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家宴
李镖头设的是家宴，专为欢迎老管家，既然是家宴，宴请的位置自然是在镖局后院。 这是一个小型的家宴，除了老管家，就是住在云楼客栈里的张师父四个人。李镖头已经为先来的四位分别设过家宴，先来的自然成为后来者家宴中的作陪。 云龙镖局开山立派将近四十年，因为年龄和身体等原因回家养老的人有四十六位，已经有十一人不在世了。他们大多数生活在杭州周边，像张师傅和老管家叶落归根这样的人也只有十二位。 这些离开镖局的老人，基本上都还有兄弟或者孩子仍在镖局做事，云龙镖局发生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很快知道。 李镖头对待离开镖局的老人做法很特别，除了离开时给你一笔养老银子，还在年终岁尾镖局分红时给老人一笔过年钱。 这样的红包只有曾经是镖师和趟子手才能得到，每个红包的分量不尽相同，走镖的次数和对镖局的付出，决定了每个人红包的重量。 这件事镖局是明着做的，大红纸贴在院子里，某某过年银子多少一目了然。 李镖头有私心，对人有亲疏远近，可是过年银子的分配这一项，鼻子是鼻子眼是眼，非常公正。每个人走镖的次数，起的作用，受过伤的情况，都有据可查。 过年银子与年头好坏有关，这十多年镖局收益好，过年银子也是水涨船高。最次的一份手头紧一点，七八口之家也能维持半年生活，这笔银子对于赋闲在家的人已经很可观。 李镖头这样做不仅仅是帮助镖局老人解决晚年的困窘，更深一层的含义是做给还在走镖地人看的，告诉走镖的人这就是你们的家。 这也是为什么一次失镖会有那么多人受伤，在武艺高强的劫匪面前，镖队没有扔下一个受伤者，就连伙伴的尸体也带了回来。 老管家是在日头偏西到得镖局，李镖头急忙派人通知张师傅几人。老友相见是一件高兴的事。免不了相互嘘寒问暖，谈一些家长里短。 酒席在太阳还没有落山就开始啦，相互敬敬酒，回想起当年的豪饮，也相互侃一侃酒后无德的窘态，酒席桌上谈笑风生。 落叶总要回到地面，话题总要回到起点，几个人披星戴月所为何来？ 相聚后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话题自然而然就回到了眼前的困境。他们不怕对手强大，问题是不知道对手强大到什么份。他们也不怕死。死亡能换回镖局的兴盛也值。只要镖局在。他们什么都不怕。 他们担忧的是，多少只羊冲向老虎，都会变成虎口中的羊rou，就连最坚硬的腿骨棒也会被嚼地粉碎。即使他们的牺牲依然阻止不了云龙镖局走向衰败。但是他们还是要来，他们的生命已经和镖局融为一体，已经别无选择。 张师傅和老管家几个人心里都清楚，王强和李雷功夫的好坏，两个人在劫匪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但是，他们还有希望，他们还有李云，还有秋剑和青书，秋剑来了。青书一定也会来。 酒席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六个人竟然还没有喝完三坛酒。李镖头已经张罗了几回，酒依然下的不快，气氛总是有点压抑。 “几位老伙计，别愁眉苦脸的。家底我清楚，这几年应对意外备下的银子，堵这个窟窿马马虎虎还够。咱们喝咱们的酒，那点破事留给李云他们去cao心。” “这一次堵窟窿够了，下一回怎么办”？ “这一回若是不能铲除后患，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镖局这一回应对不好，还有没有大单生意上门都是问题！” 老管家和张师傅提出的问题，李镖头并不是没想过，镖局虽然交给了李云，但是许多事李云还是和老爹商量，李云的江湖阅历还是要倚重老爷子。 李虎能在江湖上自立门户，把云龙镖局做的这么大，自有它的道理。武功高强，江湖阅历多，做事谨慎到老jian巨猾。李镖头最大的长处是临危不乱，关键时刻能拿得起放得下。 “你们两位说的都没有错，关键是咱们不知道对手是谁，怎么应对也无从谈起，一切都要等李云和秋剑回来。哥几个坐这发愁就能把对手愁死？趁这机会还不如高高兴兴多喝两碗酒。” 李镖头端起酒碗苦笑着说；“咱们虽然老了，还没有老到端不动酒碗，拿出点当年的架势，别让年轻人笑咱们是连酒都喝不了的老废物。都端起碗来，共同干一个。” 