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执着

    在无神论家族里，有一位远亲，来自贫困山区。

    这位远亲有一个儿子在监狱，探监时母亲需要经过乘坐驴车、汽车和火车的辗转，才能探望到服刑的儿子。

    在探监人五光十色的物品中，母亲给儿子掏出用白布包着的葵花子。葵花子已经炒熟，老母亲全嗑好了。

    服刑的儿子接过这堆葵花子rou，手开始抖。母亲亦无言语，撩起衣襟拭眼。她千里迢迢探望儿子，卖掉了鸡蛋和小猪崽，还要节省许多开支才凑足路费。来前，在白天的劳碌后，晚上在煤油灯下嗑瓜子。嗑好的瓜子rou放在一起，看它们像小山点点增多，十多斤瓜子嗑亮了许多夜晚。

    服刑的儿子垂着头，在所有探监人当中，他母亲衣着是最褴褛的。但肯为儿子一口一口嗑瓜子的，只有自己的母亲，儿子“扑通”给母亲跪下了。

    这位儿子，曾经有个女人，这个女人觉得自己的身世很可怜，她不想自己的孩子生出来，来到这世间受苦。

    于是，这个本来可以成为母亲的女人，给自己选择了堕胎。

    青青并不在意这个女人，只是在无意间，看到了这样一封信。

    亲爱的mama：

    您好吗？我是您的孩子，是您在怀我三四个月却不想要我而被您在医院打掉的孩子。mama，您现在过得好吗？我现在很想您呀，您知道吗？我现在生活得很痛苦呀，我现在成了一个孤独无依的孤儿，就像一根野草一样被人践踏。mama，我冒昧地问一句行吗？当初您为何这么忍心将我杀掉，我可是您身上的一块rou呀！难道mama您真的忍心叫那些所谓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杀掉我吗？您在做此决定之前是怎样想的？是不是有人逼您，还是您嫌我天生残疾而忍心不要我了，那您杀掉我之后您就真的一点也不痛苦吗？您就真的像没事人似的不想我吗？

    我的mama呀，您为何要这样狠心呀？人人都说世上只有mama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无妈的孩子像根草，投进mama的怀抱幸福忘不了。是啊，mama在每一个孩子心中都是最完美的，最体贴的，是永远都难以忘怀的，可是现在您的孩子我自从被堕掉后就真的成了一根野草，再也感受不到您的怀抱。那种感觉应该是温暖的，是幸福的，是甜美的，是任何东西都难以媲美的；那种感觉就像在寒冷的冬天里突然遇到了温暖的阳光；就像在浩瀚的大沙漠中行走而饥渴难耐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碧水绿草一样的幸福美妙。可是mama您的孩子我现在却被无情地堕掉了，再也感受不到投进您怀里的幸福美妙了，是您剥夺了我的权利，使我现在只能生活在黑暗无光的世界里，没有光明，没有母爱，更没有人间的亲情。

    mama呀，您当时是怎么想的？是出于您的狠心还是无情，当亲爱的mama怀着我走进医院躺在手术台时，当您被打上麻药失去知觉开始手术时，您知道您的孩子，就要遭受人间地狱最残忍的刑罚吗？您知道那些狠心的刽子手是怎样将我分解的吗？那种痛苦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也未曾有过的。他们先将一个圆形类似篮球框那样的东西使劲卡住我的头，我的头就碎了，然后是我的上身，紧接着是我的四肢，就这样我的身体就被完全地分解了，然后他们用一个类似剪刀的东西伸进您的肚子将我分解成一块一块的，最后用镊子将我取出来。那些明晃晃的凶器不停地在您的肚子里进进出出，同时也摧残着您的身体，直到容盆里能够拼出一个完整的我，他们才肯罢手。就这样一个完美的生命被那些刽子手无情地结束了，我好恨他们呀！

    我想这时mama您没有醒来，如果您看到一盘血淋淋的胎儿身体放在您面前时，看到被分解得四分五裂的孩子放在您面前时，您绝对不会再去做这种傻事了。手术后他们将我的身体当成垃圾处理掉，一个幼嫩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我不知道他们杀了多少胎儿，更不知道将要有多少胎儿会被他们夺走生命。mama，您快醒醒吧，看看我是怎样被杀掉的。mama，您知道我的痛苦吗？知道我是多么难受吗？我想您，但我又恨您，更恨那些刽子手，他们太狠了，他们就像杀手一样结束了我的生命。可是mama，我始终还是想您念您，虽然这次您抛弃了我，但我希望来世还做您的孩子，希望您下次不要再抛弃我了，让我真真正正做一回您的孩子，好吗？让我不要再做野草了，好吗？让我真正感受一下mama的怀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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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这封信，青青想法子给女人也看到这封信。

    女人一边看着信，一边说：对不起，孩子，妈对不起你。但是，mama真的养不起你，也不想你跟着我受苦，更不想抛下你不管。所以不管让mama选择多少次，mama还是一样会堕胎。放心，孩子，mama很快就能来陪你了。你爸爸进监狱了，后面的几个爸爸，也都不要mama了，mama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很快，很快mama就能来陪你了，孩子……

    执着——执着原本是好事，但如果执着于过去，而自暴自弃，就不是好事了。但是，有谁愿意陪伴一个自暴自弃的人呢？又有谁，有把握改变一个自暴自弃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