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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应会面

    作为时空窃贼,小时觉得虽然平时苦点儿,但关键时刻还是有好处的。不是所有人都有命亲眼目睹熙宁年间的风流的。一部《鸿影录》,可谓是写尽八荒风骨。后人曾击节称赞言:生于煕宁,死而无憾。如今自己来了,不知要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不过,这一片白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到底是什么地方?要怎么走啊……

    小时想着师傅送她走时说的话:记住!它若不走,便杀它!

    可是这个“它”到底是什么,师傅也并不清楚。只说机缘到了,万事就都明了了。

    可这机缘,谁说的准呢?这等迷迷蒙蒙的事,向来如同水月镜花。作为一个平生被教导信奉眼见为实的姑娘,到了最后却要寻水月镜花的机缘,小时心里也是无言以对。

    走了一阵,小时发觉有些不对。这雾太白了,白的不正常。伸手不见五指,侧耳不闻人声。四周草木结霜、白露凝冰,这时身后窸窸窣窣一阵草木折断的声音令小时毛骨悚然。

    小时右手悄悄握紧腰间的白银匕首,只待这东西一靠近,便回头一刀斩断他的喉咙。

    一只手从雾里伸出来,伴着这种诡异的气氛缓缓伸向小时。

    “啪”的一声搭在小时肩上,霎时间,小时拔刀、回身、扭臂、横斩一气呵成。

    匕首携着小时坚定的眼神旋转横飞而去,“叮当”一声好似撞上了什么金属制的器皿,被弹飞钉死在她耳后的树上。同时,一片带着月光的羽毛也被撞得乘风飘回对面。

    小时在看到那片羽毛时就知道来者何人了。

    “玉佛谱天曲,月羽碎星河。”没想到,第一个撞上的竟是这一尊大佛。

    白帝叶白卿素有“月羽”之称,以天族特有软秘银制白羽数只,月黄色,形态各异,质轻,随风潜入,可杀人于无形。

    ——《鸿影录》

    作为帝君,叶白卿没什么好吐槽的,但因为情感上的事,叶白卿被后世无数明昭帝的铁杆粉丝讽刺吐槽过,而小时更是粉丝界的个中翘楚。想起来叶白卿做的那些破事儿,小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更何况,史书上记载,叶白卿晚年独自承受了他与明昭帝的千年记忆,爱而不得、性情癫狂,行事也愈发琢磨不透,表面上仍是翩翩君子,实际上性情诡谲近妖。不然依他早年沉稳持重的性子,怎么会干出闯昭虹毁灵柩的事情呢。

    小时虽也是心中将他恨煞了,恨不得当时就将他暴打一顿,可惜——有贼心没贼胆。

    叶白卿不动声色的收起羽毛,心中暗忖,原来出刀凌厉的居然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清秀小姑娘,不知是谁家养出来的。尤其是这姑娘对自己还不甚友好,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敌意。

    “在下无意冲撞佳人,望请见谅。”白卿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人认出,便施了个迷魂计,想着趁她晃神便悄悄离开。清雅柔和的嗓音任哪个女仙听了都有些魂不守舍,然而却在小时这里碰了个钉子。

    小时双目灼灼,丝毫不受影响,听到对方称自己为佳人,心中不屑的冷笑两声。刚一见面就调戏自己?果然,不管是在哪个时空,这拈花惹草放浪形骸的风流性子还是不改。替明昭帝不值的同时,目光也愈发冷。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冷冷的“哼”了一声,轻轻说了声:月羽,扭头便走。

    这话的奇怪之处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叶白卿楞了一下,她认识自己。这让他心下疑惑更甚。他有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眼神了?这一世没有,这种眼神,只有上一世,月芽儿有过、昭虹的拥趸有过,这种恶毒的对待仇雠般的眼神,像梦魇一般一直纠缠他到如今。

    但那只是在梦里,如今却又一次变成了现实。这一眼给白卿的触动不是不大,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时过境迁,一边又忍不住去回味那个眼神。

    他是重活了一世的神祇,这种幸运,翻遍史册亘古未有。在他的认知与试探里,只有他自己才记得那些陈年旧事。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眼中那种洞察一切的不屑与冷漠让他极度不安。人间说:庄生晓梦迷蝴蝶,他现在究竟是真的活了一世还是深陷在旧日阴影中不可自拔?这件事曾在他重生初期日日困惑着他,随时间流逝才被掩埋下去。而今一个眼神又勾起了他内心最大的恐惧。如果她和自己一样,深谙上一世的刻骨悲凉,那她是昭虹的旧人吗?如果她知道些什么,她一定会阻碍自己的!可那种眼神,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所有的思索都在一瞬间完成,白卿当机立断飞身拦在小时身前,长袖中两指按住一根月羽,只待时机有变,便出手以绝后患。

