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若轻盈心做冰
“呦！帝君好大手笔，但是今年的献祭该轮到勾陈一族，并不是咱家吧。”九枝看着他的动作，不悦的眯起眼睛。得，现在应该是太监。 “你知道皇族与八部矛盾渐多，有些事早已不可调和，九尾族是我最好的选择。”古慈有些无奈，但语气坚持。 “最好的选择？我真不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你怎么能毫无芥蒂的以为九尾还和以前一样，对你全然信任？大度的把子嗣扔给你当祭品，就像扔一件随处都是的垃圾一样？” “‘同命者’与献祭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九枝，我以为你可怜的脑子还没有和你的直肠连在一起。” “就算不是勾陈，也轮不到九尾！奴们出过同命者，可他的下场是什么。”九枝的双眼愈发勾魂摄魄，声音依然婉转勾人，但丝毫掩饰不住语气的森寒。 “你在胡闹什么？！‘同命者’是多大的荣誉，更何况他同命的对象还是一个帝姬。” 九枝听到这句话，情绪却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愈发尖利，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惑人的微笑，可眼睛的温度却让人如坠冰窖。 “多大的荣誉？好像谁他妈在乎似的！你不过就是想给她多半条命！就像你以前做的一样！把我族人的命换给她！” “不是所有‘同命者’都要赴死的，你哥哥只是一个意外，对此……我很抱歉。”连青衣想起了往事，语气也黯淡下来。“然而这并不是你们推诿的理由，昭虹八部与帝君荣辱与共——这是八部盟约的铁律。” “不要用八部盟约压我，我把哥哥交给你，你却因为一个小丫头让他不得不死，如今还要为了她搭上我族人的命运！只有少君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呢！我们的命怎么办！铁律？狗屁，执法堂就算对我大刑加身，只要我还是族长一日，就绝不允许再用我族人的生命换取荣誉！” “你哥哥……”连青衣想起少年死时双目空洞的血色脸庞，面若好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秀雅的双目避开了九枝的瞳孔。那个少年为了自己和七月死去，自己却对她的meimei步步紧逼。 “青衣哥哥欺负我小，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呀？”九枝像一个天真的娃娃用无辜的语气说着，随即话锋一转，变成了勾人的少妇声音“不是因为惑瞳，而是因为这双眼睛——太像我哥的了，你不光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我。对不对？”九枝语气轻柔，语速减缓，好像在哄一个顽皮的孩子，但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三日之后，本君会在崇明殿汇集八部所有子嗣，但九尾必须在场！” 汇集八部但九尾必须在场，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保全了帝君尊严，又确保自己不会触犯八部铁律。那么多人，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孩子遭殃。然而弊端也不是没有，九尾最多也是承担抛弃一个子嗣的风险，而帝君却是挑衅八部尊严，这个罪名足以让那些贵族在朝堂上口诛笔伐了。他终究是看在哥哥的份上对九尾一族网开一面。但是不知道这份仁慈的底线是什么？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一旦八部真的和皇族撕破脸，九尾的下场又会怎样呢？ 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结果，九枝好像也恢复了正常，退一步海阔天空，虽然这些事一想就头疼，但目前这个台阶得之不易，以后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是真不知道，那个丫头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为了她挑起整个八部的不满。”虽然两个人一样讨厌，但比起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她还是更偏心于朝夕相处的连青衣。 “她呀，是会是昭虹的帝姬，我的女儿，我的——传承。”古慈帝君提起他的小丫头，整个人都跟掉进蜜罐里一样，声音都飘忽起来，软软的。 九枝仿佛听到什么噩耗一样，脸上完美诱人的表情瞬间龟裂，脱口而出“放屁！你明明是个雏儿！” 此话一出，古慈原本清高的脸瞬间狰狞起来“本君没打算和你讨论我是不是个—雏—儿！” “你怎么能有孩子？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说真的，这两句问话并没有听出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滚出去……”被伤害到自尊心的青衣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管咋样，气氛倒是放松了不少。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能冲破‘惑瞳’，就肯定是某种洁身自好的……正派侠士，你懂吧？你不会以为我还像小时候一样，傻乎乎相信孩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青衣：…… “真是难以想象，堂堂昭虹帝君，四海八荒的头把交椅，居然这么——一尘不染，佩服，佩服。” “你以为都像你们狐狸一样，看见一个长个不错的就用你们的惑瞳勾搭到床上，简直饥不择食！”古慈帝君也不要什么所谓面子的东西了，都一起混大的，谁没掀过谁的遮羞布。 “你能不能别把惑瞳说的和外面馆子里下九流的媚术一样，简直上不得台面！虽然这东西不是谁都能学的，但如果老娘心情好，倒是可以考虑教教你的小娃娃。” 还“老娘”，也不知道是谁上不得台面，“请把你毛茸茸的爪子拿的离我家丫头远点，在她没有意识到你是多可怕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 胡说……明明三天后就见到了好伐！ 古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副憋屈的模样看向九枝，“噗嗤”，两个人相视笑出来。 “九枝”连青衣的语气突然郑重温柔起来“没事了多来这里走走，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殿前的柳树下面埋了很多，到时候我们一起挖出来，你小时候的秋千还挂着，你什么时候得闲了，可以来玩。还有，你有喜欢的人了，带来我帮你看看，对了……”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变成一个婆婆mama的老妈子。 一下子气氛突变，九枝重新癫狂起来，随手抄起一个花瓶砸在地上“你闭嘴！不要觉得我哥让你照顾我，你就真的是老子哥哥了。老子不会来看你的，老子一点都不想看到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婊.子的脸！秋千？酒？去他妈的！老子戒了！戒了！” 九枝声嘶力竭的吼着，眼眶发红似有泪，说完这些豪气冲天的话，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双手抚颊，含羞带怯，在宽袍大袖的遮掩下冲古慈抛了个媚眼儿，带着婉转的戏文唱腔 “君且看，万叶丛中娇蕊遍，肆意把君怜，新人花更艳，不见旧人面啊” 咿咿呀呀，跳着舞步出了殿门。 古慈环视着被砸了一地的碎片，弯腰，一片片捡起一边嘴里喃喃说道：“不见旧人面……可这世间的面，是见一面，少一面。”见一面，少一面…… 殿外是疯疯癫癫远去的九枝，殿内是神情落寞的青衣。地上是不谙世事的七月和舜兮，天上的重明鸟正在进行日复一日的巡查，他们啼鸣翱翔，所过之处光芒耀眼，划出一道道金色线条。 那些金线与绿柳，乐曲与笑声，使九枝崩溃的理智渐渐回笼，脚边是连青衣刚刚丢出去的，白色的绣着青莲的帕子。它还很新，残留着旧主的些许温度，散发着一股独一无二的菡萏香气。 那个人有很多这样的帕子，永远都是用一块丢一块，以保证他手上的一直都是新的，无暇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容不得一点污渍，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都是一样的有洁癖。 把手帕按在鼻端狠狠吸了一口，让菡萏香气游走于五脏六腑。“你呀，永远都是这么骄傲、这么会审时度势，也——这么心软。”九枝望着崇明殿前的一男一女，小七月正努力地逃脱舜兮的控制，从他怀里探出半个身子，淘气的去抓天上飘下来的重明鸟的羽毛。男孩手忙脚乱的托着她，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九枝温软的笑了出来，不妖不媚，不冷不讽，望着那个小娃娃用谁也听不到的语气低声说：“所以啊，不要担心我了，你有更需要照顾的人。” 因为你的眼睛那么温柔，会让我的心躁动或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