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约赌(第四更)
会有什么措施! 这些高利贷主论心机。论诡计多端,不如这个可怕的小二,可论手段之惨烈,远远超过这个小二。虽然这个王小二将他们逼上了绝路,隐隐约约地还留下一线生机。但那些高利贷主知道他们破产了,所有的田产窑产都典压给了王画,会活活将他们的皮都扒下来。 王申还在抵抗,张质坚守不住了。他家离这还有好几里路,现在王画带着这么多人找上门来,消息传得很快,再不准备,待会儿想走也走不掉了。 其实不用考虑那些高利贷主,看看王申家的下人吧。如果不是王画带了许多人过来,弹压着,估计现在他们都开始自己内哄了,全部在抢东西准备逃跑了。 他说道:“我写。” 有一个人开口了就好招了。当年真相也披露出来了,看到王迤的新瓷技术,王申有些意动,于是找到张质,然后两人合计商议,将王迤喊到张质家喝酒。将他有意灌醉了,然后将张质家一个婢女掐死,放在王迤床上,载赃王迤所做。至于郑十三郎只是恰逢其会,也不知道内情。 实际上两个人在招供这一段时,漏洞百出,说法不一。王画心里明白,这是两人人怕郑家以后找他们麻烦,在帮郑家摆脱责任。其实有可能是郑十三郎看到了巩县瓷窑产生的利润,想插足进来。正好张质与王申在打王迤瓷窑主意于是一拍即合。否则他们也许敢杀人,但杀过人还往王迤头上载赃,就未必有这胆量。 王画明白,可他现在也搬不动郑家,因此这件事到此为止。他没有点破。 至于苦主,张质事后对她的家人说,这个婢女打水时掉在井里淹死了,在邓州买了一处田产,让他们搬迁到邓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联系,现在这家人的状况如何,他们也不知道。 听到这里,族民们义愤填膺,一个个喊道:“将他们送官。” 王画摆了一下手,说道:“人无信则不立。既然答应了,就放他们走吧。” 现在都写了供状了,如果将他们送到官府,罪名可不小。谋夺别人的财产,杀人。有可能都判处他们死刑,听了族民的喊叫,王申与张质两人身体慄慄发抖,当听到王画的话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 王画也是无奈,见好就收吧。这件事自己有些手段也激励了一点,如果传到武则天耳朵里,应象也不会太好。现在见好就收,再做一些弥补,这个应象还能扭转过来。再将他们往死路上逼,自己也不是那个谦谦君子了。 他也不知道,与他想法相反的是,武则天正是要看他的手段,他的手段越厉害,才对武则天的味口。 还有一件事,王画让人喊来里正,得将转让契约签好,才能放行,不然人一跑,以后讨要债务的债主全部将手伸到两家的家产里面。到时候连安排族人的田地都不一定有着落。三座瓷窑也未必能夺回来。 里正莫明其妙,怎么两家家产全部转给了王画。看了原来的契约后,心中有了一些明白,知道了两家有可能上了王小二的当,但不敢说。做完了担保人后,张质就往家里奔,想向王申借一匹马,王申都没有同意,这一大家子拖儿携女的,还有几个小妾,虽然庄子上也养着几匹马。但逃路得要马逃路,才能加快速度。马本来就不够用,怎可能借给张质。 张质泼口大骂。人性到了这里,已将它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还是王画将他阻止,说:“别骂了,赶紧回去吧。” 让陆二狗带着十几个族人陪他回去。顺便防止张府下人sao动。 这时候王迤嘴张了张,但没有说。王画也看到了他的表情,可也没有说。 王申一家开始忙活了。其实为了买地,两家剩下的流动资金并不多,但还有许多金银首饰。王画并没有阻止,让他们收拾带走。收拾好了,一家人哭哭啼啼两人个合乘一匹马落荒而逃。 其实这两家现在与王迤当时不同,因为背负着罪名在身,不敢公开露面,靠带着的一些细软,想要维持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也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从他们逃亡开始,已经宣告这两家子的结局。 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既然有了田地了。首先是分配土地。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佃户好办一点,唐朝现在有许多大地主,有的土地多达几千倾,自己家的部曲与奴婢无法耕种,因此将这些土地出租给佃农,也称为客户,或者庄客。这些人人身自由有许多限制,但难度不大。最关健就是后面的一种,部曲、奴婢、客女。这些人说明了,就是各大庄主的奴隶,私有财产,是货物。 唐律法明文规定,部曲客女身份世袭。这一代是部曲,下一代还是人家的部曲。就是为良,也要家长给手书,长子以下连署,牒报官府,才能有效。如果人家不愿意,就是王画马上参加科举高中榜首,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同意了,手续也非常的麻烦,首先是将这些人买回来。