还没等几个人端起酒碗，外边有人敲门，李镖头转过头大声问；“什么事” “老爷，曲立志要见您。”外面说话的是个女人。 “他人呢”？ “在二门那候着呢” “让他进来说话” 李镖头看着几个人“哎，哎，你们几个怎么不端碗呢，我这碗可是端半天了”？ 老管家回道；“镖头着的啥急，等处理完事咱们消停的喝。” “不行，就从你这管家开始，我殿后，谁不喝也不行。” 管家喝了，外面又有敲门声，李镖头大声道“进来”。张师傅看见进来人回道；“来人了”“谁来也不行，赶紧喝，别耽误下面人喝酒。”另外四个人看见李镖头来了倔劲，也没再等李镖头督促，一起把酒喝了。李镖头有了笑模样“这还差不多”说完把自己碗的酒喝了。 看见李镖头转过头，曲立志回道；“外面来了两个人要见镖头，他们说是镖头今天邀请他们来的。” “瞎说，除了张师傅四个人，老朽今天没有邀请任何人，两个什么样的人？” “两个人好像三十岁上下，一男一女，手里都拿着剑，我和陈义都没见过。” 秦师傅担心的说；“除了受伤的，和李云带走的好手，镖局里已经空虚，会不会对手趁这个机会上门寻隙哦”？ 张师傅回道；“不可能，敢到杭州城里闹事，那不是反了天了。” 老管家提醒说；“不能大意，如果没有企图，为什么要编瞎话”？ 李镖头站起来说；“哥几个先喝着，我去看看。” 张师傅也站了起来说；“我陪李镖头过去，看一看这两个人是神是鬼。” 李镖头拍着胸脯砰砰响“老朽虽然老了，几个虾米还吃不了我，你们几个把心放在肚子里，放心地喝你们的酒，我马上就会回来。” 李镖头走了，几个人议论着来人会是谁。曲立志是曲镖师的老儿子，进镖局已经七八年了，陈义是老趟子手陈晓峰的孩子，在镖局也干了五年多。这两个人都没有见过来人，一定不是镖局的常客，他们议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几个人没有喝酒，也没有再说话，都在注意听院子里的动静。院子里虽然总有人走动，却一直没听到李镖头那熟悉的脚步声。 张师傅突然一掌拍在桌子边，震得筷子蹦了起来，酒水也溅了一身，四个人也被他吓了一跳。 张师傅大声说；“我知道来的两个人是谁了” 管家急忙问；“快说说，来的是谁”？ 张师傅站了起来说；“是公子和杜鹃小姐。” 几个人同时问；“谁家的公子”？ 张师傅已经没耐心回答他们的问题，推开门跑了出去。 四个人不知道张师傅说的公子和杜鹃是谁，看到张师傅这么慌张，还以为张师傅是怕李镖头出事，急忙抓起身边的刀剑追了出去。 李镖头来到镖局前院，远远地就能看到角门外边站着的人，后边是一个女人，前边的人太靠前，大门外的灯笼在头上照不到来人的脸。看到外边人的身影，依稀有一种感觉，李镖头心头血往上涌，紧走了几步离着还有六七丈远，就试探着问；“来的是公子吧”？ 外边的人笑着应道；“镖头的眼里还是这么好，这么远就能看出来晚辈。” 听到说话声李镖头已经忘了自己是个老年人，飞快地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吩咐“陈义快开门” 陈义急忙走到门边去摘那三道锁链，李镖头已到跟前，大声的呵斥“谁让你开这个门来” 陈义愣愣的站在那，看着李镖头不知所措，一会开门，一会不让开门，他不知道李镖头什么意思。 李镖头瞪着眼“看着我干什么，给我开大门。” 外边的人笑着说；“镖头别折腾了，晚辈这身架，两个并排走角门还有富余。” 曲立志和陈义麻利的打开了门，李镖头已经先一步跨出了大门，两只手拉著对方空着的左手，哈哈大笑着说；“公子，你可把老朽想坏了，我好想揍你，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 对方也笑着说；“晚辈就是怕挨揍才不敢来的吗，镖头如果动俺一手指头，这一辈子都甭再指望晚辈来看你。” 两个人说完都笑了起来，李镖头看着公子身后抿着嘴笑的女人说；“你是杜鹃吧，听张师傅背地里提到过你。” 杜鹃轻轻地笑着说；“俺是跟着哥特意来看望前辈的，由于匆忙没有带礼物”…… 没等杜鹃说完李镖头打断说；“礼物，你们能来看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杜鹃刚要说话，院子里边一人气喘着大声说；“哈哈，被我猜中了，公子、杜鹃小姐，你们看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