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惶恐的崇祯
说完,刘宗敏坚决而大步的走出了大厅,态度说不出的坚决,看到刘宗敏出去,大厅里有几名副将也跟着他走了出去。这件事曾经很让李自成心中很不痛快,这也是为何李自成称王封官时牛金星封了丞相,而李岩只是当了个有名无实的军士的原因。 原本李自成是打算让李岩兼任兵政府尚书的,但后来李自成又改变了主意,只任命他在新建立的军师府担任军士,只是他虽为正职,但实际权限却是在宋献策之下。此刻李自成的脑海中像闪电般地又想起来这件不愉快的往事,不禁在心中暗暗寻思道: “奇怪!我大顺军一路胜利,此刻已经到了北京城外,数十万将士全都欢欣鼓舞,为什么惟独李岩却是另有心思呢,难道他不高兴我早日登基吗?” 只是李自成的性格颇为深沉,虽然对李岩很是不满,但在面上却丝毫没有将这种不满流露出来,随即望着军师说: “献策,你的好意见还没有说完哩,再说下去,说下去。” 宋献策接着说道:“况且,钓鱼台和玉渊潭一带,不仅有泉水从地下涌出,故名玉渊,还有玉泉山和来自别处的水也汇流于此,碧波荡漾,草木丰茂,为近城处所少有,倘若闯王驻跸此地,则最为合宜。” “好!” 众人纷纷称赞起来,献媚的话仿佛不要钱般涌了出来,听得李自成摇头晃脑的高兴不已。 李自成又问道:““诸位,适才大家都在谈论孤若是入驻紫禁城后,居住何宫为宜,有人主张孤居住乾清宫是理所当然,有人则是建议居住在东华门内的文华殿,应紫气东来之兆,而献策则是主张住钓鱼台,诸位又有何主张啊?”” “啊.......这……余下的人则是面面相窥起来,他们虽然喜欢拍马屁,但现在这事已经扯到了两位军师和牛丞相之争里,他们又有谁敢妄语,搞不好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看到众人都不说话,李自成心中不禁有些不喜,沉声问道:“怎么,你们都不说话吗?” 良久,李岩才躬身道:“闯王,其实依学生浅见,您进城后入驻哪里这都是小事,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拟一个入城后的章程出来,要约束众将士,不得擅自杀害城中百姓和官员,不得掠夺城中财物,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自成甚为不喜的说道:“李岩,孤待你夫妻不薄,为何在此文武欢呼胜利之时你偏不高兴?你在西安时坚主持重,谏阻孤称王。幸而孤不听谏阻,执意称王。现在如何?果不出孤之所料,我大顺应运龙兴,天与人归,取明朝江山如摧枯拉朽,今日顺利到达北京城下。倘若听了你的谏阻,岂不误了孤的大事!” 李岩被李自成训斥后只是低头不语,显然还是在坚持自己的看法,李自成看到后更是不悦。也没了心情,立刻站了起来拂袖向后堂走了过去,只留下还在发愣的众人。 当晚,李岩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的结发之妻汤氏看到夫君心情不佳,不禁上前询问,李岩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汤氏不禁劝解道:“夫君。你如今贵为大顺军师,凡事自然要为闯王着想,闯王称王那是好事,你为何要劝阻呢,还有今日人人都劝闯王登基称帝,为何唯独你要劝闯王要约束众将士加强军纪。你这不是在给大伙上眼药吗?也无怪闯王训斥你。” 李岩的妻子汤氏出身于杞县豪门之家,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平日里李岩对她甚为尊敬。可今日李岩却很生气的说道:“你懂什么?你也不看看当今行事,如今我们大顺虽然已经来到北京城下,但大明边军主力却依旧在宣大、山海关、关宁一线。若是崇祯将那些兵马调回来与我们决一死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而且尚有那庞刚在山东、河南一带虎视眈眈,人家占据了五省富庶之地都没敢登基,咱们大顺只不过在陕西那个贫瘠之所找了个立脚之处,闯王就迫不及待的要登基称帝,若是传了出去不是让旁人笑话吗?闯王他太急了啊!” 汤氏一听,觉得也甚有道理,但又不知如何安慰丈夫,只好轻叹一声。对李岩道:“夫君,妾身只是个女儿家,于家国大事并不知晓,但妾身却知道一句话,那边是“得意须早回头,拂心莫便放手”。又道是“恩里由来生害,故快意时须早回首;败后或反成功,故拂心处莫便放手。”相公您素为闯王所重用,却不知为此招来了多少人的嫉妒,相公啊。咱们还是急流勇退吧!” 适才汤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劝李岩赶紧离开李自成,要么另寻明主,要么干脆归隐山林,饶是李岩一向以大胆著称,一时间却也被吓住了。 李岩又惊又怕的瞪着汤氏喝道:“娘子,这话你在为夫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别的人听到,否则你我夫妻大祸不远矣!” 且不提李自成磨刀赫赫的准备攻打北京城,北京城紫禁城内的崇祯却是如临万丈深渊,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所传来的的消息都让他几近绝望。 崇祯十三年七月一日晚,崇祯坐在暖香阁的龙案前,看着城内城外送来的密奏,心中一片凄苦。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依为长城的京营竟然在数日内全都一哄而散,奉了他的命令巡视北京城防的王承恩来报,十多万京营现在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现在的北京城防全靠数千名太监和北京的青壮来防守,这个消息对崇祯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城中城防真的如此不堪吗?” 崇祯的声音如同黑夜中孤坟里冒出来的声音,是那么的阴森。 