需按规定履行严格的“过贱”手续,即“买卖奴婢,皆须西市署出公券。仍经本县长吏,引验正身,谓之过贱,及问父母见在处分,明立文券,并关太府”。然后再进行放良手续。 这批人虽然数量很少,十来户人家,可也是王画必须要救的。 在唐朝社会各个阶层中,也就是这些人最可怜的。 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一种财产,主人除了不得随意杀戳外可以任意处置。如果逃亡,一天杖六十,三天加一等。一百二十大杖下来,估计也没有人命了。连结婚也要经过主人允许,否则杖一百。如果娶良人女,徒一年半,流三千里,嫁良人为妻减半。所有劳动财产更是归主人所有。如果主人有罪,除十恶罪外,不得告发,否则绞死,伤主人都也要被绞死。但主人误杀部曲奴婢,仅杖一百。 其实从这些律法上来说,唐代的奴婢还不如东汉的奴婢,至少东汉律法还严格规定,杀奴婢者不得减罪。 大多数人家还是欣赏王画的做法的,可少数几家知道这件事后,很高兴,大敲竹杠。特别有一户人家,王画为了赎出他的一个“侄子”,花了三百贯钱。李红气得小脸儿发白,说道:“你抢啊!” 真是抢了,这个钱估计能在洛阳赎出一个红fen头。 但主动权在人家手上,王画只好伸出头去让人家狠狠宰上一刀。就如同他宰王申与张质一样。 两家的田地是多,可这么多的贫因族人一瓜分,也勉强地才够了。毕竟现在税务繁重,土地出产很低,田地不多的话,还不如做一名佃户得了。 这件事由王迤夫妻与李红、香茑在安排着,王画还在继续读书。还有许多事情王迤也要去做,比如三座瓷窑收回来了,王申改造得不彻底,还要重新改造。但一旦五座瓷窑开炉,所产生的利润同样也是惊人的。 再比如王画这一次收获不小。除了夺下了两家的家产外,还得了大笔的金钱,大约有近三万贯。对于某些大户人家。不算多,可对于王家这简直是一笔巨款。这些钱基本上都是王申与张质两家的流动资金,还有他们借的高利贷,以及于杜两家出的五百金。至于宝林斋那个作坊长老所拿出的钱,其实还是王申与张质拿出来的,只不过转了几道手续,他们从别人借来,流转到河北,从河北流转到王画手上,再从王画手上流转到那名长老手上,再转回张质与王申手中,再往回转。 贺晨听到此事后,说道:“两个可怜的娃儿。” 王画找到了索县令,说了:“现在我的族人已经安排妥当了,手中还有许多钱,我想用它来买更多的田地,分配给巩县的贫困人家。还望明公配合一下。” 这是好事儿,索县令一听大喜。现在官员要出政绩,做表面工作,那时候也是一样的。这件事也没有时间限制,巩县的一些富户没有象春天那么漫天要价了。其实有许多人现在感到后悔,当时王画出的价格已经很高了,可他们还是得寸进尺。结果王申与张质两家的变故传来,地价一落千丈。 为了此事,许多人暗中责怪杜鹏二人。 现在听说此事,有想出售田地的,也乖乖地用公道价格出售。于是这件事在官府的配合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然这也为王画带来了极大的名声。虽然他说的理想远大,也无法实现,但现在的事情证明了他在一步步地努力向这一目标迈出。 只是王迤有些不开心。 这不是元旦前拿出的几百贯钱,而是几万贯钱,就是王家从此不努力了,足够他们几辈子用费。 王画劝道:“父亲大人,这是不义之财,如果处理不好,是遭天谴的。做好事,还之于民吧。” 天谴?王迤可不相信,他也是从富户经历过来的,可知道乡里那些富户做过什么事,也没有看到他们遭到天谴。至于王申与张质两家的结果,也只是怪他们眼睛瞎了,低估了自己这个智似妖怪的儿子。 这段时间王迤为了王画做了许多事。瓷窑要管理,这些杂事要奔波。这些努力,正在一步步扭转着王画对他的应象。因此他又做了解释,说道:“父亲大人,别忘记了,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个人在关注着。” 说完了一指天空。 王迤开始还有些懵懂,小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天在看着你。猛然想起来,也吓了一身冷汗,得,还是小命要紧。 王画看到他明悟了,拍了拍他这个便宜老子的肩膀说道:“父亲大人,好好去做吧,让孩儿安心读书,为王家谋一官半职,好让你一天到晚自夸为士族成为真正的士族。” 王迤让他弄得哭笑不得。到底你是我儿子,我还是你儿子? 许多人对于杜两家不开心,也有许多人对王家不开心。 王画将王申与张质放跑了,他们的高利贷啊!这回到哪里要。不行,于是约好了一起跑到王家,向王迤讨要,你得将两家的财产交出来,以用来偿还王申与张质两个人欠下的高利贷。 最后王画都吵得在书房里看不下去书了。 他走了出来,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二人欠下你们的债务,凭什么让我家偿还?还有这两家明显想把我家再一次整垮,你们还借给他钱!我没有找你们算账,现在你们反而欺上门来了。好,随你们用什么招数,明的暗的,我接了,打官司都行。看到底你们是第二个王申,还是我是第二个王申!滚!”
