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时隔数十年,兜兜转转,她又来到了这里。黑海水牢一如既往地冰寒,然而这一回却有了不同,她的心不再寒冷。她甚至很冷静地审查周围,确认其他牢笼里的妖兽不敢靠近后,方扶起地上已然昏过去的璟流。 她选了一处最为偏僻的牢笼,并用仅剩的修为筑起结界。 大抵是身处黑海水牢的缘故,她师父渡给她的修为竟完完全全被压制了,她再也感受不到在体内浓郁的仙气。不过也也多亏了师父的修为,在水牢外的那一瞬间,她腹上的伤已然迅速愈合。 璟流醒过来时,只觉周遭昏昏沉沉,冷冷冰冰的,有一股子令人绝望的压抑。 他伸出手,试着掐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他这才想起自己进来前,把修为都渡给了阿媚。他微微松了口气,幸好渡得及时,不然他一身修为,沦落到黑海水牢里也毫无用处。 他站起身,想要在黑海水牢里走一圈。 这里虽然黑暗,但于他而言,却不可怕。这是阿媚待了三百年的地方,尽管令他不适,可心里头并没有任何抵触,仿佛此处充满了她的气息。 他刚走几步,却被碰到一处结界。 设法如此熟悉,俨然是他徒儿的手笔。他不由一怔,也是此时,一道他灰飞烟灭也不会忘记的声音轻快地传来,“师父,你醒过来啦。” 阿媚穿过结界,拉着璟流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瞧他除了面色白了些外,并无其他大碍,方稍微松了口气。乾坤袋往上方一抛,又稳稳当当地落入她的手中,她眉飞色舞地道:“幸好之凉当初赠我乾坤袋时,留了许多伤药,师父你打开黑海水牢时损耗了不少修为,之后与培元打斗又受了伤,黑海水牢我待得久,最熟悉不过,压制了修为,连伤也难以痊愈。不过这都不是事,我有乾坤袋呢。刚刚我在外面巡查了一圈,跟一条蛇妖交换了点东西,它把它蜕的皮都给我了,它的皮比长明灯的火还要耐烧,我们在这里也不用耗费修为点火了。” 说着,她点上一堆火,有股腥臭味传来。 她撇撇嘴,说道:“这条蛇妖肯定有两千年没洗澡了。” 火光中,她嬉笑嗔骂,眉眼如画。 “师父,你是不是还有哪儿不适?”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不禁又有些担忧,伸手探上他的脸,还未触及额头,便被他一把抓住,五指慢慢收紧,眼底有着复杂情绪。 “你怎么这么傻?” 阿媚不高兴了,说:“我哪里傻了?你道个一二三四五出来。” 眼神里更多的是心疼,他道:“以你的领悟能力,加上我的修为,天帝必会重点栽培你,假以时日你便能飞升……”她接上:“飞升神界?剿灭蜃龙?再救你出来?像是三百多年前那般?” 她摇头。 “不,师父,我自己在黑海水牢待过,我知道独自一人在黑海水牢的滋味。我又怎么舍得让师父尝试我曾经的苦?爱情是共患难的。更何况……”她另一只手抚上他的手背,轻轻地扣住,十指渐渐相交,连心。 “如今这里有我,也有你,我们是师徒,也是夫妻,我们同心,一定能找到离开的办法。”似是想起什么,她又道:“在你掉进来的时候,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论生死,我也要与师父在一起。” 他为之动容,将她拉入怀中,低头亲上她的唇。 此时此刻,似乎没有什么比身体更好的回应。 她如此动人,他想要她。 唇齿交融,她香软的小舌与他缠绵,他用力地吸吮舔咬,仿佛想要竭尽所能尝遍她口里每一寸。他的吻带着一种暴力的虔诚,却又有一种独特的温柔,席卷她的所有感官,令她颤抖不已。不过是一个吻便令她整个人软成一摊泥,彻彻底底地融入他的身体里。 这一场水牢里的欢爱来得突然,却又那么适合。 她设了结界,隔了所有声音,灭了火,两人在黑暗中抵死缠绵。她忍不住轻声低吟,他忍不住粗声喘息,最终化作一声满足落在两人心坎,轻轻飘飘,结结实实。 他声音温柔出水,低沉似鼓嗡。 “知道你在黑海水牢待了三百年后,我时常在想若有机会便来感受,方能知你当时的无措与悲苦,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你是那么的好,我的半魂给了你,我的修为给了你,可我仍然觉得不够。” 黑海水牢永不见天日。 然而,与心上人在一起,水牢亦能成爱巢。时日漫漫,阿媚与璟流唯一解闷的方法便是巫山**,颠鸾倒fèng。大抵是有了滋润,两人的面色竟一日比一日红润有光泽。 也不知过了多久,璟流蓦然发现一事。 他的修为回来了一点。 掉入黑海水牢的第一日,他连结界也无法设,可现在竟能掐诀了。他设了结结实实的密不透风的结界,这是仙界里十分讲究的一道结界,即便火光重天,可隔壁望来,仅仅是一片黑暗。 他们像是在水牢里有了一座小房子,无人能看,无人能听。 