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乐意
会客厅虽然不大，但是陈设布置颇为雅致，紫珊木材质的桌上，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腾，泛着令人心怡的清香。四周布置着泛着古怪阵纹的禁制，能够屏蔽气息，隔绝一切动静，避免谈话被外人窃听。 不得不说，商会联盟在这方面做的非常到位。不论是欲求购丹药典籍，亦或是出售珍贵物件，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外人听到。 茶水未动，秦阳只是非常认真地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呢？约莫四十岁左右，观其坐姿，成熟稳重，肩臂宽厚，身形健硕，散发着中年男人独特的魅力，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尽在掌控之中，探其双眸，深邃漆黑，幽深如径，似欲将眼前的一切虚妄看破，他的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秦阳的感知缓缓探知他的气息，十分寻常，毫无修行者的气息，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但是秦阳却莫名心头一紧，那是超脱于修行者感知之外，玄而又玄的直觉，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小觑眼前的人。 二爷看着秦阳，心中微动。 眼前的少年，身形清瘦，身着黑色短衫，显得十分的干练。神态平和，安然落座，不卑不亢，眼皮微沉眼中只是流露出一丝对长辈的谦逊之意，毫无年轻人的桀骜神色，更多的则是经历人生大起大落之后的淡然。 很难想象，他是原先在商会联盟大厅掷地有声说出“我若入明心境界，抬手覆掌之间便可将你镇压，你根本不在我的眼中”这等霸道之语的人。 二爷见过太多优秀的年轻人了，或桀骜不驯，抱负远大，或洒脱傲然，逍遥于世间，或傲骨天生，头角峥嵘，却很少见过像这样年纪的少年，眼中透露出的是老僧入定般的沉稳与淡然。 想起老祖宗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二爷嘴角微微扬起，这…就是剑府选定的执剑者吗？有点意思。 谁也不知道秦阳稍显青涩的面庞下，藏着的却是来自异乡，历经人世沧桑的杀手灵魂。 秦阳他是多变，甚至是矛盾的。 尝遍人世间苦难，痛失至亲之人，亲手杀死挚爱，他心中有几分枯涸死寂。 曾在黑暗之中行走，如死神一般，收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踏遍尸山血海，他心中多了几分对生命的漠然。 重生之后，巧遇心善之人，孤寂的心中又焕发出几分希冀与阳光。 见识过修行者玄奇奥妙的手段，也让他心中有了渴望，有了想要再次登顶世间，一览绝顶风光的傲然霸气。 尘世漂泊的历练，生死的轮回交替，也让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沉稳气度。 或许，不论用什么词形容他都是恰当的。 不过，又有什么人真的是能用几句话几个词就能涵括的呢？ 二爷端起青白釉质的茶杯，吹了口气，悠然地饮了一口：“看起来你似乎惹了不小的麻烦呢！” 既然是来寻求帮助的，秦阳自然是将自己所遇到的麻烦告知了眼前这位“刘家之人”。当然，他隐藏了有关羊皮卷的事情，只推说是一份丹修秘笈，毕竟聚魔宝鉴拓本这一名头还是太容易引起外人的觊觎。 二爷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秦阳：“长巷、城主府，两方势力确实派人来过商会联盟，说是要捉拿什么要犯，经过联盟会议高层商议过后，便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原来他们都是来找你的？” 秦阳沉默了一下，原来是长巷与城主府共同向商会联盟施压了吗，这就怪不得… “这可不太好办啊！”二爷眼眉低垂，不知怎么面容上浮现了一丝倦容，靠着椅子上，不看秦阳，而是看着茶杯上缓缓升腾着的热气。 秦阳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刘家…难道会怕这些吗？” “怕？”二爷吃吃地笑了几声，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有什么值得怕的。” “那…”秦阳忍不住要问了，既然对于刘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又有什么不好办的。 似乎看出了秦阳的疑问，二爷淡淡地说道：“刘家毕竟是商贾之家，生意人嘛总是注重和气生财。城主府的背后乃是郡都太守，是隶属于皇家朝廷的势力，总不好公然对抗吧！而长巷之主任天豪，乃是药王殿的客卿长老，你应该知道，许多中高级丹药的产出可是都要靠这些丹修门派供应的。