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苏醒
昏黄的灯光下,张合仔细地帮眼前的青年擦拭着身上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疤,留下一条条赤红的血痕。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青年就算不能痊愈,但是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看着青年清秀的脸庞,张合有些惋惜,他知道这次表面上是在医治青年,但实际上是给他埋下了病根,毕竟没有千年藤这味主要的药引,要消去其体内的病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明天就是自己大限之期,这个青年以后的命运不知道会怎么样。张合想着想着就叹出一口长气。突然青年胸前一凹,然后缓缓呼出一口长气,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合见状惊讶地不能言语,急忙拿了金针刺激他清醒过来。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青年终于睁开了沉睡已久的眼睛。张合大喜,酸疼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请问您是谁?我现在在哪里?是您救了我吗?”青年轻轻揉着太阳xue,缓缓问道。 “钱公子,您终于醒了。您现在太虚弱了,先别说话。放心,这里很安全。”张合拔去金针回道。 “喔。是您救了小子对吧。” “是杨子奎将军拜托老朽尽力救治钱公子的。” “钱公子?杨将军?”青年敲敲脑袋,然后点了点头。 “钱公子,老夫先帮你去弄点吃的。然后我们再聊。”张合说完就向后院走去。 青年,便是墨言,待老人走后,躺在药桶里整理思路,他记得当时抱着琴心小姐一路奔逃,然后重伤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琴心小姐呢,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杨将军怎么又牵扯了进来? 没过多久张合就端着一碗清粥回来了,他把粥放在桶边,拿了勺子递给墨言,然后继续帮墨言擦起伤口来。墨言十分感激,但是怎么也推辞不了。张合道:“你的伤是杨将军临走的时候千叮万嘱吩咐我救治的,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进全力完成。” “杨将军的大恩,小子实在无以回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容我亲自去拜谢。” “哎,恐怕现在杨将军已经快到京城了。” 墨言发现张合的神情有些不对,急忙问道:“是不是杨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合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墨言听完后马上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说:“你是说杨将军为了救我私自调用粮草,最后被朝廷回京受审了吗?不行,我一定要去救他。” “杨公子莫急,杨将军暂时不会有事的,有公主帮忙周旋,应该不会有大碍。现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调养。”张合把墨言按回药桶,劝道。 墨言闻言才回坐到桶中,急急喝了粥。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琴心小姐。” “琴心小姐?没见过,也没听将军说。听说你是在一座破庙里被发现的,发现你的时候你旁边也没人。” “喔。”墨言闻言心中有些酸苦,想不到她如此忘恩负义,真是“戏子无情,****无义。” 两人一直聊到了第二天黎明,张合很高兴,仿佛把心里的所有东西在一天都掏了出来,墨言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来。 “若有机会,你去魏国看看我那个女儿,她叫塔莎丽。好了,现在你走吧。”张合突然脸色一肃,下了逐客令。 “张大夫,您怎么了?”墨言有些茫然。 “快走吧,杨将军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你现在快离开吧。我已经没有什么义务要照顾你了。这是你的宝剑和几件换洗的衣物,拿了快离开吧。”张合说罢丢下东西就走进了后院。 墨言有些无奈,缓缓穿起衣服,拿了宝剑朝屋里拜了拜就离开了医舍。 墨言独子走在繁华的太仓城内,川流不息的人群丝毫没有能打扰他的思考。他怎么也想不通张合的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他探视了一下自己,发现现在自己的身子比受伤前还要健壮,内力滚滚流动,青莲诀第二重已经隐约可见,青莲诀修到二重就能修习其战技——九转青莲。体内的罡元却真正的消散不见了,启元位,自己终于达到了梦寐以求的启元位,就算现在再遇到悟法,自己也有了一战之力。可是令墨言担心的是墨儿却仍然没有清醒过来,缠绕在墨言手臂上动也不动。