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如初

    河水流着，渐渐湍急，水纹也不再显得有迹可循，或顺流而上，或逆流而行，或奔向两岸，波涛渐渐形成，翻出浪花，浪花一点点扩散，扩散，互相碰撞着，终于成为迸流。风越来越大了，乌云也渐渐由四周涌来，遮蔽那有些刺目的朝阳。

    虫鸣消逝，鸟兽也似乎绝迹，生灵都已经归巢。耳边除了流水声，风声，不闻它迹。路亚蹲在河边，看着那流水出神。他当然不会就此离开，心系师傅的他，怎么可能就此离去？不管生死，他必须见到她，即使这样的决定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水边，路亚呆滞的双目仍旧没有恢复过来，更习惯了自言自语。他努力的回忆那天的细节，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无数遍。他记得那个浑身被黑色弥漫的怪兽身上有巨型锁链，随着动作碰撞出惊心的哗啦啦声响；他昏迷前听到那模模糊糊的话：穹西的味道。

    穹西是谁？路亚得不到答案。他有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是那么的疯狂，可能将他陷入死地——回水牢，他必须去会会这个怪物！

    零落的雨点撞击着河流，未溅起什么浪花来，那一点雨滴似乎不甘心，于是后续如泼天的巨浪般将天地淹没，轰然的雷响伴着磅礴的大雨降临世间，到处都是水，模糊了一切探知雨幕后所在的可能。路亚似乎没有知觉，他任凭那雨水击打自己的身体，任凭自己被一点点淹没。

    风雨中，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河，哪里是路，方向都已经难以辨别。路亚依旧站在曾经的河边，没有动。河水淹没了他的膝盖，大腿，到了他的腰间。而他身上的血迹也被冲刷殆尽，混着一些泥浆：两年没洗澡，这一次可痛快许多！他清楚的记得，若是自己三天不洗澡，师傅就得让他有罪受：洗干净去见师傅，路亚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师傅，不管你在哪，我这就来接你。”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已经淹没了他的胸脯，没了他的头顶，水中的他双腿绷紧，起跳。雨幕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树林内借力而行，辗转挪腾，身形犹如鬼魅般消失不见——方向：水牢！

    部落几乎被雨水淹没，浮尸夹杂着浮木顺着水流各自东西。这个部落不复存在了，他们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每一个外来者都会给他们带来灾难。肌rou男早猎归来，此刻他抱着浮木，看着这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那些随波的尸体，他几乎都认识，里面有他的兄弟姐妹，也有他的朋友尊长。这个汉子的泪水终于混着雨水流下：“这究竟怎么了？怎么了啊！？”他发出怒吼，很快便在暴雨中湮灭无形。

    路亚站在一株榉树之上，他听到了这声怒吼，他猜测，这是幸存者吧？“是不是要把他们杀绝呢？”路亚心中却有些犹豫，他记得师傅对自己的教导，摇了摇头。

    肌rou男悲痛难止，伏在浮木上大哭不住，待他抬头，却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站在一棵浮木之上，冷冷的看着他。他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他绝对见过！

    他恍然记得两年前，那个少年，那个被自己绑回来的少年。祖先觉醒了，黑雾，到处是黑雾，死了好多人。这个少年被围攻，他却觉得这人有些可怜，没有插手。

    路亚看着肌rou男，他蹲下身，指着那些浮尸，又指了指自己。

    肌rou男懂了，原来都是他做的，都是他啊！他双眼血红，目眦欲裂，以他最大的力量发了疯似得挥拳攻击路亚，嘴里嗷嗷嗷的叫个不停。路亚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看着这个人，他就似乎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他似乎浑然不觉。他扼住肌rou男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肌rou男有些发懵，却被这个冷漠的年轻人吓住了。

    “如果我这一次可以活下来，以后你跟着我，只要你有那个实力，随时可以杀我。”路亚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盯着这个疯狂的人说道。

    肌rou男的手臂终于被解脱了，却发现眼前的年轻人很快消失在水幕里。即使部落已经不复当初，可是他要去的地方，肌rou男清楚无比：那是部落祖先被囚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