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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èng坤宫的小太监远远便见恒王妃的身影,连忙上前来迎,一路引着她进了宫门。【】 乔英淇方走出几步,突然见前方不远一名宫装女子低着头以锦帕掩着半边脸,呜咽着步履飞快地往宫门走去,从她的身后隐隐传来正元帝震怒的斥骂声,似是此女激怒了皇上被驱赶离开。 她略停了脚步,轻声问:“皇上在里头?” 小太监愣了愣,忙道:“回王妃的话,皇上昨夜歇在了fèng坤宫,今日一大早有位姓宁的大夫进宫来为娘娘诊脉,皇上关心娘娘病情,故而一直留在里头。” 乔英淇微怔,宁溪的医术她自是信得过的,若是连他都救不下,皇后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她有些迟疑,不知是进去看看情况,还在留在外头等候消息。 “英淇,你也来了。”正犹豫不决间,身侧响起杨佩芝柔和的声音,循声望去,便见对方正朝着自己缓步而来,看来是比她更早一些到了此处。 她忙上前打招呼,不过片刻又有fèng坤宫的掌事宫女青芍迎出来,恭恭敬敬地道:“两位王妃请随奴婢到偏间略等候半晌。” 两人彼此对望一眼,了然颔首,并肩跟着对方到了正殿西间的偏房。 此时的正殿内,正元帝心情沉重地凝视着床榻上满脸病容的妻子,眼中忧虑甚重。良久,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为她掖了掖被角,吩咐着宫女好生侍候,目光便落到正为宁溪收拾着药箱的小少年身上。 “……你你是乔峥?”他有几分惊讶地望着那张与镇国公乔正林甚为相似的稚嫩容颜。 他心忧皇后病情,只知道这性情古怪的民间大夫乃早些年次子寻来的奇人,传闻医术了得,他便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宁溪身上,一时半刻也没有留意跟在他身后进宫来的小少年。 乔峥停下手中动作,冲他点了点头:“我是乔峥。”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依着规矩老老实实地行礼回道:“草民正是乔峥。” 话音刚落,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挠了挠后脑勺,求助的目光便投向了视若无睹的师傅宁溪身上。 正元帝失神地望着他的脸庞,半晌,叹息一声道:“无需多礼。”略顿了须臾,又满有些唏嘘地道,“难为,难为你父亲舍得……” 乔峥是何许人?如无意外,他将会承袭乔正林的爵位,成为下一任的镇国公。乔家乃武将世家,他又是乔正林老来子,自幼深受宠爱,可却偏偏弃武学医。 一旁的宁溪淡淡地插嘴道:“镇国公胸怀广阔,不拘小节,磊落坦荡,不失君子之风。” 正元帝有些意外地望向他,倒是想不到这脾气古怪的宁神医,竟然对乔正林有着如此高的评价,一时倒有些愣住了。半晌,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道:“是啊,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终究是朕亏欠了他……” 他这般喃喃自语,宁溪等人也听不大清楚,只也不在意,朝他行过了礼后,师徒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刚踏出房门,迎面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乔峥眼神顿时一亮,欢欢喜喜地快步朝那身影走去,轻扯了扯对方的袖口:“jiejie。” 乔英淇抬眸,认出是自家弟弟,不禁吃了一惊,只当她看到小家伙身后的宁溪,顿时便明白了,远远地朝着宁溪行礼致意,这才揉揉乔峥的脑袋瓜子,柔声道:“峥儿先跟着先生回府,jiejie日后得空了再去寻你。” 小家伙也知道此处并非能闲话聚旧之处,点了点头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宁溪,在太监的引领下出了宫门。 “像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峥儿已经长得这般大了”身后的杨佩芝感叹道。 乔英淇微微一笑,并不接她这话。 皇后的病情反反复复,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正元帝发了好几通大火,后来得太医提醒,这才想起宁溪,遂急急召他进宫。 宁溪的医术确是不俗,经过他诊治了半月有余,皇后虽仍未能痊愈,但精神倒是好了许多,气色也有所好转,再不是苍白得让人揪心的神色。 乔英淇暗暗松了口气,心中隐隐生起一丝希望,说不定宁溪真的能替皇后逆天保命。 只当她将试探着将心中祈盼向宁溪道出时,宁溪两道浓眉拧得死紧,没好气地道:“生死有命,你道我真是有那起死回生的本领不成?若非看在恒王的份上,以我一贯作风,必是不愿为她诊治的。” 