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机变

    上回提到天道教主演封神之因果，娲皇深有感触，叹道：“你分析的还算透彻。想那洪荒远古之时，巫妖两族自恃法力通天，动辄大战，致使冥冥中天道突变。如今能够留存下来的，万不足一矣。”

    “其实，并非是我不赞成道长的应对之策。只不平的是，为何别者能保留精华，而我等门下精华却尽在其中。”

    “你要知道，我等两教仙人虽多，但论精华却比不上他们任何一位。此次一去如此之多，但恐我两族会元气大伤，说不好就此衰落下去，要重蹈通天的老路了！”

    周真人是何等样人？从一个灵气稀薄的地球伊始，修至如今令所有仙人都望尘莫及的圣人之位，其间经历的事故何止万千！

    一听娘娘如此一说，心中已然明白娘娘其实早有对策，只是碍于身份地位，不好直言这类不大光明的谋划罢了。一念及此，不由得内心苦笑，脸上却做出一派虔诚的表情道：“娘娘勿虑！贫道有一计，可为娘娘分忧！”

    果然女娲容颜大悦，连问：“不知真人有何妙思，可解此间之局？”

    真人反问：“娘娘可有听说‘替劫’之法？”

    娲皇点头，心中连赞：好个周青，不愧青丘出身，我的心思，竟能十知六七，真难为他了。一边思想，一边又问：“如何替法？”

    真人道：“贫道未发迹前，就曾听闻：当初封神一战，元始为保住手下精锐，特从杀劫过重的普通仙人中，挑选出一十二位分别代替门中法力超强的十二金仙，先去对阵通天手下。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命丧对方之手。然而十二门徒再与通天门下对阵，却所向披靡。娘娘可知为何？”

    娘娘答道：“无非通天门徒完了杀劫，锐气丧尽，亦或起了轻视之心的原故罢了。说起来，通天门下实力排名靠前，若论神通之大，并不比十二金仙逊色多少。然经封神一战，却几乎满门尽覆。其中绝多英华，尽入封神榜矣！怎不令人唏嘘悲叹？”

    “谁说不是呢，”真人接着说道，“止这一战，截教就此衰落下去了，再不复先前之鼎盛！而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虽循天道死而复生，不死不灭。然身负神职，却受天庭管辖，再也无法如之前那般四海遨游，逍遥自在了。”

    “又在争战中被削去顶上三花，不但法力大损，从此更与大道无缘了。或许贫道说的也不尽然，但无穷岁月过去，贫道却从未听说其中有一人进阶成功。所以贫道深知其中厉害，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因而急娘娘之所急，早有对策在胸了。”

    娘娘听了眼皮一翻，险些被这一记马屁拍晕过去，浑身寒毛乍起，凛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心内一阵懊恼，心道我自混沌未开之时得道，进而证得混元，因惧寂寞造人，后又补天至今，除了老师之外，我何曾怕过谁？”

    “你这小子前世不过一青丘妖狐，走了狗屎运转世成人，靠偷袭打闷棍发家成圣。排资格论辈分，随便我哪个座下弟子都甩你十万八千里。人模狗样的，居然也有让我怕的时候。真是奇哉怪哉！”

    “不过他这人虽令人不耻，却福缘甚厚，法力通天，表面看去老实，实则暗藏机谋，又善于逢迎拍马，自己与他走的比几位师兄弟更近，可不就是吃他这一套吗？眼下正有求于人，再说自己并不怎么讨厌这人。也罢，先给他来个下马威罢。

    想毕，板起脸道：“你倒是绕来绕去的不嫌麻烦，听得我头发昏。难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懂得，劳动你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却净扯正题之外的琐碎小事。还美曰‘急我之所急’，你又为我急什么了？难道说，你那门下除了你老婆之外，就没有应劫的人了？”

    那真人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正为自己的绝世口才而洋洋得意，不想被娘娘连珠炮一问，不禁愣住了。心想这回可砸了自家场子了。自己卖力的表现了半天，夸奖是一个字没听到，倒是挨了一顿好批评。

    看她声色俱厉，言辞又犀利刁钻，却也不知她真恼假恼，这可如何是好？好在他jian滑惯了，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想好了说辞。只见他脸红了半天，方才憋出一句：“娘娘明鉴，小子前世本属门下，今生亦不敢忘本，况我乃娘娘后裔乎！”

    娘娘最喜别人在她面前吃憋，尤其是面对真人这个特殊人物的时候。先前见他脸皮红的发紫，心中就已经颇觉解气，后又听他提及出身，也忆起他前世今生，颇为不易，更何况又不是真生他的气，

