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黄泉忍惜缢绫罗(上)
纵是司空云澈心里再如何疼惜着项矜惜,却仍旧竭力伪装,连抬眼看她一眼都不曾有过。 终于他听着她轻微的痛呼声,将自己的囚服都扯出洞来还是恭敬谦卑地进言:“公主腿上尚有重伤,即便是走动也该命人时刻搀扶才是,如这般都无法站立,公主还如何能数落罪臣,看罪臣如今惨状?” 项矜惜却早已爬过去,左手一下就扣上了司空云澈握紧了按在地上的拳头,就要去搂住他的脖颈,眼泪势如破竹guntang不断地从他的衣领口落进去。 似乎是不可置信眼前的一幕,也似乎是因为眼泪划过脊背上遍布的伤口使他因疼痛有了片刻的恍惚,他先是神情木讷地习惯一般搂住项矜惜的腰肢,却又在下一瞬的清醒到来时一把推开她,言语时呼吸还是分外紊乱:“公主别这样!” 项矜惜倒在司空云澈的一旁,真的就不再上前,只是显出有些像是后知后觉为时已晚的痛悟来,“我知道了云澈,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何抓我回宫,为何会认下聂尹栽赃的罪行,我都都知道了。” “云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 “够了!”司空云澈却一声怒喊,奋力把项矜惜又要伸过来的手甩开,“我因何抓你回宫,因何认下罪行,你只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项矜惜,你知道我对你做过什么吗?你知道你受的多少苦是我造成的吗?你知道你有多少次险些丧命是因为我吗?你知道我从第一眼见你就是在设计你,一直待你虚情假意吗?这些你知道吗?”司空云澈像是极为烦闷终于压制不住一样嘶声,站起身来就转身背对项矜惜,不愿意,亦是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我不管,这些我都不管,我只知道我爱你,我只知道没了你,一切于我,都毫无意义!”项矜惜显然是力不从心,再难起身爬过去,只把全部的心力都溶在喊出的话语里,“当初若是你肯带我走,我丧命都可以,只要只要你还肯跟我在一起。可是,可是司空云澈,你就算哪一日如何待我,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准,不准你不要我。” “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活得像行尸走rou一样,你不知道我表面平静却时时刻刻都像在剜心一样疼,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这样保住我的性命有什么用?我活着有什么用?” “你要活着,我一定要你活着!”司空云澈转身过去捧起项矜惜的脸,四目相对情意深重地劝道,“惜儿,你回去,你这便回去。你忘了我,忘了我从此就能好好活下去。” “我不!”项矜惜回望着他,深情又坚定地,转瞬间却又是涕泪涟涟,“不我不能就让你这么被冤屈致死,我要救你,说什么我也要救你” “没用的。我已认了罪,秋后问斩已是最大宽恕,本该斩立决才是。此事证据确凿又是你父皇的心病,我非死不可。惜儿,不要为我白费力气了,你救不了我的” “不,不,还有时日,还有时日我就一定能再想到办法。如果,实在不行”项矜惜咬着唇,一字一顿,“实在不行我就如你我当初的约定一般,与你,生死与共!” “不行我不准!”司空云澈面对着她的执著几近无奈,“我跟你说过了,以前的那些话,都是都是骗你的,不能作数。” “可我是认真的!”项矜惜扣上司空云澈的手,犹如宣誓,“不论你司空云澈是将军也好,死囚也好,人间黄泉,我都跟你,因为你是我项矜惜唯一认定的夫君。” 人间相守若不敌晚,那便用奔命黄泉来拖延。 司空云澈再无话反驳抗拒,就索性紧紧把项矜惜揽在怀里,珍惜保护到仿若下一瞬便会消散无遗。 “好,好啊!”几步之外有一人拍掌喜笑着踱步进来,即是聂尹的那副洋洋自得的丑恶嘴脸。他看见相拥着的两人一边是窃喜一边又是啧啧地出声可惜,“好一对苦命鸳鸯,只可惜啊只可惜,过不了多久,这对鸳鸯就要彻底分散了!” “聂尹,都是你做的!这些都是你做的!”项矜惜愤懑地就冲聂尹大喊,失去理智得就连司空云澈紧抱也不能让她安定下来。 “对,是我做的。”聂尹蹲下身来玩味般挑着项矜惜的下颔,狡诈毕现,“是我伪造了司空云澈与军中往来的密信,故意带人搜查拿出来。可是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流言本就四起,更何况父皇早就想除掉司空云澈这个心腹大患了,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又能耐我何?” “父皇,你是说,是父皇他” “没错!父皇本来的旨意是找出司空云澈谋反的证据,押回去即日处斩!是太子带着一众大臣以尚且证据不足恐人心不服为由竭力苦劝,最终也不过是成了秋后问斩。既然终将一死,又有何区别?”聂尹渐渐在脸上浮起jian笑来,“不过九公主大可放心,我好歹也是你五姐夫,念及这层身份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的小情人,在处斩之前我定不会施刑不知轻重让他伤了性命,好留给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最后多些时日告别啊”
“聂尹,你再敢伤他,我项矜惜,让你不得好死!”项矜惜气急,剧烈地喘着气就要伸手去抓聂尹。 “不得好死?”聂尹一把就握住项矜惜手腕,满脸的嗤笑和不屑,“就凭你个纤弱不堪的身子,怎能奈何得了我?我说九妹,像你这般倾城绝色的美人,怎么就是不愿嫁到北辰做个尊贵无比的娘娘呢?硬是要跟着个死囚做什么?” “我绝不答应联姻,我死也不会嫁到北辰去!” “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能反抗得了吗?我告诉你项矜惜,父皇已经铁了心,哪怕是绑,也要把你送到北辰皇帝的枕边去!”聂尹似乎觉得这般的威胁仍不过瘾,便又轻笑着耳语,再补一刀,“你知道父皇为何会突然想到要把你送出去联姻吗?那是因为,是我私下向父皇献策!而这一切,背后的cao纵者,就是你五姐,项奕欢!” “五姐,五姐为什么?我和云澈哪里得罪过你们,你们夫妇二人要这般设计残害?” “因为,司空云澈自得武状元起,就抢了我在朝堂上所有的风头!而你,在后宫,抢了项奕欢所有的宠爱!可怜你项矜惜还真是天真,果真把她当成了为你处处着想,疼你宠你的好jiejie,连她故意把要你联姻一事告诉你,挑起你和父皇的矛盾你都毫无察觉项矜惜,你别怪遇人不善,只能怪你自己识人不明!”聂尹的鼠目此时也是睁得极大,透出冷傲和得意来,随着言语就一点点吞噬着项矜惜的意识。 项矜惜此刻更为激烈地抽恸在司空云澈的怀里,他把她拥得紧紧,掌心把她的手包裹起来,却还是不能使她直抵上心尖的寒意停下来。 “好了,既然,今日是九公主特意来见司空将军,我也不好打扰你们二人天人永别前难得的最后相聚,今日对司空将军的招待,便就此作罢吧!”聂尹今日虽是并未施刑泄气,可是说的几句话便已让他过足了瘾,他便也不再愿在死牢这等肮脏之地再待下去,伸手随意召唤了随从就大步一摇,在簇拥之下就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