏,绝望的惨嚎声中,鲜血染红了大地。

    李五郎麾下的司阶冯无惧立刻领命,呼喝着刀盾兵一边举起盾牌护住自己和身边长枪兵一边迅速移动结阵。前部的士卒原本已用盾牌护住要害,不怕吐谷浑人的箭矢,但接到结阵军令却又不得不遵令。刀盾兵一动,长枪兵和弓箭手就失去了掩护。吐谷浑人立刻抓住了机会,纷纷向那些失去盾牌遮挡的士卒射出箭矢,瞬间便有上百名士卒中箭。少数重伤垂死的士卒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看到身边的同袍中箭,听到受伤的同袍发出痛苦呻吟,那些即便有盾牌遮挡的士卒心中也都胆战心惊,面无人色。头顶上,箭矢射中盾牌发出的砰砰声仿佛一声声催命鼓一样,猛击着他们的心房。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刻他们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而拼命溃逃。

    马三宝眼见士卒死伤无数,而且有部分士卒已经面色惨白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躲避,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立刻对柴绍道:“国公,不行啊,儿郎们已经撑不住了。”

    “慌什么!”一向温和的柴绍忽然厉声打断马三宝的话头,道:“传令,击鼓。”

    马三宝立刻领命而去。很快激昂澎湃的军鼓声响起。士卒们听到熟悉的军鼓声,立刻心中大定,原本紧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了下来。所有士卒心中都在想,有军鼓声就说明主将还在。主将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一支军队,主将乃是主心骨,只要主心骨不软不倒,士卒就不会也不敢抗命。

    军鼓声中,士卒们迅速结成战阵向谷口有序前进。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不少伤亡,但士卒们的心已经定下来了。只要军心稳定,就不会发生溃逃。只要士气还在,大军就还有一战之力!

    李潜和牛弼纷纷开弓射箭,在柴绍的马车前制造出一片吐谷浑人威胁不倒的安全地带。两人清扫光了射程内山坡上的吐谷浑人,没敢大意,挽弓搭箭小心戒备。只要发现有露头的吐谷浑人,立刻一箭射过去。

    柴绍举步向他们走过来,亲兵立刻跟过来,却被柴绍制止。柴绍道:“你们围着本官干什么?难道这附近有人能危险到本官不成?本官只看到能威胁到本官的敌人都被李潜和牛弼射杀了。不要将本官围这么紧。柴勇,立刻派人察探一下,看这附近有没有道路通往山坡上。”

    柴勇立刻领命,派出两队亲兵分别察探两侧。

    李潜和牛弼听到柴绍如此说,心中大为激动。这种夸奖可比任何钱财赏赐都难得。说明在柴绍心中两人的地位已牢不可破。

    柴绍举步来到李潜身后,道:“李潜,你的猜想是对的。”

    李潜不仅纳闷,自己的猜想?什么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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