乔英淇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为何?” “会砸招牌”宁溪拍拍衣袖,不待她再说,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乔英淇仍是有些许糊涂,还是乔峥在一旁轻声为她解释:“师傅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早已是药石无医,勉强让她多活一两年或许可以,想彻底痊愈如初,却是不可能了。” 见jiejie神色黯然,小家伙有些不忍,皱着小脸小大人般拍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有皇上数十年如一日的敬重,又有儿子儿媳的孝顺,这辈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不伦不类的安慰之语倒让乔英淇忍俊不禁,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你跟着你师傅读书学医倒也罢了,可千万莫要学他的性子,一个老古怪不够,再来一个小古怪,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小家伙鼓着腮帮子抗议:“我已经长大了,再不许捏脸,晋远侄儿说我再过得几年都可以娶媳妇了呢” 乔英淇噗嗤一下便笑出了声:“人小鬼大,毛都尚未长齐便知道要娶媳妇了。” 乔峥哼哼唧唧地扭着身子,片刻,跺了跺脚,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乔英淇望着他瞬间便消失的方向,无奈地笑叹一声,再过一个月便要满十一岁的小少年,确实只需几年便可以娶媳妇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那个总爱腻着她身边,软软糯糯地求抱抱的小弟弟,转眼间便可以承担起身为男儿的责任了。 唇畔含着浅浅的笑意,正想着去看看嫂嫂们向择定的姑娘府上提亲之事准备得如何了,便见乔晋远风风火火地向自己跑来。 她有几分头疼地揉揉额角,瞧着他跑得近了,忍不住轻斥道:“眼看就要成家之人了,还没个稳重模样,瞧着倒不如峥儿。” 乔晋远憨憨地挠挠鼻端,讨好地冲她笑了笑,不等她再说,道:“姑姑,近几个月姑丈可有信函归来?” 乔英淇意外他此问:“确是有。” 赵瀚霆始终坚持每月至少一封家书,不论内容长短,总归个个月都不曾落下。 “那他可曾在信中提及粮草供应不足一事?” 乔英淇一愣,顿生不妙之感:“并没有,你为何会有此问?”
“今日在我与几位好兄弟在万福楼饮酒,不经意间听到邻近雅间有人言谈间提及边关战事,说什么粮草供应不上,因往来人多,我也听不大清楚,只留意了那人像是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乔英淇脸色凝重,压下心中的惊慌哑声道:“他从来不在信中提及边关战事,无论是好是歹均是一字不言。只是,若我没有记错,早在三个月前兵部便已调拨了粮草送往边关,难道至今都未送到?” 从京城到边关,三个月时间已是绰绰有余,更何况粮草还不是从京城发出,而是在临东的粮仓调拨去的,最慢也不需两个月便可以送抵边关了。 若是护粮军中途出了意外,理应快马加鞭送信返京,可至今并无相关消息传回来,可见护粮军应是无事。 “那那或许是那家伙大放厥词,故意卖弄出风头的。”乔晋远呐呐地安慰道。 乔英淇并不因为他此言而放下心头大石,略思忖片刻,遂道:“大哥与二哥可在府中?我去找他们商量商量。” “在的在的,爹爹和伯父都在书房,最近他俩迷上了对弈,整日里得了空便在棋盘上厮杀,我与你一道去。”乔晋远一面回道一面带着她往书房方向走去。 乔煜及乔磊兄弟二人听了meimei的话,不由得暗暗吃惊,可表面却看不出半分异样,还是乔煜皱眉责怪道:“道听途说之言也值得你这般急燎火燎地跑来?兵部即下了文书调拨,粮草自然会准时送抵边关,事关边关安危,身为大齐子民,谁又敢掉以轻心。” 乔英淇被训得有几分讪讪然。 “大哥说得甚是,若是护粮军途中果真出了差错,我与大哥又岂会不知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总比你这个大门不出二出不迈的恒王妃消息灵通吧?”见meimei低着头不说话,乔磊笑着打圆场。 听着兄长们如此笃定之言,乔英淇总算是稍稍心安。 是啊,身为侯爷的兄长们说的话难道还不如一个无官无品的尚书之子可信?想来她是关心则乱。 既已想明白,她便转移了话题,闲话了几句家常,便去寻谭氏及范氏了。 直到房门再度合上,乔煜兄弟二人的脸色方沉了下来。 “大哥,想来此事确是有些不妙了,兵部尚书那老小子惯会装模作样,最喜暗地里搞阴的,他提拔的那些人多也是如此。我可记得,兵部下达的文书只说送粮,可没提送粮的期限。中途车驾隔三差五出点意外,拖延他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不可能。”乔磊忧心仲仲地道。 乔煜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此事我早有所感,到底是今非昔比,再不是当年齐心协力御敌……” 他可以骗得过历来对他最为信任的meimei,可却骗不过自己,边关的齐军,确实是至今未曾收到补充的粮草。 乔磊也不禁心生悲凉,叹道:“本是同根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