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中有千千结
‘能杀人的功夫叫武功,能杀人而不被人杀的人,是武林高手。杀的人越多证明本事越大,杀本事大的人才会有名气。’ 这句话是谁说的,是小鬼勾命说的。这句话已经在江湖流传了二十多年,蜈蚣和厨子又怎么会不知道。 两个人现在不得闲,正在忙着杀人,蜈蚣和厨子要杀的人就是对方。 蜈蚣和厨子玩了命的要杀死对方,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也不是为了狗屁名气,虚名除了能害死人别无长处。两个人拼命的理由很简单,就两个字‘恩怨’。 两个人的名气已经够大,大到‘天下谁人不识君’。两个人的功夫享誉武林,江湖上没有人怀疑。这样的两个人拼命一定会很刺激,所以许多人不惜披星戴月从周边赶来。内林也从最初的不足百人,陆陆续续增加到数百人。 看武林高手过招确实刺激,刺激的心脏受不了。倏来荡去的黑影如同鬼魔,带着寒气的刀光激射出流光溢彩,层出的高招险招刺激心跳加速,双手本能地握紧再握紧。即使两个人厮杀告一段落,他们的双拳也没有松开,双拳攥着汗水。 猫咬猫疼,狗咬狗疼,哑巴物也有情感,甚至比某些人的情感还丰富。 镇山不是猫也不是狗,他却也在疼,疼,在他的心里。 看到老爷和对方殊死搏斗,镇山好替老爷担心。他看得出双方都在行险,欲置对方于死地。厨子是什么人他的心里真真的,他晓得老爷行险必然要付出代价,他不敢往下想。 他是经过大阵仗的人,也曾历经过九死一生,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感觉。坐着,石鼓凳好像插着数把刀尖,站起来,又觉得凉亭太矮。压抑让他透不过气来。镇山抓起放在石桌上的游龙刀,走出让人羡慕的亭子。 亭子里还有人,六个人,石桌边也还有人,金鸡李大佑。 李瘸子坐在太师椅子上,左手茶杯,右手酒杯,一幅悠然自得。遗憾的是,金鸡李大佑不是唐玄宗,他面前的人也不是‘羿射九日。骖龙飞翔’的公孙大娘。 认识李瘸子的人都知道。李瘸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微笑。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能看到那张脸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笑得很呆板,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让人心里不舒服。看到那张脸你首先想到的。戏子戴在脸上的脸谱。 李瘸子是和蜈蚣同乘而来,应该是不错的朋友。他的朋友在拼命,却一点也看不出他有烦躁不安。也不知装进酒水和茶水的肚子有没有长心。 镇山的肚子里长了心,因此会产生烦躁不安和紧张。人一紧张就会做错事,傻事,让人啼笑皆非的傻事。 镇山鬼使神差般走进练武场,左手抓着刀鞘,右手握住刀把,跟着激斗的两个黑影来回奔跑。镇山没有加入战团。始终和双方保持着三丈远的距离,但已让许多人更加紧张。练武场好像武状元的考场,镇山就像尽职尽责的裁判员。 “血鹰下场了,看来是要两打一。”说话人在树林里,声音发自练武场的边缘。 蜈蚣和厨子刚一交手时。练武场周边发出过很轻的树枝乱草响声,也许是因为雾气影响了观赏者的视线,人们才向前移动,没有人在意。 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刚好周边的人都能听得见。好像在故意这么做,也不知他在提醒谁,他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联? 狸猫无需别人提醒,已经拎着刀走了过去,脚步还是一声轻一声重,速度却不慢。他的眼睛只关注一点,沿着练武场边沿奔跑的血鹰。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随着双方厮杀告一段落,人们的心才放松,起五更爬半夜为的是看高手单打独斗,群殴就失去了观赏的品味。 站在老爷身后,镇山心里是千回百转。他跟着老爷快四十年了,能看出别人看不到的老爷身上的变化。老爷的身板已经不像枪那么直,数十招的拼杀气息已不是那么匀。更让他担心的,老爷的手臂出现了轻微的颤动,他虽然看不出却能感觉到。 