若是他们不情愿，不愿意卖丹了，总不能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卖吧！” “更何况，商会联盟中可不止我们刘家一家，伤了和气，断了商路就是大家不愿意见到的了。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恐怕联盟中会支持我对付城主府与长巷的人可不多啊！” 秦阳有些明白了，刘家乃是经商世家，与各方势力交好，纵使影响力极大，却甚少有得罪人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将生意遍布整片大陆，建立庞大的商业帝国。 刘家不比修行门派。若是修行门派，掌门一句话往往能够一锤定音，倾尽门派力量也并非难事。修行之人往往充满血性，为了一个承诺豁出性命拼杀都屡见不鲜。而刘家家大业大，反而要考虑更多的方面。 家族生意是否会受到动荡，要知道商会联盟各大集坊每日的利润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一旦因为一些事故而导致生意停滞，恐怕会引起商会联盟中众多商会的不满，导致离心。 是否会得罪朝廷。虽说在修行者的世界中，世俗皇权并非绝对至高无上，但是四大帝国的皇室均传承自上古人皇，祭祀天地，受万民朝拜，管理各大城池，并且拥有着堪比顶级门派的强大实力，不容轻易得罪。 瞻前顾后、思虑尤多，这是各大世家的通病。 这般想来，恐怕请刘家的人相助已经算是不太合情合理的请求了。明白了这一层，秦阳倒也干脆利落：“倒是在下考虑不周，在下也不欲让二爷为难，今日便当我没有出现过好了。” 说完这话，秦阳竟然直接起身，似乎是准备离去。 既然对方流露出一丝为难的味道，秦阳也不会强求。刘家与他本就无太大的交集，仅仅是因为他与胖子相识才有了一丝联系，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出人意料。更不会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二爷惊讶地看着秦阳，似乎很讶异他的举动。 惹了这么大麻烦，似乎也只有求助刘家一途能走，但是他却转身就走，丝毫不再争取一番？ 是因为年轻人的意气冲动？不甘低三下四求取庇护，宁愿与敌对势力玉石俱焚？但是观其眼神，澄澈清明，平静无澜，哪有这样的情绪。 “等等！”二爷喊着秦阳，手指轻叩桌面：“我也未说不愿意帮你，只是有些奇怪，你为何一定要护住那来自神农谷的女子，城主府追究之人本就不是你，你完全不必为她树立强敌。若是仅是一个任天豪，药王殿客卿长老，或许并不算太麻烦，我还是能够为你出面平息一下矛盾的。” 当然，此时秦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和任天豪结下死仇了。虽并未谋面，但是秦阳与陈浩然已经列入任天豪的必杀榜单之中。 秦阳听到这话，有些不喜，微微皱眉，声音有些低沉：“城主府失窃之事虽然与我无关，但是毕竟失窃之物已经落在我手中，也是由我手中交托出去，哪里算的上没有关系。” “但是城主府不知道。”二爷似乎听不出秦阳语气中的不满，依旧说道。 秦阳眉头一挑：“傅仙儿对我非常重要！” 二爷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秦阳：“莫非是红颜知己？” “我需要她为我炼丹。”秦阳脸色越发平静。 “商会联盟储藏的丹药也不少，你想要什么丹药我都可以为你找到。即便没有现货，但是联盟之中丹修供奉还是能够找出几位的。”二爷话语中充满了诱惑，仿佛秦阳只要放弃了傅仙儿，将城主府失窃之事推得干净便可获得想要的一切。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秦阳所需要的丹药，还真的只有掌握了羊皮卷中秘术的傅仙儿才能炼制出来。 “听起来非常不错！”秦阳突然笑了起来。 二爷也笑了起来：“看起来你决定接受我的建议。” “不，我依然拒绝。”秦阳说道。 “嗯？为什么！” 秦阳很认真地低头想了想：“或许听起来很蠢，但是傅仙儿已经是我的朋友了。而我…没有放弃朋友的习惯。” 因为前世孤苦，尝尽心酸，无人能探进秦阳的心房，所以他渴望陪伴，纵使外表冷漠，他也是渴望伙伴的。今生重来，他便无比珍惜得来的一切。 二爷淡淡地问道：“就因为这样？相识不过几日，而且还为你引来巨大祸患的朋友，有什么用？” 商贾之人往往趋利重利，他们少有朋友，或者身边全是朋友。 秦阳定了定心神，突然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人行为做事总是喜欢为自己标榜一些有意义的东西。知情重义，讲理行礼，这些都是些很好的东西，但是其实这些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 “在我看来，最有意义的就应当是…” “我愿意这么做，所以我就这么做！” “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所以我就这么做！ （ps.人的惰性真的可怕。一旦停下来就会不停地想要休息，停更这么久我真的十分惭愧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