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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拾级知是谁

    楔子

    雍和六万三千年,昭虹帝君江南七月崩。谥号明昭。襄君遵其遗诏与君夫——前国师舜兮合葬于梨花江。

    同日,天君白帝奔于朝,闯昭虹,破地宫,毁灵堂,开棺柩。襄君恨,两族仇恨逾深。

    雍和六万四千年,昭虹襄君继位。祭天拜祖,其间却无舜卿尸骨。同日,诛仙台降天罚,有小仙见白帝身着女子红衣上台,天劫后,无影踪。只余一袭红衣,经辨认为明昭帝旧物。

    至此,雍和年间再无风流人物。

    ——《鸿影录》

    天地洪荒时期,祖神羽化后战乱频仍,众生凋零。经万年修整,终有生气。战后,天地分六界。神,魔,妖,鬼,人间,昭虹。昭虹乃异界,保留了上古神兽最正统、最纯净的血脉。

    昭虹的第一任帝君是麒麟流芳,他带着上古那些零落的神兽仙草找到了这块灵气充盈的宝地,休养生息。到了云烬帝君时,昭虹已经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了。作为一块修炼圣地,其他界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分上一杯羹。鉴于最后的麒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就撒手羽化了,情况危急之下,云烬帝君联合了昭虹当时最有声望的八个部族——白泽、囚牛、勾陈、陆吾、甪端、当康、重明鸟和九尾狐,立下血誓,忠于帝君,誓与昭虹共存亡。背水一战,从此无人敢犯。久而久之,凭借着与生俱来的天资与得天独厚的地盘,昭虹开始凌驾于其余五界之上,地位超然。

    昭虹界千年一开,历任帝君都有经天纬地之才。而熙宁末年,英豪并起,俱是风流。故事就由此谈起。

    如今的帝君古慈年纪虽轻,却在土木建构方面颇有心得。现任天君的帝寝殿就由他建造,威严高耸,富丽堂皇,尽显神族气派。而他自己的宫阙却不施金粉,不涂朱漆。仅以青砖白瓦堆砌,三层高台,共三百级台阶,巍峨屹立,显现出帝君威仪。在昭虹界没有广迎外客的日子里,平日甚少有人踏足的高台,如今却有一袭白衣拾级而上。

    昭虹界梨花江畔,一男一女,相对落棋。男女俱是一袭白衣。俱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只用一条发带在末尾轻轻绑着。男子落子飞快,嘴上却慢条斯理的说着:“今日,天君送贴与师傅,适逢诛仙台同我昭虹界碰在了同一年开,他邀师父一同出席。”女子每落一子皆须停顿,看似不熟练却将男子棋路通通封住,说“我昭虹与诛仙台已错开近万年,从不曾参与此事,天君这是何意?”

    男子落下一子,瞬间女子的白棋死去一片,边下边说:“诛仙台开,群雄争霸,历次诛仙台三轮比试决出的前五名,皆为一时豪杰,声动九霄,前途无限,天君此次是想考教下昭虹小辈的实力罢,看来是冲着你我二人来的。”

    女子亦不肯相让,猛地伸手突破男子防线,成功在敌营落下一子:“昭虹虽不参与世事,但历来无人敢小看,昭虹帝君即使在做少君的时候,天下也无人提出异议,此任天君,是胆子太大还是性格不安分呢?若是师父不允,他可要贻笑大方了。”动作大了些,松松绑着发尾的发带就有些脱落,几缕青丝猛地垂落,在风的吹拂下,调皮的扫着女子的脸颊。

    男子停手抿了口茶,他的半边脸在阳光的照射下被勾勒出温润的线条,眉如远山,凤眼中氤氲着九天云霞之气,缓声说道:“师傅不会不答应的。”

    女子一向淡定的脸上染上不解:“为何?”

    男子眼中漫上一层笑意,落下一子:“这次来送帖子的可不是普通人物。”

    虽然二人言语风轻云淡,但棋盘上的杀气却愈加浓烈,皆是一字定输赢的局面。女子一时没有落子,头却越来越低,眉毛拧紧,似在思考,又似不屑,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个不普通法?”

    男子声音都绷着笑,说道:“你最想见的人是谁?天地间谁的琴弹得最好?谁的言谈最高超?谁的眼睛藏星海?谁的智计是最多?谁的面容生得妙?”

    女子闻言,惊喜地咧开嘴“哦”了一声,散落的青丝被甩回了脑后,露出一张眉眼浓丽却眼角眉梢暗藏煞气的脸,声音都不复平静,透着惊喜:“是叶白卿!”

    天君幼子叶白卿!一向神出鬼没的天族三殿下!她随手拍下一子:“不下了,不下了,我要去看白卿!”

    男子敛下眼眸注视棋盘:“棋还没有定输赢。”

    女子闻言,长眉一挑,眼角煞气更胜,趁的整张脸也愈发艳丽,像一朵怒放的金盏玉兰花。透露出无与伦比的傲气:“是吗?”

    听出语气里的挑衅,男子低头瞟了一眼棋局,白子看似被分的七零八落,但最后随手的一子却将黑子的生路齐齐截断,黑子败局已定。男子低头不语。女子深呼一口气,神色一下放松,骄傲的神色被收起,安安静静的蹲在男子身侧,忽闪着大眼睛像一只等待主人投食的猫:“既然已定胜负,那襄君殿下是否可陪在下一同面见白卿呢?”

    男子似是没有听到,依旧一动不动,女子也不以为意,一步三颠地走开,声音远远传出:“那我先去啦,师兄你一会儿跟上啊。”

    待人渐走渐远,男子才展眉一笑,自信落子,瞬间,死去的黑子有了一线生机,而剩余位置已无可以影响局势之地。瞬间将败局翻转,男子抬眼朝前门大殿望去,见女子已经爬上一层半台阶,喃喃道:“还差得远呢,小傻子。”随即也飘然离去,只余江畔一局残棋。

    昭虹崇明殿上侧卧一位青衣男子,衣着严谨、神情淡漠、气度清华,容貌秀美如好女,手上正在把玩着一份请帖。眸子暗如千年古潭,不带一丝波澜。分明没有一次抬眼,却已经洞察门外一切,向外朗声道:“无需急,他已离开。”门外女子一听,登时泄气,高声喊道:“师傅你也不知道将人留一留!”

    青衣男子闻言挑挑眉,戏谑地朗声说:“留他作甚?陪你过节么?”

    “至少也得让我看看他长啥样子啊!难道他就不好奇我长什么样子么?”女子一声哀嚎抱怨的说到。

    然而却立时放慢了步子,一步三晃慢慢悠悠的向上蹭,背后却突然有一阵大力袭来,不容抗拒的推着她向上疾行。声音也一并传来,笑意中带着云端太阳的热度“说不定是人家就是不愿意见你呢,别太自信啊。”

    女子却丝毫不意外,张大双臂,假装刹不住脚的向神殿上的男子撞去,嘴里大叫着:“师傅!救我!”男子伸出一只手,一把拉过女子的腰带,毫不在意的将她向旁边一掷。

    女子顺势向后一个空翻,化解了后掷的力量,安然落地。一边不满的抚平了腰带,一边嘴里嘟囔着:“果真还是人小有福利,大了没怜惜。亏了师傅还叫古慈,偏生只有古,没有慈。小时候还知道抱在怀里呢,大了就改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