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山海镜
穿过嘈杂的地宫，寒玉青石，七拐八弯，在这座地宫之下居然还有一层密室。 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沉重的石门前摆放着两头不知名的青铜巨兽。 头顶上一支弯弯的犄角，獠牙长须，浑身煞气，一对金灿灿的瞳仁，活物一般，盯得人浑身发毛。 密室不大，正中央摆放着一面灰蒙蒙的镜子，半人多高，残缺不全，上面全是些歪歪扭扭的鸟形文字，碧波流转，飞鸟敛羽振翼，仿佛就要跳跃出来，一声啼叫，清澈悠扬，飞入苍穹深处。 顾雨石让姜意恒走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模模糊糊地映出姜意恒的身影。 柔柔地晕着黄光，镜子里面，又浮现出来茫茫的空山大海，日月星辰。 雾沉沉，霭蒙蒙，密林中的原始部落，从古至今，一脉相承。在这山海之间，有无数人，朝着天空膜拜，满含深情，热泪盈眶。他们刀耕火种，在山林，在旷野，海浪之上，追逐着猎物，生息繁衍。 人与自然，像是一篇恢弘的史诗。 这是一段无法描述的伟岸文明、光阴长河，不断冲击着姜意恒的灵魂，呼唤着他体内源于始祖先民的野性与自由。 忽然，镜子里出现一片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 九天之上，曾经辉煌的神国，黯然失色，号称永生的众神，开始腐朽；天空裂变，岩浆喷涌，大地陆沉，海水上升。 一个又一个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变成山脉，变成河流，支离破碎，又从裂缝中迸发出黑色的风暴雷霆，生灵涂炭，人间炼狱。 “怎么会这样？” 顾雨石看着镜中的异象，心里头翻江倒海。视线开始被迷雾遮挡，不可视物，这雾气好像是实实在在的空间之雾，又好像是扑所迷离的神魂之雾。 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于是，看姜意恒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犹如经历了两世轮回，姜意恒就快要迷失了自我。混沌莲花左摇右摆，抖落下来大片黑白混元的玄奥气流，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眉心腾腾跳动，封神宝树不住摇晃，蠢蠢欲动，似乎要重新生根发芽。 就在这时，虚空中浮现出一对金龙黑虎，龙虎共鸣，死死地压制住他的身体。 姜意恒站在镜子前，由内而外，好像一丝不挂。 原本他贴身藏着把青铜短剑，可在他被破灭之矛击中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也曾一度好奇，这把剑会不会是也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只觉得头疼欲裂，生老病死，白云苍狗，全在黄粱一梦中。 神情恍惚，似乎魂飞魄散，整个人目光呆滞。 不知何时，密室之中出现了几个身形佝偻的怪人，意志扭曲，带着山鬼面具，浓墨重彩，描红画绿。 围绕着姜意恒，高一脚低一脚，又唱又跳，动作神态，像是围着火堆，歌唱嘶喊，共襄盛会。 奇异的光芒，将他们映得虚无缥缈。 脱光了姜意恒身上的衣物，清洁溜溜。 几个怪人，七手八脚，开始用长针给他刺着繁复的图腾。针上带着浓烈的药香气，在姜意恒的身上脸上，动作飞快，如同在精心雕琢一块璞玉。 顾雨石眼中霹雳闪烁，默默检视着姜意恒的身体，赞叹不已。 铜皮铁骨，金刚不坏，全身上下，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强韧坚固，堪比太古神兽！ ....... “你们听说了吗？” “啥？” “今天来挑战雷震子的是个新人！” 看台上人山人海，喧哗吵闹。人们呼朋引伴，七嘴八舌，高谈阔论，全都兴奋不已 黑铁铸的笼子里，有一人弯腰驼背，松懈地站着。这人面如病鬼，骨瘦如柴，仿佛雷公转世，双手里抓着一对八角紫金锤，有楞有角，大如西瓜，重得不可思议。 双臂怕是有万斤的巨力，挥动起来，毫不费劲。掀起锐利的风响，台上众人只觉得劲风扑面而来，吹得脸凉心凉。 姜意恒留着光头，白白净净，迈着步子缓缓走来，眉清目秀，看起来弱不禁风。 “就是这个人？” 四面八方，嘘声一片，有人摇头，有人玩味，有人同情，有人叹息。 “哪里来的白斩鸡？雷震子还不一下就把他给撕了？！” 雷震子是自打地宫建成以来，唯一一个挑下擂台，又能以无敌之姿，守住擂台的外来武者，被地宫方视作是眼中钉rou中刺。 威逼利诱，下毒暗算，方法用尽，可此人，就如同一个怪胎一般，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天人体魄，百毒不侵。 姜意恒步履沉稳，蓄势待发，身上散发着微光，血液加速，一道道漆黑纹理，如同烧红的铁水，爬上了他的脸庞，肆意生长，龙蛇蜿蜒。 刹那间，半边脸上开满了黑色莲花，花叶旋转，张牙舞爪。 身上手上，像是披上了一层不灭的黑甲，又像是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慕容傅听说了姜意恒的消息，连忙赶来，顾雨石亲自来迎接的他。 在看到姜意恒之后，慕容傅神情冷峻：“姜兄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雨石一如既往地淡然：“大难不死，花了巨大的代价，才将他救回来。遭逢此劫，终究会有些损伤。” 慕容傅意味深长地看着顾雨石，长叹一声：“没死就好。” “这就是雷震子？！”有许多人虽然早有耳闻，可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此等神人。 雷震子的两柄紫金锤子，大若门板，看得人心惊胆战，往地上一掷，狂风滚滚，地动山摇。 姜意恒面目表情，冷冰冰的像台机器，没有思想，没有欲望。 身躯一动，又如火山爆发，疾旋而来的冲击力，所向披靡。 满身狰狞的黑色莲花，花枝招展，邪气凛然。 雷震子甩了甩膀子，见姜意恒冲过来，手臂抡圆了，轰隆隆地砸向他！力拔山兮，雷震子把紫金锤舞得飞快，披风乱转，空气被挤压得粘稠如水银，紫光鳞鳞，如同紫龙护体。 锤法，由于武器本身太过沉重的原因，杀伤力的强弱往往体现在招式的变化上，而是采用绝对的力量，去碾压一切，砸，架，抡，顶，收，势大力沉，就好比是九天落雷，力量万钧。 雷震子力量无穷，连连进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面对着漫天流星一般的紫金锤，姜意恒抬手落脚，精准飘逸，拧住手臂，推出两掌，居然要用空手去接？！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全以为姜意恒得了失心疯，一锤子砸下来，还不变成rou饼？ 到底是以卵击石，还是胸有成竹？ 这几锤子，接过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