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囡囡
第八十四章囡囡 王画对郭知运说道:“走,我们出城看看民兵去。” 如果真的进攻长安,就需要扩充军队。也只能从民兵中抽调。新近得到许多姓,可以进一步从中抽调一些姓做预备队。不过这个任务很难,大多数是新近收服的,并没有得到好处,他们对血营忠诚不高。 这一点让王画很头痛。 张说也追了出来。 王画看着他,叹息道:“张侍郎,你的忠心,我很感动,然而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就去海外做海外王。可是手下这么多兄弟怎么办?这么多姓怎么办?他们在在为谁卖命?我怎么能丢下不管?” “但是,但是。” “张侍郎,我还可以告诉你,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想做刘裕。只是为了逼迫,为某些人浇一浇凉水。当然,朝廷逼一步,后果会增加几分。就象我原来,你心里面应当清楚,南方我只想得到洮洲、临州与叠州,这是八州与积石山的几扇大门。如果我真想做刘裕的话,大军早就开拨到了渭秦等州。北方也只是为了得到夏州以北,为什么要得到它,相信你也明白,这是朝廷在卖国,既然将它卖给突厥人,我只好替朝廷将它收回来。但现在肯定不会就这几个州府了。朱先生也与你说过,让你通知朝廷,他们每逼一下,我就进攻一下。如果再逼,最后我就是真的长安与洛阳。当然,如果朝廷与我决一雌雄,我也不介意将这个朝廷推翻,重新打造一个强盛的王朝。” “但是。” “张侍郎,不用担是,再清楚地说一下,就是你回去劝说也没有作用。反而让我遗误了战机,到时候死伤的士兵更多,不但是血营的,也有朝廷的。现在我这样做,让他们头脑冷静下来,到时候才有和解的希望。” 王画话说到这个地步,张说也没有办法。 可是他心里面却在说,到时候不是你想收场就收场的。如果你真占去了汉中秦渭,地盘越来越大,手下将领同样收不住野心。就象刚才郭知运、王君绰一样,对自己都是气势汹汹。 不过张说心中也在怨恨朝廷昏庸。这是谁出的主意?难道皇上一点头脑也没有长? 一行人出了城,民兵就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处戈壁滩上训练。 训练的项目很多,射箭,马上与马下的格斗,骑术,听从号令,士兵之间的配合,还有骑术的配合。以及一些基础项目,比如跑步蹲马步,站队等等。训练量也很大,并不亚于正规军的量。 张说看了乍舌。 但王画清楚,差了很多,民兵毕竟是以练为辅,以耕牧为主。况且正面作战派上用场很少,当面对敌人的兵器时,士气没有正规士兵凶悍。 可是这些民兵都很努力。不是待遇问题,民兵除了提供武器外,没有其他的待遇,就是战利书因为战功少,分得也很少。正规军也没有多少待遇,但这几次大捷下来,分获的战利书却很多。因此刺激得民兵心动,一个个苦练,希望被正规军抽走。就是战死了,血营的抚恤十分优厚,不担心家人的后事。 看了一会儿,王画这才回去,还得协商。但这一次不会让张说参加了。 顺着一条新开挖的小渠往回走,小渠上长满了一片片沙柳,渠堤上草色青青,时不时看到几头羊儿在吃着草。 这时,王画看到堤渠下升起了一股青烟。 走了过去,看到个小孩正在烤着一条鱼儿。一个小女孩,岁,两个小男孩,一个六七岁,一个五六岁。 长得都十分可爱,小女孩正在翻动着铁钩上的鱼,两个小男孩看着鱼渐渐成了金黄色,嘴中滴起口水。在边上还有一个小鱼叉。 这使得王画想起了他小时候与大凤、凤、四凤他们的时光。 轻轻地走过去,站在他们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 这时候小姑娘眼睛抬了起来,看到他们,惊慌地爬起来,眼看铁钩上的鱼就掉在火堆里,王画伸手一把接住,递给这个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惶恐不安地看着王画,捏着衣角不敢说话。 王画看了看渠水,渠水很清,也不是很深,可以看到里面时不时有一两条鱼儿在游动,大约是从黄河溯流而上,游上来的。 这个小姑娘大约就是用这个鱼叉,从这条小渠里叉来的鱼。还能看到她裤角上有些潮湿。 于是他又说道:“,你看我的。” 说着抄起了鱼叉,站在渠边,怦着了呼吸。这个对他来说是轻车熟,小时候家里穷,经常做过这些事。不过那时候气力小,也没有这个眼力,因此收获不大。 血营里还有几十个人对这个也很熟悉,张孝嵩他们,地一行,幸亏是捕鱼,不然他们都回不来了。 渐渐一条鱼儿游了过来,尾巴闪着金色,居然是一条两斤的大袖鲤鱼。 王画手起叉落,这也需要技术的,光有眼力不行,还有光线的折射作用,所以要靠一定经验。