    当下也就叹道：“真人说的是哪里话？如今你我同为混元圣人，看让别人知道笑话。”

    话虽如此，心中却异常欢喜，心想这家伙到底不忘本，有他居中斡旋，我此次颠倒天机大有可为呢！

    真人这才把心放下，也不再做作，接上原先话题又道：“贫道以为，此次大劫，像前两次封神中使用‘替劫’之法的仍会大有人在。毕竟这是目前唯一可走的捷径。”

    “但同样的方法用多了，也就不好使了，别人难免会想出应对之法。娘娘应该知道，在二次封神时，鲜有人再走老路，偶然使出这老套路的，却大多弄巧成拙，反又搭上不少不相干的人。因而贫道此次另辟他径，想出一步妙着，以期届时能够出奇制胜！”

    女娲欣悦不已，满怀期待又问：“依你之计，胜算如何？”

    真人拱手而答：“此法试过效用方显，贫道早就卜算过，胜负在五五之间，应该不会太离谱了。”

    娘娘闻言，秀首低垂，轻扣宝座扶手良久，方才抬头向真人道：“五五分，初听似乎胜算不大，但天机难改，仔细想来，这个概数也不算小了。”

    “好吧，具体事宜就由你来张罗，有决疑不下的，可随时来找我相商，本尊定会全力扶持。记住，我虽暂时将签榜时间押后，但也拖不了太长时间，你动作一定要快。”

    “想必一些屑小之辈也不会坐视我等成事，定会在背后搞出点小动作。眼下大劫在即，我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以致再生变数。等那大劫过后，死不死的我再要他们好看。时间紧张，你哪怕快一个时辰，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真人起身应承：“娘娘说的极是，我还要去通天那里走一遭，这就告辞了。”

    娘娘会心一笑，见真人转身欲去，又道：“回头叫云霞过来一趟。许久不见，她也不来看我，当真是把我忘了！”

    真人转身，打躬作揖不止，口中说道：“贱内多次在贫道耳边唠叨：实在不敢再来了。说每次来娘娘这里，不是赐宝，就是授大神通。贱内福薄，诚恐消受不起。”

    娘娘不由得腹谤起来：别人倒不好说，似你这等脸皮厚实的人，巴不得天天来讨要好处。可想归想，嘴上却嗔怪：“你少废话。回去就说我有天大好处给她就是！”

    真人连忙道谢，一路后退出殿门，转身脸皮却皱成个苦瓜，嘴上却咕哝道：关键时候又当甩手掌柜，事成都是她的功劳，若事不成，我就要倒大霉了。甩手就甩手罢咧，还抛出个诱饵，而且这诱饵不吃还不行。”

    “哎，认命罢，好歹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这天上地下，又有谁见过象我这么大的一条鱼！一边自嘲，一边自顾自的出了女娲宫，朝三十三天外金鳌岛去了。

    女娲自能听得那周真人的自言自语，听他委屈的象个才下嫁的小新媳妇，不由得咯咯轻笑起来。

    过了一会，方才想起真人说起去通天那里的事，心中暗暗猜度：通天护短，犹在自己之上。他自封神一战，险遭灭门惨祸，从此一蹶不振。心中怨气之深，就算倾尽*亦不能尽洗之。”

    “此次封神，妖族当兴，他定不会错过这振兴截教的好机会。想到此，心中大定，遂唤人来，一一安排下去。末了说声“散去罢”，就待回转寝宫。不想凤目一扫之下，却见妲已仍然跪在座下。

    娘娘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此间事情已了，你为何还跪在那里？”

    妲姬匍匐在地，叩头：“奴婢不才，久蒙娘娘大恩，却无以为报。奴婢法力虽然低微，但愿披肝沥胆，为娘娘大事充一小卒。还请娘娘成全！”

    娘娘沉默良久，方道：“你可想清楚了，此次大劫不同以往，乃是针对我妖族而发。一旦你失去我的庇护，必定要遭受三灾九难，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挫骨扬灰，从此消散于天地间。到那时后悔晚矣！”

    不料妲姬却道：“多谢娘娘体恤，但仙界大劫岂能一躲再躲，虽有娘娘佑护，早晚要做一场，方才有望出脱。”

    娘娘叹息：“也罢了，似如今亦不是正法，既然如此，你且去罢。”说毕向座下一指，一个似黑洞一般的漩涡从妲已身下涌起，将其扯落其中，转眼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