镇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老爷真的老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服侍老爷。 他对老爷的感情是真挚的,镇山从没有对别人说过,语言是多余的。他认识老爷是在他生命最危难的时候,那时他还年轻,只有二十几岁。 他被关在锦衣卫的大牢里,锦衣卫大牢的酷刑人所共知,他已经几次死里逃生,可是他知道自己终归难免一死。他的罪名是‘狭私报复,杀害朝廷命官’罪在不赦。连身居五品位至千户的师叔,都和他撇清了干系,否认是他介绍镇山加入的锦衣卫。 人情似纸张张薄,让他看清了世态炎凉,镇山已经放弃了求生的*。那时老爷破了几个大案,刚刚被破格提拔千户名头正旺。听说了他的事上下奔走打点,终于翻了案,让他重见天日。 那时老爷不认识他,却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人竭尽了全力,让他懂得了人情似水分高下。后来他知道了老爷也曾是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愤然伸手。 镇山虽然为师父报了仇,却违背了师傅留下的遗言‘不要去找那个败类,不要让师傅死的不安’他去找了那个败类,还成了人人痛恨的锦衣卫。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弟至今还不肯原谅他! 镇山的心里也很委屈,现在的路也是当时无奈之举。师傅死后,师兄弟经过苦练武功已经很不错,可是依然报不了仇,狗官身边有一帮江湖高手,他们势单力薄近不了身
郁闷时他想起了师傅说过的一句话‘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镇山不是大丈夫,却要做大事。他记起来有一句‘天下难事。必作于易’,他也想起来败类锦衣卫的威风。 他偷偷地去了师傅墓地,三拜九磕头后决然的出走了,从此更名胡明。 许多年后他懂得了老子那句话的意思,与自己当初的理解廖之千里,时过境迁他已无法回头。镇山从来没有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过,即使让他再重新来过,他还会这样选择。 蜈蚣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回头,也知道镇山就在身后,他知道镇山那么做为了什么,蜈蚣的心也在痛 该做的事都已做完,蜈蚣相信镇山会安排的无以挑剔,他也相信三娃就像他的父亲,绝不会让他失望。 该说的话都已说过,已经到了无话可说,蜈蚣只有一句话可说“镇山,回到亭子里,不要让别人看轻了老哥。” 镇山从没有违抗过老爷,这一次也没有例外,他在往后退,一直退到凉亭边上。镇山虽然没有回到凉亭里,他觉得自己已经按着老爷的吩咐去做了。 练武场在馒头山的顶部,雾气自然比山下低洼处小了许多,雾气主要在贴近地面游动,稍高处雾气还是很淡。 练武场内只有两个人,厨子和蜈蚣就像御云驾雾的神兵。两个人还在对持,寻找进攻的机会。两个人的表情还是那样淡定,看不到惊险搏杀后留下的阴影,多年的淬炼,让他们心如坚铁。 头顶上的一方天空看不到月亮,但是月亮依然还在,高悬在西方的穹宇。天空也不是很黑,灰蒙蒙里有一丝很淡的深蓝藏在其中,星光还在闪烁,好像已经换班,靠近东边树木的上方已经露出了太白星。 内林巨石很高,看不到有雾气,脸上的凉意,头上的湿漉漉都明白无误的告诉你,它就在身边。 杜鹃轻轻地捋着刘海轻轻地问;“哥,蜈蚣最后的一招是不是杀招?” 看到对方点头又问;“蜈蚣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不是老糊涂了”? 疯道人回道;“厨子没有乘胜追击,就因为他看出了蜈蚣的用意,那一招是专门对付厨子的,既然人家看出来了,隐藏不隐藏都没有意义。” 杜鹃感慨说;“亏得厨子没有鲁莽,要不就白送一条命!” 疯道人将目光投向练武场,语气淡淡的说;“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那一招虽然是杀招,却不是必杀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