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很伤神
一入妖道,万劫不复。 这一夜,相冷枕着玄玄的腿睡得很好,他鲜少表现出这样黏人的一面。一则是性子使然,二则他的心中隐隐担忧玄玄的态度。 玄玄撑着头是久久无眠,她已经多年没有这样失眠过了,低头见自家小徒儿的睡颜,她很是伤怀的叹了口气。 小冷啊小冷,她的小冷胆子太大了。 到了后半夜,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将枕着她腿睡得安稳的相冷安置好,她将目光落在了盘在床头的火灵蛇身上。 带着火灵蛇,她很轻松的便来到了国师府。 国师府里一片安静,唯独在竹墨喜欢池塘边上,他坐在石桌边,对于玄玄的夜半暗探并不意外,他似乎就是为了等她才大半夜没事儿坐在这里。 其实他坐在这儿还挺渗人的,玄玄翻过府院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看了他良久才确定这不是她的幻觉。 她抬头看了看月色,月色并不如何的美好,云层盖了一层又一层,没什么可看的。 “看你大半夜还有心思翻墙头,小殿下没什么事情了吧。”竹墨转头看了看她,两人并没有多么的熟悉,他看她的眸光却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 玄玄迎着他的目光走了过去,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了竹墨的对面,“以长远的目光来看,小道士你有点不厚道。” “这话从何说起?” “你怎么能把我可爱的徒儿给带偏了。”她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的徒儿,眼看都是细竹一般高的娃娃了…… 面对她的质问,竹墨坦然,“以长远的目光来看,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所以你的小徒儿没什么大碍……” “有时候活得太过长久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小道士你应该是深有体会才对。”似妖非人的存在,无异于是个异类,“你说说看,我家蠢徒弟已经误入歧途到什么程度了。你且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应该高兴,相冷比我当年更有天分,虽吃了不少的苦,但成效显著。而且,比之当年的相起君他也是比得过的,他们相氏一族果然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你认识相起君那老头儿?”玄玄表示有些意外。 “并未深交。当年他入了魔道,我险些便要收了他。”当年相起君作为一国之君竟是个似魔非人的存在,让他讶异不已,可惜他那时能力有限,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险些收服了他。 玄玄显然是没料到她今晚找竹墨是来受刺激的,因着自己的蠢徒弟入了妖道她已觉很受打击,没想到相起君那老徒儿竟然入了魔道…… 这个世界貌似有些疯狂了! “好了,竹墨,你且先打住,一个字都不要说。”玄玄有些受不了打击,连忙对竹墨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万一他又一股脑的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搞不好她这个神女都已经一只脚迈进妖魔之道了…… “你放心好了,你的术法虽然被封存了起来,但你是神族之后,生来便赋予了仙身,只要不自甘堕落同魔族为伍,你这生生世世都是神之身。” 闻言,玄玄看竹墨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妖道,果然是深藏不漏。 她凑近了竹墨的面前,一双眸子犀利的瞅着他,“你到底还知道什么。比如我的术法什么时候能够解封,我的术法又为什么突然消失……” 竹墨露出了一副被恭维的愉悦感,“其实你比如的那些我都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相信你自己已经有所察觉……” “小道士,虽然我的确比你聪明,但你不要转移话题。” “五百多年前你陷入沉睡,魔族的北渚兮被重创,闭关已有五百多年。算算日子,也快到了他出关的时候。玄玄,你要知道,无论是你还是相冷,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玄玄觉着,她今晚来国师府的确是来受打击的没错。 回到天居里她有些恍恍惚惚,今晚的信息量略大,她需要好好的消化消化。她坐在了回廊上,此时天色已经接近清晨,天色泛白,一片朦胧之美。 蠢徒儿入了妖道,相起君入了魔道,北渚兮即将问世。 而她术法尚未恢复,有一腔的抱负无法施展。