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蜕变!
“先生,我儿如何了?”窦建德忧声道。 “少将军福大命大,伤口离着心脉只有一寸距离。少将军如今脉象平稳,已无大碍。他身子骨健壮,老朽再开几副药,想必用不了一个月,少将军便能下地了。”一个白须郎中答道。 窦建德松了口气,说道:“多谢先生。” 郎中连道不敢,提起药箱退了出去。 “爹,孩儿无事,您放心便可。”窦虎郎躺在塌上,虚弱道。 “哼!那日为父阻拦,你却是不听,只带了十几个人便敢去闯长乐县,若不是为父让牛进达前去接应,怕是今日已经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窦建德怒声道。 “爹,是孩儿错了。”窦虎郎黯然道。 窦建德叹了口气,说道:“虎郎,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莫要太过伤心了。” 窦虎郎却没说话,只是右手却死死抓住了床单。 窦建德见状,又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儿如此英雄人物,日后……” 然而,窦虎郎却打断道:“爹,您不必说了,孩儿明白。“ 窦建德坐在了塌上,替他掖了掖被子,开口道:“不提也罢,为父相信你能迈过这道坎。那日为父让王伏宝带人前去,却没发现甚么踪迹,想必那房玄龄已被押往别处了。” 窦虎郎轻轻点了点头,窦建德又道:“那些个虎狼军士,为父已给他们立了衣冠冢,他们的家人,也已安排妥当,等你身子好转起来,再去祭拜一番吧。” 这时,窦虎郎眼角滴落了几滴泪水。 “爹,这些人跟随孩儿时日已久,对我忠心耿耿,如今却为了孩儿送掉了性命……“ “人终有一死,你还是看开些吧,日后替他们报仇便可。” “这仇当然要报!”窦虎郎咬了咬牙,厉声道:”孩儿要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停了下,窦虎郎问道:“爹,郭徇那边可有甚么动静?” 窦建德说道:“林胜传来了消息,怕是后日郭徇大军就能抵达信都郡了。” “爹,这次军中无人指挥,孩儿放心不下。” 窦建德轻敲了窦虎郎头,骂道:“混账东西,莫是瞧不起为父?别忘了,你这身本事,还是为父教的。放心吧,之前咱们已布置妥当,只要不出甚么差池,那郭徇便不足为虑。你只管安心养伤,等你醒来,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你去做的。” 窦虎郎点了点头,不再答话。 窦建德站起身来,说道:“你歇着吧,为父先过去了。”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窦虎郎一声轻唤:“爹,您一定要保重!” 窦建德摆了摆手,关上了房门。 窦虎郎抹去眼角的泪,怔怔望着屋顶。 房诗韵,为了你,我十几个兄弟惨死,竟然连尸骨都不得入土。 永不相见,呵呵,也好,那便永不相见吧。 否则,我如何该向死去的弟兄交代? 这份情,也该断了,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可是,这笔血账,总是要找人算上一算的。 瞬间,窦虎郎眼中再次漫上了一道凌厉的目光! 窦虎郎不由想起了当日做的那几个噩梦,竟然发出了轻笑,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笑声牵动了伤口,胸口的白布缓缓浸上了血色。 窦虎郎嘲笑自己以前的天真跟无知,空有一腔野心,却无与之匹配的心性。 自己总想好好发展高鸡泊,慢慢壮大势力,再去争霸天下。 可是这争霸天下,又怎会如此简单? 自古以来,有此野心的豪杰犹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然而成功者又有几人? 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是何等英雄人物?还不是败在了一个区区乡间无赖之手? 这是为何?只因西楚霸王是英雄! 然而恰恰是这所谓的英雄,却无一人能最终成了大事! 自己之前以为,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上不得台面,只需堂堂正正碾压过去即可。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若不是自己命大,此时早已是一缕孤魂野鬼,还谈甚么争霸天下? 古今成大事者,莫不是枭雄人物。 英雄可心存仁义,肩挑道德,可教天下人负我,却不肯负天下人分毫。 枭雄却要无情且无义,宁可负尽天下人,却不能让天下人负自己半点! 英雄可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可牺牲一己之身只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然而枭雄,却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以一人之意志加于他人,不得反抗。 英雄固然为人所钦佩敬仰,但人人可欺之以方。所有的仁义道德善念,都化成一道道枷锁,牢牢套在他身上,令他做起事来瞻前顾后,束缚纷纷。 然而枭雄却是让人敬畏恐惧,无人胆敢欺骗隐瞒。世间所有规矩章程在他看来都是可有可无,用到的时候拿起来便用,用不到甚至成了阻碍的时候,他会一脚踢开。 窦虎郎眯起了眼,不由想起了李世民。 这个自己素未谋面可是却被自己视作今生大敌的对手,自己真的有资格与他一争高下吗? 李世民杀兄逼父,这等狠辣之事都能做得出,还有甚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如今的自己,为了一个女子便要死要活,便能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这种事情若是被李世民得知,他一定会当做一个笑话,而对自己不屑一顾吧? 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怎能不牢牢把握住!我没有过人的才智,没有绝顶的武功,更没有家族势力以做后盾。 我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唯有自己! 若我窦虎郎仍不能改变,争霸天下?这才是最大的笑话。 莫说李世民,便是那些豺狼虎豹便能将自己吞的干干净净! 手段哪有高低之分,能达目的便可! 阳谋?阴谋?能成功便是上谋! 至于仁义道德,这与我有何关系?只要我守住了本心,便是背负无尽骂名又有何妨? 待我登顶之时,谁敢妄议我之是非? 窦虎郎抬起右手,狠狠一拳砸在左胸伤口处。 伤口崩裂开来,血液缓缓流淌。 窦虎郎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却将牙槽咬的嘎嘎作响。 窦虎郎,你要记住今日之痛!此生此世,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