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丞相府里的事（3）

    陈周群在马车内叹了口气，对总管找他的这件事很是无奈，他极不情愿帮助，可是，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帮了。

    掀开马车的窗帘，窗帘是一款十分考究而华丽的蚕丝锦布制成的，轻盈而透气，足可以保证马车内良好的空气流动。陈周群将脸凑到马车车窗边，斜着脸，看向站在车窗旁的总管，见他那副丧魂的神态，陈周群轻哼了一声，然后，开口对总管说道。

    “刚刚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总管抬起眼，看向车窗中只露出半边脸的陈周群，刚刚对丞相大人说的话，在雷声轰隆之下，总管的确没有听清他的话，心中也猜测丞相大人也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

    “丞……丞相大人，小人……刚刚没有听清您说的话，小人知道这就是天意，小人认命了，再也不会劳烦丞相大人了。”

    陈周群再次轻哼了一声，瞅了瞅总管上下，开口道。

    “就这样认命了？”

    “认命了，丞相大人也说了，圣后娘娘的话是无法收回去的，丞相大人都无能为力了，恰如蝼蚁一般的小人又有什么本事能让圣后娘娘收回成命，小人对丞相大人刚刚所说的也作了思量，的确，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既然人为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小人知道了，它就是天命，天意不可违。”

    “你倒是想的明白。”

    “是啊，想明白了，人的心就释然了。”

    “是完全释然了，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总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仰起头，看了看夜雨了天，像之前一样漆黑漆黑的，无边无际，仿佛中，仰或是冥冥中，真的有上天，真的有一种叫天命的存在，看着漆黑的雨夜天幕，总管回答道。

    “是的，丞相大人，小人在这一刻已然不在乎了，小人会承受全部的一切，该来的不该来的。”

    “好吧，本来我还打算告诉你，我可以向圣后娘娘求求情，没准圣后娘娘大发慈悲，兴许还能救救你和你的那些工匠，不过，现在你已经超然了，释怀了一切，对自己的生死和建造王陵的那些工匠的生死已完全不顾了，那么，我也只好选择袖手旁观，让你们听天由命吧，不过，也不要听天由命了，结果早就注定了，那就是死。”

    原本听丞相大人说的话，总管以为丞相大人是不会帮忙的，于是，他也就放弃了，转而选择相信一种叫天命的东西。

    现在，忽然听丞相大人如此说，总管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整个人在一瞬间，整个身体僵硬的如同木桩。

    陈周群见总管没反应，眉头稍稍一皱。

    这时，总管才晃过神来，结结巴巴的不敢相信道。

    “什……什么……丞相……丞相大人……您……您在说什么？您说的可是……可是真的吗？小人……小人没有听错吧？”

    “你年纪不大，耳朵好得很，你没听错。”

    说完，陈周群用右手指敲了敲手边马车侧身的车板，随即，“咚咚咚”的几声清响传到了马夫的耳中。

    陈周群用手指敲车身，是一阵暗号，要马车离开的暗号，这是丞相和马夫之间的行车暗号。

    马夫一听便明白了，轻轻一甩马绳，马车缓缓前行。

    能做帝国丞相大人车夫的，并不是一个废物或无才之人。

    马夫叫“左杂”，家境原本富裕，后来，在左杂十岁出头的时候，家道中落，父母相继病亡，左杂孤苦无依，后被寄养在远方的表舅家五年。

    在寄养的这些日子里，他常常受到表兄妹的欺负，又遭受表舅母的打骂，这一切深深刺伤了一个十多岁孩子得心灵，左杂暗暗发誓，等日后出人头地，一定要报仇，将所受的全部苦难，原原本本的还给表舅一家。

    打骂和欺负也倒罢了，左杂日日吃不饱睡不好，还要干各种粗活，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了，在一个深夜独自一人离开了，他一路饱含艰辛，好不容易来到了圣都。

    在圣都，左杂举目无亲，最终流落街头，每日靠乞讨为生，恰有一日，左杂在丞相府附近乞讨完，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乞讨，他认为丞相府都是达官贵人出入最多的地方，想必这些达官贵人多少有点同情心，殊不知，来乞讨才发现，现实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的确，丞相府附近常有达官贵人出入，可是，真正上去乞讨时才发现，这些达官贵人才不是什么善心的主，尚未靠近他们便被这些人家养的仆人给轰开了，根本靠近不了这些达官贵人，更不要说向他们扮可怜乞讨了。

    既然这里不要乞讨，左杂便准备离开，回到西城那边，至少那边同情人比这边多，乞讨的大环境还是不错的。

    不过，今天也累了，左杂正想回到自己的窝里休息，恰巧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小巷子里遇见一个年过六旬的人，他的名字叫“熊阳”。

    熊阳孑然一身，至今未娶妻，更别谈有孩子，一个人在丞相府附近找了一间房子，作常年起居之用。

    那一日，熊阳无事，嘴有点馋，便外出到街上买些糕点，他也知道糕点还是周家“留香坊”的糕点做的很好吃，就在东榕街上，在丞相府东侧对面，距离丞相府也就几里路。熊阳一路走去，没要多久便到了周家的“留香坊”，排队的人很多，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排队的时候，他的头一阵阵眩晕，差一点站不住，他都忍住了。

    买了糕点之后，熊阳便回家，走进一小巷子里时，他的头又开始眩晕起来，他再也站不稳了，便蹲了下去，背靠在墙角，闭着眼，喘着粗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猜自己也许是最近饮食不佳，吃的少，缺乏营养，造成了头晕。

    头很晕，熊阳在这想休息一下，等缓和一下再回家。这时，也许是机缘巧合，左杂出现了，他看见有个老人蹲坐在地上，像是生病了。

    十多岁的左杂，虽然糟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但善良还在，于是，他上前询问熊阳情况，并将熊阳送回家中。

    熊阳念左杂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自己膝下无子，便认左杂为义子。

    过了不久之后，熊阳便病死了，临死之际，极力向丞相陈周群推荐左杂继承自己的位置，做丞相的马夫。

    这也就是为什么熊阳要居住在丞相府附近，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做好丞相的马夫。

    后来，丞相陈周群念及熊阳跟自己相处十年之情，便让左杂接替了丞相马夫之职。左杂从此不再沿街乞讨，很感谢熊阳，也很珍惜丞相马夫这个职位。有事的时候，左杂就为丞相驾车，没事的时候，左杂就自行学习，一年两年，学问长进不少。

    ……。

    陈周群和总管的谈话，左杂听在耳中，他不是傻子，知道丞相的意思，知道丞相并非真的要离开，知道丞相对总管的事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左杂也假意驾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