她双手交叠趴在回廊的围栏上,一头银发披散而下,认真思考的神色有些神伤。火灵蛇蜷在她的脚边,吐着信子乖乖巧巧。 几日养伤下来,相冷恢复很快,不过几日便可以下床,行动自如。 不过到了他出门上早朝的那一日,玄玄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化身为眉目如画的少年郎玉竹在门口等着他。 “为师思来想去,唯有在你左右才能放心。” 她端的是个慈眉善目的高尚的师傅形象,如何能让相冷拒绝。 这第一站便是上早朝,上早朝什么的对玄玄来说是头一遭,她觉得新奇,新奇的同时遇上了许久未见的葮愁与。 葮愁与一袭深色的常服,几年的时光,所有人都有变化,便是葮愁与也褪去了少年的姿态,一个成熟的男儿该有的风范。那嘴角衔着的笑意变幻莫测,不仅相冷在成长,他也在成长。 两方同时出现在通往朝堂的道上,葮愁与不躲不闪的走了过来,同他们寒暄。姑且算是一种另类的寒暄。 “这位小公子是……”他的眸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玄玄的身上,却是明知故问。 “在下玉竹,是神女娘娘派来伺候殿下起居的侍读。”玄玄双手拱了拱,谦和有礼的回答葮愁与的问题,对于葮愁与的打量毫不闪躲。 “神女娘娘有心了。”葮愁与笑了笑。 因着玄德帝病中,一切朝堂事物大多是相冷在打理,葮愁与从旁协助。今日朝堂之上的氛围有些不大一样,一群大臣上来便提议册封太子妃的事宜。 大臣们主张的是选拔太子妃的人选,并不是立即大婚,而是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 玄玄站在大殿的柱子那儿,听得一头雾水。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她的小徒儿是要被逼着纳妃?十四岁的小娃娃竟也到了被逼婚的这一日? “不知你们属意的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相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面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玄玄暗暗的打量那些提议的大臣,毫无意外他们都是葮愁与那方的人。眸光同气定神怡的葮愁与相对,对方温和一笑,略有挑衅的意思。 玄玄有些搞不懂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殿下,臣以为,此事不能太过草率。再者,摄政王纳妃已有五年,膝下却并无子嗣……若说是纳妃,该为摄政王纳一位侧妃才是正事儿。” 这话一出,朝堂上是安静了一片。 气定神怡的葮愁与眸光发冷,主张太子选拔太子妃的事情也就此打住。 众人是看出来了,葮愁与对自己的王妃倒是情谊不浅,容不得丝毫的欺辱。 回到摄政王府里,葮愁与换了身鸦青色的常服,略有心事的往月夏的院子去了。一路上,府里的盏昭花开得鲜艳,小巧的花瓣惹人怜爱。 他看着花朵停下了步子,弯腰折了几枝。 “王爷好兴致,沾花捻草起来了。”一袭红裳的女萝落坐在不远处的槐树之上,她还是一副少女姿态,一双眸子闪着明眸善睐的光芒。 然而,葮愁与虽然兴致佳,不代表他此时心情佳。他也没同女萝周旋什么,拿着折好的花便往那边去了。 当他到时月夏正在为屋里的插花浇水,她偶尔也会怡花弄草,美中不足的是鲜少出自己的院子。 她站在那儿,低着头,因着浇水的动作,云袖被轻轻挽起,露出了素白的手肘,如同莲藕一般的洁白无瑕。 当葮愁与献上自己折下的枝条小花,月夏接过便一枝一枝的插进了花瓶里。 “王爷看起来兴致缺缺。” “没什么,大约是有些累了。”葮愁与站在她的身边,很有耐心的看着她将花枝插进花瓶里。 她还是这样,敏锐的察觉他的心情,却无法察觉到他真正的心事。她从未认真的看过他看她的眸光,即便看到了也似视而不见。 “无论王爷想做什么,月夏都会支持。只是女萝的那些法子还是不要理睬为好,她大多是为了凑热闹,并非良策……”她将花枝插好,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王爷可要喝些莲心茶,润润心肺。” 两人相对而坐,屋中气氛幽幽静静,连带他的心绪也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下来,他便趴在软榻上睡了过去。唯有在这里他才能放下心中的沉重,求得半刻的安宁。 月夏走过去,为他盖了薄毯子。她动作轻柔,眸光在他的脸上顿住。一晃又是五年,何时才能达成他心中所想…… 不走寻常路的女萝立在窗户上,见月夏凝视葮愁与的眸光,她心思微微一动,“月夏,你可别忘了,你不能动情的。” “我不是你。” “是吗?情这个字是最难掌控的。你不知道吧,朝堂上让王爷纳什么侧妃呢,因为你们成亲五年都没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