王画叉是叉中了,只叉住了那个尾巴,这条鲤鱼在渠里面挣扎着,一会儿将河水泛起一层浊意。 陆二狗一下跳了下去,将这条鱼儿捉了起来。 王画接了过来,递到这个小姑娘手中。小姑娘高兴地将铁钩交给大一点的小男孩手中,将这条鱼接过来。 “,这回能告诉我名字了吗?” “我叫囡囡。” “你样烤鱼也不撒盐末儿,会好吃吗?” “好吃。” “你家大人呢?” “mama去干活了,我们在看羊。” 王画回过头来,看着岸上,岸上六七头山羊正在吃草。 “那你父亲呢?” “父亲在一个盒里面。” 王画听了默然了好一会儿,又问:“你家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爷爷也在盒里面。” 王画再一次不吭声。 囡囡问道:“叔叔,mama说他们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他们还能不能回来?” 王画也不能回答,他反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那个盒的?” “爷爷是去年打吐蕃人睡进盒的,然后就没有起来。父亲打了突厥人,也象爷爷一样,没有起来了。叔叔,你有办法让他们起来吗?” 王画才知道为什么个娃娃一边放羊一边捕鱼吃。虽然抚恤很优厚,可一个妇道人家,哺养个孩,并不容易。负担重,家时生活就不会很好。小孩与自己小时候一样,难免嘴馋。 但王画眼里闪起了一层蒙蒙的湿意。 怎么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战绩辉煌,血营牺牲的战士也不少,况且摊到六十几万姓身上,那就是一个恐惧的数字。相信许多人家都开始披麻戴孝了。 “叔叔,你为什么哭了?” “我没有哭,我来替你们烤鱼,好不好?” “好。” “你替我找一点调料过来。”王画对身边的侍卫说道。 王画小心地将鱼鳞用刀划干净,放在火上细细地烤着。一会儿侍卫骑马回来,手中拿着一些盐、胡椒,还有一小包辣椒粉。 王画将盐与胡椒抹在鱼两面,再次翻烤,然后问道:“能不能吃辣椒。” “能,父亲带过这个袖色的东西,很好吃。”大约是北方寒冷的天气,人们对辣天生地不反感。小姑娘看到辣椒,反而眼里闪着欢喜。 王画将辣椒粉抹上,然后用刀割成片,递到个小孩手中。 个小孩高兴地接过来,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好香,好好吃。” “慢慢吃,别烫着。” 这个场面有些感人,张说眼睛里同样有些湿润。他心里说,虽然八州风光,然而也确实战死了许多人。不过他心中有些惊喜,因为这一次偶然的相遇,终于触动王画埋藏得很深的,心底那份善良。有可能求助有望了。然后朱仝眼睛却严肃起来。 王画看着他们吃完了,又说道:“囡囡,想不想吃更好吃的东西。” “想。” “你母亲呢?” “她在那边。”小姑娘手一指,远处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有许多花,隐隐地有一些妇女在采花,她母亲大约就在其中一员。 “能不能带我找她?” “那不行,我mama说,要我呆在这里不能走,将羊看好,还有弟弟带好。” 王画对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你留下来,将这几个孩看好,不能再让他们玩水了。还有,她母亲回来,就问她,这几个孩我收为义,问她同不同意?” “诺。” 王画走上岸,心情有些沉重。 朱仝低声说道:“慈不掌兵。” 一旦王画背上了这个包袱,以后指挥作战,因为心里面的阴影,指挥水平将会严重下降。 “朱先生,放心,我不是阿育王。” “阿育王是谁?”朱仝奇怪地问。 “九多年天竺的一个国王。在他担任总督时,就用过血腥的手段镇压过叛乱。然后杀死了九十九个兄弟,才争夺了王位。即位后,凶狠嗜杀的作风并没有悔改,用最凶恶的酷吏设立人间地狱,管理残害姓。并用用铁血手段,征服了波婆罗等国。直到渡海远征羯陵伽国时,曾造成十万人被杀,十五万人被掳的惨剧。阿育王被伏尸成山,血流成河的场面震撼,开始悔依佛门,彻底改变统治策略。” 听完后,众人都十分不屑。 才十万人惨死,中国历史上超过十万人惨死的战役还不知道发生了几起。有的战役,比如赤壁淝水之战,都决定了近人生死存亡。 但他们对天竺不了解。历史上的天竺指的是北半部,也是最明的区域,南半部就象中国北方的西伯利亚一样,都是原始部族居住的地方,基本就没有人碰过这里。 十万人放在中国不算什么,放在唐朝以前的印,那就是一件非常大的数量。 王画说完了,又说道:“我就是作战,最终目标还是为了大家有好日过,不象黑阿育王那样,为战而战。” 他嘴上说得硬,但这个囡囡姐弟人,给王画到底有些触动。 因此回到家中后,下达了一条了命令,将史郁根从铁笼里拉出来,直接砍了。没有再折磨,不管怎么说,他的两个弟弟是在血营里牺牲的。