在崇祯的龙案前,王承恩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给他磕头,哽咽道:“皇上,确实如此,此刻北京城里已经无兵可派了啊!” “哈哈哈……崇祯惨笑了数声,两行热泪流了出来,“十数万京营,每年耗费朝廷数十万两银子,可临了却全都跑得干干净净,这就是咱们大明的兵吗?” “皇上保重龙体啊!” 过了良久,崇祯突然问道:“曹化淳和洪承畴呢?他们有什么消息过来吗?” 王承恩默默流着泪,轻轻的摇了摇头,崇祯凄然道:“崇祯二年,鞑子进犯,来到北京近郊,何等危急。可是袁崇焕一接到勤王诏书,留下一部分人马守宁远,他自己率领满桂、祖大寿等大将与两三万精兵,火速入关,日夜行军,迅速来到京师,扎营于广渠门外,使北京城转危为安。以袁崇焕为例,洪承畴明知京师危急,他率领江南精锐,从南京乘船只需六七日即可抵达北京,一部分守城,一部分驻扎城外与逆贼作战,北京可以万无一失。你想,洪承畴和曹化淳二人能在六七日之内会来到么?” 提到袁崇焕,王承恩伏地不敢回答。近几年来,由于辽东战事日益崩坏。北京朝野中私下议论袁崇焕的人多了起来,都说袁崇焕是一位少有的人才,崇祯先听了朝臣中的诽谤之言,随后又中了敌人的反间计,枉杀了他,自毁长城。他知道皇上近几年也从锦衣卫和东厂的密奏以及朝野私下议论中,略闻中了敌人的反间计,心有悔意。但不肯承认自己错杀了袁崇焕,所以一直无意对袁的冤案昭雪。 崇祯看见王承恩俯首不语,问道:“你是否也认为袁崇焕死得冤枉啊?” 王承恩叩头说:“奴婢不敢妄言,风闻朝野间早已有此议论。洪承畴确实是一个干才,但论忠贞、论谋略,都不能同袁崇焕相比。但奴婢也听闻过另外一个人议起过袁崇焕,他说的却是个别人说的有些不一样。” 王承恩这么一说,崇祯却有些好奇道:“哦,是谁?” 王承恩叩头道:“奴婢不敢说。” “说。朕恕你无罪!” 王承恩颤抖道:“是.......是庞刚说的。” “庞刚!” 一提到这个名字,崇祯沉默了,这几年。随着庞刚势力的不断扩大,庞刚这个名字也越来越成为崇祯的禁忌,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都没有人敢在公共场合提起他,现在王承恩却在崇祯面前说了出来。
崇祯没有发怒,他只是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大伴,你跟朕说实话,那庞刚是怎么评价朕和那袁崇焕的?” 王承恩,低下了头道。颤声道:“那庞刚说.......他说那袁崇焕是个疯子,竟敢和皇上打包票说五年之内解决辽东问题,而皇上则是个傻子,竟然也相信了,最后疯子食言了。所以傻子生气了,最后杀死了疯子。” 说完,王承恩就跪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很是伤心。 崇祯罕见的没有大发雷霆,他只是低低的又问道:““城上的守御情况。你可去察看了么?” 王承恩哭着说道:“皇上!事到如今,奴婢只好冒死实奏。城上太监只有三千人,老百姓和三大营的老弱残兵上城的也不多,大概三个城垛才摊到一个人。守城百姓每天只发几个制钱,只能买几个烧饼充饥。城上很冷,大家又饥又冷,口出怨言,无心守城。” “那些逆贼今夜是否会攻城?倘若攻城,如何应付?” “逆贼远来,今日陆续来到城下,已将京城包围,但奴婢估计他们尚在部署兵力。以奴婢估计,逆贼要攻城应该是在明天。今夜尚可以平安无事,但须谨防城中有变。” 崇祯凄然惨笑道:“难道我大明真的要在朕的手中而绝吗?” 王承恩又跪下哭道:“皇上,这是气数,也是国运,皇上不必伤心了。” 崇祯哽咽说:“虽是国运,可是若非jian臣误朕,国运何竟至此!只说从天启至今的二十年中,国家何尝没有人才,没有将才。皆因朝廷上多是妨功害能之臣,蒙蔽主上,阻挠大计,陷害忠良,使人才不但往往不得其用,而且不得其死。从天启朝的熊廷弼、孙承宗算起,到本朝的卢象升等人,都是未展抱负就群起攻汗,使朝廷自毁长城,而有今日之祸。朕非亡国之君,而遇亡国之事,死不瞑目!”说毕,又一阵泪如泉涌,掩面呜咽。 崇祯在那里痛哭不已,王承恩知道亡国惨祸已经临头,城陷只在一二日内,也忍不住伏地悲哭,却不知拿什么话安慰皇上。而原本在一旁静候的太监们也纷纷落泪,他们有的偷偷拭泪,有的轻轻走开,到别处哭出声来。 良久,崇祯才缓缓的对王承恩说道:“罢了罢了,既然天要亡我大明,又有何好说的,你们都退下吧,让朕好好静静。” 就在王承恩退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崇祯幽幽的叹息声:“没想到,朕朝乾夕惕,苦撑了十三年,竞然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听了崇祯的话,王承恩的心中犹如刀割一般,夏季原本是清爽的凉风此刻吹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仿佛如同寒风般刺骨,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能让这位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帝死去,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全朱家的血脉。 王承恩回到了他的司礼监签押房,点上了油灯后,在书案上提笔匆匆写了一封书信,他写得很快,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就将书信写好。 他将信件匆匆装进了用朱漆封好,然后唤来了一名健壮的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声并将一封银子交给了他,这名太监会意,接过信封后就迅速俩开了签押房,然后再黑夜中失去了踪影,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心腹,王承恩喃喃低声道:“皇上,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收到那些贼寇的欺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