王迤还敢与他吵吵,但王画出来了,一番话说了,一个不敢吱声了。 那可是连太原王家与荥阳郑家都敢角牛的主,自己这些人未必入他的法眼。而且王二与张大这一次家破人亡,都出忽所有人的意料,让这个小家伙于无声色就将两个大家庭弄没有了。这让人想想都心寒。或者见官,可人家占的道理更多,并且有可能前途远大,还占着救济天下穷人的大义,自己官司也打不赢,最后反而碰得一鼻子灰。 一个个无比怨恨,又无比幽怨地离开了王家。 直到此时,王家才真正安宁下来。 王迤也将三座瓷窑整理完毕,开始烧制新瓷。 王画有时候也做一些试验,不过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因为他在试验北宋禹县的钧窑瓷,也就是那种单色变色瓷,这主要加入铜经过高温氧化所产的二氧化铜,形成的一种紫红釉。还有一种变色青与变色蓝,也是宋瓷中最难仿制的名瓷。 还有烧制时间很短的宋汝瓷,这种瓷器中的香灰胎以及雨过天晴是王画前世的最爱之一。 这两种瓷器制作难度都不小。至于另两种宋朝名瓷,官瓷无法断定遗址,哥窑太远,对土质要求更严格。与其他的瓷胎敲起来的金石声音相比,哥窑瓷敲起来是一种近似破碎的“卟卟”声,也就是术语中的软瓷。更需要当地的土质。这些都成为王画暂时放弃的原因。 王画还在向釉上彩也釉下彩进军。 釉下彩在唐朝长沙窑以及宋磁州窑就已经出现了,同样釉上彩在宋长冶窑以及磁州窑也出现了。 还有酱色瓷,这也是定瓷中的一个系列。 可是王画做了几次试验后,发现烧出来的瓷片也不象定酱,单色变色瓷也不象钧瓷,似乎有点象清酱瓷与清炉钧釉瓷。但没有后者精美。有一次差点烧出近似明清茶叶末釉瓷。但这回更是四不象了。王画有些气妥,他为了烧出这几种瓷器,在他的授意下,几乎令两炉瓷器差一点全部销毁,可成效不大。 最后定了定心神。 只有慢慢来了,这就象爱迪生发明灯泡一样,要经过无数次试验,最后才能掌握正确的配方的。还有一个原因,也有可能他上一次出行,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原料。 因此这几座瓷炉依然在烧制定白瓷与定黑瓷。 天气眼看就进入五月了。 这一天,突然郑十三郎再次登门。 王迤诚惶诚恐地请他入座。并且也将王画从书房里喊出来,与这些贵人们,还得自己这个儿子打交道。 郑十三郎没有客气,开门见山说道:“我记得去年冬天我到你家拜访,你说过一句话,我们两家之间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你将那三座瓷窑收回去。经过我允许了吗?要知道我在里面是占了一半的股份的!” 首先就开始发难。既能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在侵吞我的财产! 王画微微一笑:“十三郎,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这三座瓷窑的真正归属,我们心中都有数。现在只不过我用了一种和平的手段,将它重新收回我们王家。贵府是世族豪门,极重声舆,小子想,这种不义之财,贵府一定会不屑一顾吧。” 用声舆压死郑十三郎,不让他发作。 王画这是忍让了,本来他就是占着理的。还有王申与张质两人的供词,除了一份交给了巩县的官府,另外一份他还备留着。 郑十三郎冷笑一声:“你说是你家的瓷窑也有道理,我说有我一半股份在里面,也有道理。相信你不可否认吧。现在为了解决,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与王二签订的协议照旧,这三座瓷窑我依然占一半收成。或者有另外一个办法,我们来打一个赌,来决定它们的归属。” 说到这里,他手一拍,他的仆役带进一个人,王画一看,不由地愣了一下,这个人正是那个骄横跋扈的杜蕤杜大小姐。 他将这个大小姐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郑十三一拍手继续说道:“如果你胜了,这三个瓷窑所有权是你们王家的。而且我们郑家以后还继续是你的朋友。当然了,如果你认为我们郑家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那就算了。” 王迤听了汗滴,这个大帽子压得够狠的。 要么你做朋友,否则你就是瞧不起我们郑家! 郑十三又说道:“而且还给你一个奖励,这位杜家小娘子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想让她做小妾也好,做奴婢也罢,如果你高兴了,可以继续重返前约,将她做你的妻子也行。就任你处置了。” 王画再次一呆,这样也行? 他不由地好奇将眼光转向了这位骄傲的杜家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