于是张说乘热打铁。 王画凝视着他,好半天才说道:“好,我给你二十天时间。但是我只答应你,我的军队不会攻打岭南。还有粮食必须要收笼起来,我会让萧亚轩他们将粮食集结到长江里面的沙洲上。如果朝廷还要逼我,就是不沉到江中,我也会让他们一把火将所有粮食烧掉。但我答应你,不会刻意cao纵舆论,将粮价哄抬起来。至于血营,我不会攻打陕州,但我不可能就这样了事的。依然会出兵,进攻渭秦等州,如果谈判决圆满,我还会将某些州县重新交还给朝廷。这就是我的底线。” 秦渭汉中等州县,王画必须要攻占的,不是为了拓地,而是为了粮食,以及相关的物资。 张说也知道这是王画真正的底线了。于是告辞。只有二十天时间,一分钟也耽搁不得。 但是王画将他拽回来,说道:“我还给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你将宗楚客他们人带回去。” “王侍郎,你为什么这样做?”张说跳了起来,刘景仁薛思简还好一点,宗楚客万万不能带回去的,一带回去,无疑是祸乱朝纲。好不容易抓到灵州,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 “张侍郎,你担心什么?朝廷就是没有宗楚客,还有张楚客,王楚客。看到没有,宗楚客前面一抓,后面纪处讷与宗晋卿就不顾舆论影响,调了回来。” 根源不在宗楚客身上。 他不是武思,是一个草根阶级,就象自己现在拥有了多大的力量,但是朝廷会不会身向自己真正屈服? 因此,不将韦氏铲除,朝堂永远不得安宁。一个个宗楚客依然冒出来。或者象原来,都认为武思是祸害,可是武思死了后,朝堂有没有变好,没有变好,更加变本加厉。 可也不能将宗楚客这个家伙带回去,张说站在哪里发愣。 这时候侍卫将囡囡以及她两个弟弟,还有一个青年妇女带了回来。这个青年妇女大约二十五六岁,模样儿还算是俏丽。不过有可能因为新死了丈夫,脸上有些憔悴。还有因为劳动,脸蛋有些黝黑,她站在客厅里有些侷促不安。 个小孩兴奋地看着客厅里的一切,囡囡说道:“叔叔,你家里好漂亮哦。” 实际上也不算奢侈,不过比这个妇人家里肯定漂亮得多。 李袖她们听说王画认了个义,一起跑过来看。 王画冲那个妇人伸了一个手势:“这位嫂嫂,请坐。” 回过头来,看到张说还站在哪里,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张侍郎,难道你还留下来吃饭。不要弄错了,你只有二十天时间。” “我知道,但这个人我还是不带回去。” “我说张侍郎,你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犯了傻?为什么朝廷这一次与我拼命?不是皇上想拼命,是某个人与某些人看到宗楚客他们的下场,认为我不给他们活了。因此拿着一个国家,在与我鱼死网破。你以为我想释放这个jian臣?只有将他释放了,减少这些人的顾虑,退一步,大家才能搭成协议。” 王画也想缓一口气。只要这口气缓回来,不要说朝中有一个宗楚客,一个宗楚客,他也有能力,在关健时候,活活将他们逼杀。但没有这个缓冲,双方就没有办法和解。相信一个朝中多一个jian臣,双方和解,那个份量更重一点,张说应当会意的。 张说也回过神,然而他苦笑起来。王画想法是不错的,可现在宗晋卿与纪处讷重新调回来,再加上诸韦与宗楚客,这个朝堂就象得了梅毒,到了晚期,全身长浓,好不了了。 最后苦笑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将他们杀死,杀死了,不就什么事没有了?” “放心吧,天就要亮了。”王画拍了拍张说的肩膀,将他送了出去。然后又叫来了几匹快马,让侍卫打开铁笼。 宗楚客从铁笼里钻出来,与刘景仁人惊魂未定,过了半天,宗楚客才说道:“张侍郎,是你救我的,是皇上救我的?” 张说没有好气,根本就没有回答。 这时候朱仝走了过来,对宗楚客说道:“我们营督说过了,这一次饶你不死,回去后好好做一个有良心的人。否则下一回就没有这个好事。到时候你就等着车裂吧。” “那是,那是,”关到现在,什么锐气也磨平了,什么骨气也没有了。况且他又有什么骨气可言,死里逃生,让他马上替王画揩屁股他也会愿意的。 张说气呼呼地说道:“上马。” 个家伙上了马,本来张说以为他们会拖累自己速,没有想到关了这么多天,上了马后,他们骑在马上,比自己跑得还快。 不管怎么说,先逃出王画掌辖的地方吧。 站在城头上,朱仝看着王画说道:“二郎,你下了一步好棋。” “不是好棋,是马上皇上要死了。”王画凝视着东边的天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