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秋意正浓

    每个人的青春年少里，都会幽藏着一个人，都会在寂寂无人时，想着他的好，念着他的笑，怪着他的坏，忧着他的虑。嘴角会不由自主的上扬，心底会扑通扑通的跳，脑子里全是乱的，不经意间就会由着他，牵动你的喜怒哀乐。然后发现，并不是每一段所谓的美好，就一定是美好，每一次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付出。你忘了，也许是你忽略了，在自以为是的坚持里，执迷不悟。

    沈辰之于莫小言，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总是被沈辰牵着走的心情，会在跟他独处的短暂片刻里开怀，会在座位上，心酸的看着他在门口，接过对面女生送来的情书和巧克力，也会在念着他的午后，突然就难过了。无数次的用已经写不出笔迹的笔尖，在本子上划着他的名字，会盯着他的后脑勺发楞，脑袋里全是他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会在坐上公汽后，趴在玻璃窗上，看他骑着自行车离去的背影，担心这会不会成为最后的离别场景。

    莫小言一直都记得，KTV喝醉的那个晚上，沈辰背着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自己的脸是烫的，心底打着鼓，想起刚才不经意的吻，会有意识无意识的想要把脑袋靠在他的背上。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幸福，还有一种无比失落的担忧和不确定。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这个吻算不算定情之吻？如果他不喜欢自己，那他现在这种闭口不谈的态度，是因为碍着朋友的身份，还是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并不值得去计较？

    那天晚上的莫小言，是失眠的，在兴奋羞涩和失落担忧里徘徊不定，她总以为，如果第二天沈辰能给自己一丁点信息，只要一丁点能透露出他是喜欢自己的信息，自己就一定会跟他表白的。可是，第二天，看到的确是他跟易小川有些荒诞的篮球比赛，理由是易小川对自己图谋不轨，作为朋友，沈辰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心底是无限的失落，尤其是在听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满怀期待的兴奋，立马就被冷水浸透，冰到了极点。就连当日的天气也明白了莫小言的难过，陪着她一起下雨，莫小言就跟傻了一样，不知道避雨，依旧愣在那里看着球场里的两个人。直到最后，雨越下越大，沈辰才意识到莫小言还傻傻的陪在一旁，忙拉着她到教学楼避雨。

    一直到自己回到家里，莫小言都没有从沈辰脸上看出半点他是喜欢自己的证据。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吧，那个吻本来就是个意外，也只有自己会这么在意。也许，他跟沈辰就只能做朋友吧！

    一年一度的开学日，学校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来送学生报道的私家车，一辆挨着一辆，看不到尽头。已经升为大二的莫小言，也会在去上课的时候，站在路口凝望，看着新生们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将要留守四年的学校。偶尔也会有家长跟学生向自己问路，莫小言都会尽自己所能告诉他们。

    从庐山回来后，江雨涵明显沉默了很多，总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发呆，就连倪薇薇跟孙静静同她讲话，她都会愣神不回复。莫小言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会跟倪薇薇她们讲起自己复杂不堪的过去，虽然不是深入透彻，却还是把大致经过透漏了出来。倪薇薇跟孙静静，依旧跟以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唯一例外的事，两个人对莫小言跟沈辰的事上心了很多，总是暗地里催促吴林去找沈辰打球，或者做些别的，这些可算是苦了吴林，不想去就会被两个女生连番轰炸，最后不得不报名去当志愿者，在老师办公室里边执勤看门，记录来访者的信息。

    沈辰已经大三，而大三的课几乎全部都堆在大三上学期，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沉浸在学习里，只是偶尔还会坐在草坪上，假装读着书，默默的在人群里寻找莫小言的身影，因为那片草坪是莫小言回寝室的必经之路，而草坪又是在樱花树后，不注意的话，并不会留意到坐在后边的沈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一黄金周就到了，莫小言是不打算回去的，而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已经买好了回去的火车票。临走时，倪薇薇跟孙静静还叮嘱莫小言记得吃饭，有时间了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都窝在宿舍里，如果不想走，也可以跟着吴林一起去做做兼职，体验体验人生。莫小言一一答应，点着头举着手的发了誓，两个人才满意的离开了。江雨涵已经很久没有跟莫小言讲话了，这次走之前，却塞给莫小言一个信封，还冲莫小言笑了笑，这才走的。

    现在，莫小言就盯着桌子上倪薇薇递给自己的信封，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这才打起精神，把信封打开。里边是一张游乐场的门票，还有江雨涵留下的一张字条：