    “你究竟是什么人?都知道些什么?”即使内心十分迫切,语气仍旧是慢条斯理,甚至毫无起伏。只是眼神愈发冷了。

    小时也冷冷的看着如临大敌戒备森严的叶白卿,不屑的同时又有些得意与钦佩。向来不动如山的叶家三殿下,如今被自己的一个眼神吓得草木皆兵。但一个眼神就能引起他的怀疑,并且猜得八九不离十,也确实是个人才。

    不过这种对人才的钦佩并不足以让小时对白卿温柔细语。

    “我只是个过路人罢了,月羽碎星河竟然疑心这么重,八荒传闻果真是不可信。”

    “我发现你一直都称呼我‘月羽’,而非三殿下,虽然好听,但这个名号不应该用在现在。你到底是什么人?”白卿收回了最初的平和姿态,凌厉又强硬地出招。她若是和自己一样重生了的昭虹旧人,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就地除之。

    叶白卿称帝后,为避尊者讳,“白帝”多见于史书,世人称其为“月羽”,同有“曜雪”之称的江南七月并称双王,占日月同辉之意。而这个称号显然并不能用于现在。现下还没有双王,只有双壁。

    小时一个翻身躲了过去,拔出匕首勇敢迎战,一刀挥出便挡住了羽毛。

    “哦对,看来是我的疏忽,您现在应该被叫做‘三殿下’或是‘帝子’才对。”

    “看来知道的不少,但你应该明白这不是重点。”白卿长腿横扫,直攻小时下盘。

    “或许您更愿意被称作‘白帝’,真是可惜啊,烂事做的太多,连尊号都没有。”小时恶毒地讽刺道,飞身刺向白卿眉心。

    “刺激我?以前或许有用,本殿不介意你叫我‘殿下’。”白卿的月羽仿佛有生命般自动挡在他的眉心,同时,他一只手摁住小时的胳膊,另一只手直奔小时咽喉。

    “一想到你和我们君上都是殿下就难受到不行,真是糟践了。”小时身子后仰,奋力前踢,隔开了来者不善的手。有意思的是,江南七月与叶白卿从储君到继位的尊称与声誉都是两相持平,从帝子到帝君,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后世有史学家戏称,若是他俩真成了一对,那才叫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爱情呢。

    “匕首不错,但在本君的印象中,这应该不是你的。”

    “看不出来,你还是很识货嘛。”小时嘴上说着话,一片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有她知道,她应付得并不轻松。这把匕首叫做“十四州”,取“一剑光寒十四州”之意,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它是师傅穿梭时空的时候带回来的,据说是昭虹第二代帝君兰河之遗物,却不知为何没有认主。见她用得顺手便给了她。

    “昭虹遗失多年的十四州,竟然在你手上,真是有趣。”说话间,两人又过了十余招。

    “当年昭虹便说过了,十四州若是遇上有缘人,也是幸事,昭虹不会追究。”小时这话暗里讽刺叶白卿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况且,昭虹丢的东西多了,不知一个匕首同昭虹结界密语比起来,哪个分量更重一些。”这句话小时说得毫不留情面,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昭虹结界密语,上辈子白卿利用江南七月的信任,在其身患重病时,与冥界暗通款曲,暗中率大军兵攻昭虹,破结界,戮其民数十万,赖八部拼死抗敌,昭虹地宫才没有陷落。这一战,是江南七月同叶白卿感情开始出现裂痕的一战,也是白卿在后世被广为诟病的一事。

    一听这话,白卿的月羽霎时凌厉起来,八只月羽从八个方位围死了小时,顺风而动,意在绞杀。

    一个下腰,小时灵巧躲开,却没想到距离后面的树太近,这一后仰,脑袋“彭”的一声撞了上去,整个人跌坐在地。小时心下一凉,真是流年不顺,天要亡我。

    只见叶白卿手握月羽,步履从容的将她逼入死角,尖锐羽毛直指咽喉。

    “看来,你确实是昭虹旧人。本殿没有猜错。”

    “昭虹旧人?不,我只是——明昭帝的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