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晚霞（2）

    李芸馨将头斜靠在周元鹏的肩膀上，说：“周大哥，你别担心了。要是师叔明天再不回来，我就陪你去一趟天长，你说好吗？”

    周元鹏道：“这么等着也不是事，不管师傅回不回来，明天都是要去天长一趟的。师妹，你就在家里陪你韵儿姐，不要去了。”

    李芸馨道：“我不要，周大哥，你答应过让我一辈子跟着你的，不许反悔。”

    周元鹏道：“我不是反悔。师妹，天长又没有多远，最多一天两天的，我就回来了。而且你看我们这刚到下关，要是一下子都走了，留下韵儿一个，她就连找个说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再说你是一个女孩子，跟着我出门也不方便。”

    李芸馨噘着嘴道：“不行，我不答应。我不要跟着韵儿姐，就要跟着你。你要是不让我跟着，明天我就回泰安去。”

    周元鹏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肩，说道：“又说孩子气的话，路这么远，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回泰安，我能放心吗？你要是想家了，我让安叔送你回去好了。”

    李芸馨道：“周大哥，你变了。是不是你要跟韵儿姐成亲了，就只喜欢她一个人，不喜欢我，要赶我走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说，不用你撵，也不要师傅送。我不回泰安，我一个人去闯江湖，做杀富济贫的女侠。”

    周元鹏笑道：“还女侠，你也不看看你那小身板，还有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拿什么杀富济贫啊？周大哥没说不喜欢你，更不会撵你走。就是让你在家里，陪你韵儿姐，难道你不喜欢韵儿姐？”

    李芸馨道：“我没说不喜欢她。我就是要跟着你。”

    周元鹏说：“怎么跟你说呢，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不方便。”

    李芸馨说：“不管，就是要跟着你。是你自己答应，让我跟你一辈子的。”

    周元鹏道：“别老是说傻话，你一个女孩子，再过几年，总得嫁人吧？怎么可能跟我一辈子？”

    李芸馨站起来说：“你答应过的，你就是答应过的，不许耍赖。”说着便跑过去解下马缰绳，翻身上马，一拨马头就往回跑。

    周元鹏只能跟着站了起来，而且他也要回去，跟赵安说明天去天长的事。

    第二天一早，女扮男装的李芸馨，就敲开周元鹏的房门，看着她得意的站在自己面前，周元鹏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准备和阿大一起出门，现在只好撇下阿大，带着她一起走了。

    这两人乘船换马，一路风尘不息，赶到天长县城，找到那家医馆，却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只见那医馆大门紧闭，门上交叉贴着盖有天长县府大印的封条。四处一打听，才知道就在正月初五，医馆门前，突然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不但将医馆里面，砸了个稀巴烂，还把所有的人都抓走了。大门上自然贴了封条。

    问是因为什么，四邻却都讳莫如深，没有人肯说，或者是说不清楚。在众人支支吾吾中，周元鹏只能大致了解到，这一家子是以“勾结山匪，盗窃军马”的罪名，被收押进天长县大牢的。

    军马？周元鹏仿佛记得，自己寄养在这医馆里的三匹马中，有一匹是他从济南巡抚衙门所属的官员手里，“讹诈”来的，应该是军马。

    周元鹏不清楚那匹军马，是不是有印记，也还不能确定，就是自己害了这善良的医生一家，只是隐隐约约感觉，这场祸事，自己脱不了干系。

    按道理来说，要真的是因为自己那匹军马，医生完全能够解释得清楚的。即使官府不信，调查起来也很容易。最简单的方法，跟着医生在初七日过江就行，何至于砸了医馆，还将他全家老少，一同抓进大牢？

    心急火燎的周元鹏，赶紧带着李芸馨去县衙打听，结果却是县知事还没有上班，值班的人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

    值班的那人也是闲着无聊，见周元鹏和李芸馨两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小年轻，一脸的好奇，便对他们二人说，具体的情况他也不了解，是当地的驻军去抓的人。抓的时候，发现那医生一家都是刁民，不仅不肯配合，还胡乱搪塞。

    胡说那军马，是一个过路求医的人留下的，因为寻不到大船过江，将马匹寄养在他家里，约好正月初七送到金陵。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中国人谁不知道，正月里有“七不出八不归”的风俗。正月初七，是女娲娘娘造人的日子，俗称“人”的生日，怎么可能约在这一天？

    再说了，连一张字据都没有，人家凭什么相信他？可那医生就是一口咬定，没有字据，还就是约的这一天。

    官兵被他弄得实在没有办法，就问他送到金陵什么地方什么人手里。

    那医生竟然戏弄官兵，说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约好送到下关码头。

    官兵听他这番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气不过，当场就将他痛打了一顿，把他家的钱粮，当作他的面造册收缴充公，乱七八糟没有用的东西，就当他的面砸烂了。

    周元鹏便问，人现在是不是还关在大牢里。值班的说，人早不在大牢，好像昨天已经拉倒什么地方枪决了。

    周元鹏听到这里，再也压制不住火气，他一把抓住值班人的衣领，大声责问道：“告诉我，谁给你们草菅人命的权利的？”

    这值班的本来身上衣服就穿得多，衣领上的纽扣也扣得紧紧的，被周元鹏突如其来这一把抓住，顿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见周元鹏另一只手握着拳头要打自己，赶紧将双手张开，伸在胸前连连摇晃。

    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符：“别，别别。好汉，大哥，大侠，这不关我的事啊，就算是草菅人命，也都是军队里头那些人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说对吧？我也就那么一说。”

    周元鹏“哼”了一声，将拳头放下，厉声喝问：“那你告诉我，军队那些人都住什么地方？”

    值班的用手朝自己的嘴指了指，说：“大侠，松松，先松松，让我先喘口气，行不？”

    周元鹏气鼓鼓的，将他衣领松开。

    值班的自己整理整理领口，小心的说：“军队就据扎在胭脂山，这个全县人都知道，你不会是要去找他们吧？小兄弟，听口音你像是外地人，应该也不认得那家开医馆的，听我一句劝，不要去趟这趟浑水。古话说得好，双拳抵不住四腿，好汉架不住人多。何况他们手上都还有火枪。”

    周元鹏道：“我是不认得那医生，可我在他家看过病。否则我打听他的事情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