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祸变（4）

    宋先生面带微笑，说：“这可不是洋人的技术。我们中国的能工巧匠，从来不比外国人差。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谁造的，是什么原理。不要管这些，来，坐下说。这次令尊赵大人让你过来，是不是袁世凯不同意放了那些刺客？”

    周云鹏诧异道：“什么刺客？”

    到此刻，周元鹏实际上还不知道，他安排的那些埋炸药的革命党，竟然将袁世凯当天的卫队人员杀的一个不剩，又被随后带兵赶到的赵秉钧活捉了十个。当然他更是做梦也想不到，宋先生早就得到消息，还不顾袁世凯心中的愤怒，让人传话要求放人。

    宋先生说：“你不知道今天有人刺杀袁世凯，被令尊抓住了么？他们是我革命党的人，所以我派人知会令尊，要求袁世凯放人。令尊让你来，难道不是说这事的么？”

    周云鹏着急道：“怎么会被抓住呢？抓了几个？都谁被抓了？”

    宋先生看了看周云鹏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哦，对了，这次不是令尊让你来的吧？前几天听说你去了南昌，是不是刚刚回来还没有进城啊？我对你说过，没事别到我这里来，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忘了。呵呵，听说你武功高强，上前线怎么还要带个管家？看来赵大人还真是宠你啊。今天令尊为袁世凯立了大功，你现在赶回城，正好赴庆功宴。我手头也有些事忙着。要不，你就早点回去吧。”

    周云鹏吼道：“我问你都谁被抓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宋先生见周元鹏情绪激动，奇怪道：“你又不是革命党，跟他们又不认得，着急上火的干嘛？”

    周元鹏几步走到办公桌边，狠狠朝桌面拍了一掌道：“实话跟你说吧，这次暗杀是我领的头，这些人都是我一个个叫来的，你明不明白？”

    “是你，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加入革命党的，我怎么不知道？赵秉钧家的大少爷。”宋先生诧异道。

    “对不起宋先生，你先告诉我哪些人被捕了，其他的迟一点再说。”周云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边坐下。

    宋先生走到另一只沙发上坐下，开口说道：“我也搞不清楚这件事。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只是京城里人来汇报说，今天袁世凯退朝回府，在路上被人袭击了。除了袁世凯自己被一个白衣蒙面人救走以外，他的那些随从和护卫都被当街杀了。

    后来令尊赵大人带兵赶过去，抓了十个人。结果一查，这些人都是我们革命党京津暗杀团的人。

    所以我就派人给令尊传话，请他转告袁世凯，我们革命党无意要他的性命，只要袁世凯能赞成共和，逼迫皇帝退位，我们革命党不但不杀他，还会推举他做民国的大总统。同时我也要求他放了我们的人。就这些。”

    周元鹏狠狠地说：“难怪中堂大人这么生气，这些人真该死！宋先生，你告诉我，你们这些革命党，是不是都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宋先生怒道：“周公子，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们革命党人，都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舍生忘死的好汉。我们是这个社会的精英，国家的脊梁。我们抛头颅洒热血，眉头从来都不皱一下。怎么到你嘴里，反倒成了小人？”

    周元鹏冷笑一声：“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你们结党乱国，草菅人命，难道还称得上君子么？”

    宋先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指向周元鹏。

    宋先生冷冷的说：：“周公子，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赵府的少爷，还是别的什么人。但绝不许你在我面前，诬蔑贬低我们革命党人！”

    周元鹏也站起声，走近宋教仁，一直到宋先生手中的火枪顶住自己的额头。

    他呸了一声：“我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去问问那些人，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叫他们暗地里放几包炸药，制造一些混乱，装装样子就行。我一再嘱咐他们，不能杀人。他们一个个也都答应好好的。竟然趁着我离开，杀了那么多人。

    十五条人命啊，十五条人命，在你们革命党的眼里，难道就一文不值？还是说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不是爹生娘养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不知道么？真没有看出来，革命党如此言而无信，连大名鼎鼎的宋先生也这么恬不知耻。我问你，你有什么脸面，要我父亲帮着求情放人！”

    十六条宋先生想不到自己，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当面责骂，原本蜡黄的脸色顿时成了紫色。

    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辩驳，他解下领带，狠狠地扔到办公桌上说：“好，骂的好，骂的痛快。你说这次行刺是你组织的，那你就把经过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是非曲直我自有判断。不过，你给我听好了，要编也得编圆润了。胡说八道却不行。别说你手中没有剑，就算有，我也不信你手中的剑能够比子弹快。”

    周元鹏冷笑一声：“对不起，宋先生。这件事情现在我一个字都不想说。”

    宋先生盯着周元鹏看了一会儿，将手枪放到办公桌上，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

    他平复情绪，放低声音说：“对不起周公子，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你也放松一些，听我说。你知道么？这一次丁字街刺袁，如果真像你所说，是由你组织的，假如袁世凯就此走到共和阵营里来，你就是人民的功臣，千百年后也会有人记得你的名字。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想邀天之功，或者是配合令尊演戏，那就太小看宋某了。”

    周云鹏冷笑道：“演戏？谁还能比得上你宋先生？”

    宋先生大吃一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胡说些什么？”

    周元鹏只是冷笑：“别以为你和孙先生玩的伎俩，能够骗尽天下人。”

    宋先生脸色大变，他一把抓起桌面的火枪，转身见周元鹏只是用眼睛逼视着自己，动也没有动一下。知道这么近的距离，真翻脸，他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于是又将火枪放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转而泡了一杯茶，递到周元鹏面前，陪着笑脸说：“周兄弟，别生气了，宋某给你陪个不是，喝口茶，暖暖身子。”

    周元鹏双手接过茶杯，放在沙发边火盆的架子上说了句：“谢谢，这‘兄弟’二字，元鹏可不敢当。”

    宋先生用眼神仔细打量一遍周元鹏，开口说：“周兄弟消消火，刚才确实是我不对。既然你也是为党做事，那我们就是革命兄弟。请周兄弟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元鹏憋着气，把自己怎么组织策划“刺袁”，怎么“救袁”，又怎么说动袁世凯接受“共和”，又怎么被逼出城“逃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