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目标
幼女体型的玩赏人偶闭着双眼，如同假寐一般躺在床上——如果说被关闭的人偶如同蜡像般栩栩如生，那么当它被开启时，就已经拥有了一些人味，和机器完全不同。 孔涛罗完全能够分辨它与之前的不同，若说之前的人偶还只是拥有一点微弱的本能，像小兽一样见到强者就会自发地颤抖，那么现在的它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它”，而是差不多可以称之为“她”了。 简而言之，人偶的有机存储器中已经汇集了五分之二的量子数据化魂魄碎片，已经能够体现出人类的特征了。 孔涛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然而又不知为什么稍微停顿了片刻，此时想必他的心理也异常复杂吧。 就在此时，少女好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睁开眼睛仰视着他。 她流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仿佛冷不防被恶作剧吓到了似的。但这一表情如枯木生花一般，让人偶的神色看上去栩栩如生。 “哥哥？” 愉悦、惊喜、还有畏惧。所有感情融汇在一起澎湃着孔涛罗的心扉。 “你能听明白吗？瑞丽，我——”孔涛罗此刻张口结舌，居然不知所云。 “哥…哥，瑞丽，的哥、哥……” 人偶少女的发音有点结结巴巴，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不习惯的字眼，然后害羞一笑，如同花朵绽放。 不，那真的是人偶吗？她的眼神，她的微笑，meimei曾经的容颜…… 逝者已矣。这世上没有脱离身体仍能存活的人类。然而，自己却绝不会认错，毕竟数十年相处下来之后，自己对她的气息早已经把握的了如指掌。 就在孔涛罗纠结不已的时候，meimei的话让他突然醒悟。 “啊哈，哥哥表情好奇怪哟。瑞丽……” 尽管明白这一道理，但他仍欣喜得热泪盈眶。在这幸福的瞬间，他倾尽一切，泪如雨下。 所谓旁门左道，就是违背天理的道路。踏上这条路的人将成为邪异，只有魔鬼才会想常驻于此。 那是绝对禁忌的境地，是原本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当知道这一事实时，人将放弃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如今，孔涛罗已经觉悟了。自己已经脱离了人之路，堕入了鬼之道。 所有的一切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如果凭这把剑，凭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武功能让已故的妹姝复活的话，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心甘情愿。 管它什么天意，管它什么神佛。我乃将生命赌于此剑之修罗，非人的魔鬼还会害怕什么！ 不过，朱云之前的话还是让他下定决心。 成为鬼又怎样，数个世纪之前的贤者已经用一本《聊斋志异》对“妖魔鬼怪”进行了重新诠释，哪怕鬼也能和人类共处，获得友情和爱情。不仅如此，为了护持瑞丽，自己就算放弃身为鬼所能留下的最后一点事物都无悔，因为能让她幸福就已经足以让自己心满意足。 “哈哈哈哈哈！” 大笑破喉而出。那是初生之声——从涛罗心中孕育的怨恨之卵中，终干破壳而出的魔鬼之声。 这非人的怪物所发出的笑声足以让任何普通人惊恐，但孔瑞丽只是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就好像久远的过去，孔涛罗在做游戏逗她玩时那样。 果然，虽然恢复了部分人格，但毕竟也只有五分之二，估计现在的她心理年龄也只有小学生的水平，记忆也基本全部丧失了，就如同一张白纸，唯有孔涛罗可以在上边留下自己的印迹。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啊，那我就一定会将你们一一斩杀，将瑞丽的碎片夺回，为此，就算落入地狱奥底也在所不辞！ 为了报最微不足道的一箭之仇，就先将青云帮夺到手吧！鬼眼丽人、百综手、网络蛊毒，让你们尝尝当初我遭受过的众叛亲离的滋味！ 孔涛罗的笑声消弥了，然而他依旧无声地狂笑，简直已经不似人类。 在门外的朱云通过气机感应已经发觉了这一切，他咧起了嘴角，和继续着无声无息的交流。 “不愧是《鬼哭街》的主角，果然是一只恶鬼。” 「称这种人为修罗比较好，无论原因、动力是什么，仇恨也好、亲情也罢，他正走在杀伐不止的道路上，将每一个砍倒的敌人化为自身的力量。不过，你比他还要纯粹得多。孔涛罗已经有了意外的帮助，他的目标离实现已经不算太远，就算不真正化为修罗也有些成功的把握，然而朱云你的目标呢？」 “meimei，我必然要亲手夺回。无论是超越死生也好，扭转时间也好，我无所谓的。” 虽然嘴里说着的话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甚至某些强者都认定他是个疯子，但他的双眼中充满清澈的理智，语气也极为坚定，没有一丝狂热或者迷茫。 朱云抬头看向远处初升的太阳，即便是它的热力和辉煌都无法驱散笼罩在这片街区、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上空的阴郁…… “无法驱散？开什么玩笑，就算将地球的所有力量集结也不可能与太阳的千分之一相比，如果太阳拥有理智和生命的话，只要动念就可以将地球毁灭。我想，成为‘太阳’或许不错，如果有人想挡在我面前，自认为是能够挡住阳光的烟云的话，就让我用日心的热度让他们回归尘土即可。” 「志向不错，不过……」 的话中居然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气息，朱云竖起耳朵，很期待它接下来的话语。 「你的修辞实在太差了。」 如此不着调的话让朱云诧异了片刻，然后他不信邪地问道：“我的修辞出什么事了？” 斟酌了片刻，然后换上了一副砖家叫兽的语气道：「用你比较熟悉的事物……比如说用中国古代背景来比喻：一个大地主的独子或许会羡慕走街串巷的货郎手中有各式各样的小商品小玩具，但他会说‘长大后我一定要比货郎更富’吗？」 “当然不会！”朱云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再怎么说那小孩也是地主家的独子，就算什么都不干混吃等死也一定比货郎富，奋斗的话或许还能变得比他老子还富有……我明白了！” 最后的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朱云狠狠捏了捏拳头，向道出了自己的猜测：“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要比那玩意还牛叉上不知多少倍？” 说“那玩意”三个字的时候，他竖起中指指向了天边初升的太阳。 “我也知道诸如《龙珠》、《斩魔大圣》、《武神》这些厉害的作品，主神也有这些世界的传送……不过我倒真没想到，你居然信誓旦旦地说要我到达那种程度。” 「如果只是想用最基础的手法单纯逆转死生的话，只要六星级水准的力量拼命应该就可以做到，但这样做后患无穷，如果想完美地做好，起码也得到七星级……」 不顾朱云那并不好看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完美地将一个人复活可是很难的，要涉及到宇宙规模的时间和因果cao纵，甚至是事项转写，就算吾等与‘她’有点旧交情，但这种事也不可能随便就被允许……如果再涉及到那些禁忌的过往的话，事态就会变得像乱麻一样根本理不清头绪。如果对象是个普通人倒还好，然而吾等总有种预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不是一般人，你的meimei大概也差不多，那难度是要以次方倍数上升的。」 “嘿！棒极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说什么好话。不过，我可不会被这么简单就吓住，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哪怕不存在可能性，老子也要亲手将它开辟出来！”朱云没好气地说道。 诧异地停顿了片刻，然后很高兴地说道：「超越无限的可能性的范畴，将不可能化为可能，这可是神的领域啊。好极了。虽然你可能还没有自觉，但这已经是只属于神的傲慢。」 朱云摇了摇头，将被话语勾起的杂念驱散，然后平淡地说道：“神不神的无所谓，你别瞎扯这些没用的了，我现在只对你口中的修罗有点兴趣。” 「居然为了这点事就冲吾等发号施令，哎……谁叫吾等和你现在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 无奈地嘟囔了半天，但朱云知道它只是故意为之，倒不担心它玩什么语言游戏，只是沉默地等待着它说到正题。 「你肯定不想听世间流传的普通传说，吾等就直入主题吧：所谓修罗，便是以斗争为食，只为斗争而活的存在。只要满足这一条件，任何事物都可以被称为修罗。」 「修罗的乐土是战场，聚集修罗编成军团就会被称为修罗道，最高的境界便是永远为战争而存在。他们只要世间战争不绝就永远不灭，战争越多就越发强大，于是能掀起更大的战争，自身会继续变得更强，战死的修罗会在战火中复苏，而胜利的修罗将会在战火中受到淬炼。这一过程将会成为无限的循环，就算是一个凡人，最终也能成为无双的猛士。」 “虽然我倒是能听懂，但孔涛罗他哪一点能和战争扯上关系了？”朱云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