    言姐：

    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我们本来作为室友，作为一家人，感情是很不错的，虽然你确实瞒了我们很多事情，但是谁没有不愿意提及的过去？沈辰这件事，你既然说要放弃了，那也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我帮你约了一个学长，你跟他一起去游乐场约会一下，我不是强迫你一定要跟谁在一起，但是如果你不开始去追寻你的新恋情，沈辰也不会看向我。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沈辰，明天早上九点，游乐园正门入口，学长会在那里等着你，放下你的执着，去看看别的人吧！

    署名是江雨涵。

    莫小言把纸条收好，跟门票一起放回了信封，回到了之前盯着信封的状态。

    江雨涵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跟别的男生约会吗？

    很多时候，莫小言也想过，也许去寻找其他的人，跟其他的人一起做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用心去寻找跟别人在一起的感动，那么沈辰这个名字就会慢慢遗忘，成为过去。莫小言也试过，跟别人一起看电影，在夕阳下的幽静小路上，手牵着手，散散步聊聊天，一起分享一杯果汁，一起在夜色里看烟花。

    可是，没有沈辰在身边的日子，再好的人，再美的风景，再有味道的食物都会成变味。莫小言常常会盯着别人的脸发楞，不回话，却不能停止想象，下一个拐弯的路角，会不会就能看到沈辰的影子？他会不会跟自己打招呼？还是冷漠的走掉？无数次的幻想，无数个拐角，始终都是别人的身影，还有别人匆匆走过自己时的影子。

    后来，莫小言就明白了，自己的心丢了，自己也不是易小川，能逢场作戏，也不如易小川，能坦然承认自己确实爱过。她跟沈辰，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说爱过，就像是无中生有的一个笑话，说没有感觉，心却是那么疼。

    三年，莫小言用三年时间去抹平自己的失落，做过很多事，看过很多书，也想过很多理由，告诉自己这只是青春里的一个插曲，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之所以这么执着，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喜欢，而是得不到的永远都是弥足珍贵。自己应该学会看淡，学会放弃，学会不再回头，学会去寻找生活里其他的幸福。

    可是，幸福那么多？为什么莫小言的心就是感觉不到了呢？每天都是麻木的呆在家里，听着父亲的训诫，母亲的哭泣，坐在电视前看着所谓的心理讲堂，被父亲送去看心理医生，穿着母亲准备的衣服，去面对对面所谓的相亲对象。那段时间，莫小言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次又一次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手机会被检查，限制使用，去哪里也会被要求有母亲的陪伴，不许跟附近的邻居声张任何内容。那时候，莫小言都开始怀疑，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开始的时候，莫小言还会想法设法发短信给沈辰，跟他解释，跟他讲自己的处境，甚至还一度以为，沈辰会想办法来救自己。短信，发送成功后，莫小言就立马清除了发件箱。会期待沈辰的回信，会忐忑害怕被父母发现，也会猜测，如果父母看到沈辰的短信，会不会就明白了，自己其实并不是同性恋，而是早恋？只是，沈辰一直都没有回信，等来的是赵歆。

    赵歆是偷偷跑来看莫小言，莫小言也不顾之前的矛盾，如同见到救命草一般，抓住她，询问沈辰的消息。结果确实，沈辰没有一点要过问自己的意思，学校里关于自己的讨论沸沸扬扬，有贬有褒，沈辰不过问也不参与，过着如同往常一样的生活。莫小言很想知道，为什么沈辰不回自己电话，赵歆还劝说莫小言，沈辰可能也觉得她是同性恋，大概正在气头上，不过，赵歆表示可以帮莫小言解释，让莫小言等她的消息。

    这一次，终于等来了沈辰的消息，却是你很烦，我换号码的，不要再sao扰我了。

    冷漠的如同换了一个人，莫小言是不信的，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踱去，想要找到机会，亲自去问沈辰。

    那天下午，赵歆又来了，告诉自己沈辰换了号码，她可以带她去学校找他，因为他最近每晚都有留下自习。莫小言就把自己房间的门反锁了，然后从窗户里溜出来，跟赵歆一起去了校门口，看到沈辰接通了赵歆的电话。

    原来心碎的时候，是不会疼的，心碎后，对于任何人和事，也开始变得麻木。莫小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最初的两年，空洞的如同一个纸娃娃，在人世里飘零。直到再次回到学校，莫小言的心跳，才有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胸膛。

    看着桌子上的信封，突然就记起来那个人，也是这个样子，把一封信封塞在自己的手里，微笑着对自己说：“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