他阻止阿媚熄火,俯身进入,沙哑着声音道:“我想看着你的脸。” 她犹豫地看了下隔壁。 约摸有点印象,当初师父与她下界执行仙务,遇上魔界的暗修罗,他无恶不作,舔血无数,对她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最后被打入黑海水牢。 思绪来不及拉回,感官上的刺激让她双颊潮红。 她嗔他一眼,软软柔柔地喊:“师父……” “专心一些。” “隔壁……” “看不见,还是说你对为师的结界没信心?”在水牢里待得久,花样也摸索出不少,他换了个她喜欢的姿势,问:“这般如何?” “嗯……啊……”她抓住仅有的思绪,又说:“师父,这几日你怎么勤快了许多?以往都是……唔……”记不清数字了,她又道:“这几日每隔两三个时辰便来……嗯,一回,次数太多会不会……” “你在质疑为师的能力?” “没有绝对没有” 他趴在她背上,下巴顶着她的肩窝,亲吻她的耳垂,惹得她喘息不已。他说:“收你为徒已有千年,却有一样功法始终没有教给你。” “是……嗯……什么?” “双修。”他冷静而又沉迷地道:“黑海水牢虽然能压制修为,但并不抵触修炼,尽管比外面慢许多,可也是有用的。别分心,气沉丹田。” 阿媚恼道:“你这般撞我,我怎能不分心” 他被她逗笑,也无法专心了,索性一心一意讨她欢心。待她满足地躺在他怀中时,他才认真地道:“先前并没有发觉,这几日我方能确定我回来的修为与你有关。”
阿媚一听,不由也认真起来。 “若修为都回来了,我们能从内部撑开水牢?” “理论上是行得通的。” 阿媚叹道:“你就不该将修为都渡给我,我都不曾吸收好就匆匆进了水牢,如今半分仙气都感受不到。若我吸收好了,说不定还能渡回给你。” “为师给出去的东西就不会收回。” 阿媚忽道:“师父,你是想我飞升神界?” 璟流说:“有为师在,假日时日你定能飞升。”他摸上她的身体,道:“应该是存留在体内,因黑海水牢而被凝固了。”他的手停留在她的小腹:“应该在此处,此处有不同寻常的气息。” 语气一顿,他道:“奇了,我修为渡给了你,黑海水牢应该也一并压制才对的,为何却停留在此处?你不能吸收,而也没被压制?” 阿媚说道:“师父,要不我们来双修吧?说不定,双修多几回,我腹中的修为就回到你身上了。” 她扑上他,压住他的唇。 “嗯?教我双修?” 又过了一段时日。 阿媚觉得自己有点古怪,也不知是不是在黑海水牢待久了,变得抑郁了,与璟流双修时,心情偶尔会多愁善感,想得太多,最后默默流泪。 璟流以为弄疼了她,停下来,问:“怎么了?” 阿媚说:“我忽然想起了外面的人,之凉,司空,他们现在不知如何了?在培元手里,他们想必过得不好。”她坐了起来,停下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下。 “我忽然想起云川,其实都是我不好,我当时太生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那么说他。他入魔了,多多少少与我有关系。他一直喜欢我,可我却从来没有当真,总以为他只是少年郎的情窦初开,遇上其他姑娘他就自然不喜欢我了。可是现在他却因为我入魔了……” 璟流也顾不得其他,瞧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心疼得要命,搂住她,只道:“能真正让一个人入魔,与他人无关,仅仅是他自己跨不过去的心结,而你最多只是一个诱因。”他冷静地分析:“云川想要得到你,却得不到,他想杀了我,是为了什么?” 她停下流泪,说:“他认为你不在了,我便会选他。” 璟流说:“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你也不会选他,对吗?” 她点头。 她对云川从未有过超乎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璟流,也不可能是云川。 他又说:“云川并不笨,相反是个有恒心的,他不会不明白。他只是认为我修为比他高,所以我能得到你。他真正的心结不是因为你,而是自卑,所以他想要强大。” 她听得头头是道,也觉有理,一时间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含笑道:“不要因为别人而责怪自己,你很好,你是……”话音未落,阿媚蓦然推开璟流,在一旁吐得七荤八素。璟流面色大变,前来扶她。 半晌,她幽幽抬起头。 “师父,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会难受了。” “什么?” “我怀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