义兄说他是御兽斋的掌门,也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定,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墨言昨晚喝了清粥,现在却有点饿了,便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走了进去,吃饭之余还能打听点最近江湖之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墨言在楼上坐了一个上午茶水喝了不少但是也没有打听到自己有兴趣的事情,正起身想走的时候街头那边突然一个药童模样的少年边跑边叫道:“杀人了,死人了。张合大夫被杀了!” 墨言闻言心中一惊,跃到楼下一把抓住少年,问道:“凶手往哪边去了?”此时墨言知道抓住凶手是首要。 “往东门那边去了。穿黑色衣服,一人背巨斧,一人拿双刀,还有一人拿长枪。”药童识得墨言,如实告诉了他。 墨言闻言怒火中烧,一个跃起直跃到离地十几丈,果然看到三个人影朝东门跑去,其中一个人手中还拎着一个血琳琳的人头。墨言缓缓落地,鹤舞步再起,仅仅几个回落就追上了三人。三人见有人追来马上分开三处朝不同方向跑去。墨言冷笑一声,拔剑一划,冰魄神剑再临人间,只见它划出一道青虹,如长鞭一般向三人甩去。三人感到危险回身一挡,“碰。”一声脆响,二人连人带兵器被切为两半,最后一人因为墨言留了手被击出几丈,躺在地上喘息。墨言一跃走到那人面前,只见他全身覆盖着寒霜,鲜血大口大口从嘴巴里喷出来,没等墨言发问他便死了。 “看来这内力还是太过于霸道,很难驾驭。”墨言边搜查着边说道。那个拎着张合人头的男子怀中果然有一封羊皮信,羊皮有些细碎,好像是从整张羊皮上分割下来的,上面只是说他们三人的任务是明晚子时刺杀赵国舅完成任务后在城外青北坡集合。墨言皱着眉头看了看,光从表面来看怎么也看不出三人来历。突然墨言注意到羊皮上面那个“之”字写法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这样的写法和嵩山那封信上的“之”字十分相似,都是把点和整个字自然地连在了一起。墨言目眦尽裂,狠狠拧着羊皮,最后冷冷道:“若是让我找到你,玉儿的仇我一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墨言说罢收起羊皮信,拿了张合的人头回了医舍,把人头和身体放在一起,然后离开了医舍,不久之后官兵赶到了医舍。 墨言离开医舍后决定先去赵国舅所在的郡守府,墨言问了几人就到了郡守府,可是没想到郡守府此时正在办喜事,门口张着红灯笼红缎子,贺喜的人来往不绝。墨言顺着人流想混进去却被门口的家丁一下子拦住了,他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混吃喝。” 墨言看到众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崆峒派的弟子,叫钱浪,是来投靠白师叔的。” 那人闻言马上转变语气道:“原来是崆峒派高手,小人冒犯了。您快请进。” 墨言有些尴尬,问道:“这是谁在成亲啊?” 那人带着墨言走了进去,道:“是您师叔啊。哎,他老人家现在快不行了,我家少爷心疼他师父,就为他找了个女人让他老人家完整地走完这一段。” “喔,还有这等事。”墨言突然想到是自己重伤了白义海。 家丁带着墨言找了一处坐下,不久婚礼就开始了。一身红衣的白义海骨瘦如柴,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候的高手风范。他坐在椅子上被人小心地抬了出来,赵庆云伴在他身边,脸上尽是悲伤。新娘看上去有些不情愿,拉拉扯扯地被两个老女人架了上来。众人的祝福没有给白义海带来好运,还没有开始拜天地,白义海就吐血晕倒,继而是一阵混乱。 墨言并不想无故害人性命,既然事情因自己而起,自己有能力自然应该做出补偿,所以他站了出来,挤进人群对着痛哭出声的赵庆云道:“让我看看吧。”赵庆云闻言抬起头来,看到了墨言,他仔细认了一会,然后狂叫道:“真的是你,就是你害死我师父的。快来人啊,抓住他。”话音刚落,几十个兵丁就排开人群冲了进来,把墨言围在中间。墨言淡淡看了周围一眼,不屑地一扫衣袖,罡风四散就把几十个兵丁打了个四脚朝天。众人大骇。 “你,你想怎么样?”赵庆云颤声道。 墨言也不管他,看了看白义海,然后把他扶起,单手搭在他背上,蓄好功力猛地出劲,把淤留在他体内的残劲都逼了出去。片刻之后,白义海咳嗽几声后就醒了过来,看到墨言本能地害怕缩了缩。
“师父,你没事了。实在太好了。”赵庆云大喜道。 白义海运了运功力,顿时大喜,两师徒抱头痛哭。 许久,赵庆云尴尬地看着墨言道:“事情本来就是你造成的,谢字我就不说了。从今之后你便是我赵某的朋友,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好了。”墨言看得出赵庆云本性不坏,含笑道:“不用客气,只需让在下小留几晚就可以了。” “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今晚我叫人摆酒席,咱们喝几杯。” 墨言竟然有些赏识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了。 “庆儿,那这次婚礼还继续进行吗?”赵庆云的父亲凑过来小声说道。 “不用了,现在我师父伤好了。一个妓女怎么配得上他。”赵庆云不屑道。 墨言闻言突然心中升起一个疑问,不由悄悄用劲风一扫,新娘红头巾被撕了开来。一张及其美丽,惊艳无双的漂亮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的美丽容貌所吸引。她就是白城第一花魁,琴心。但此时琴心的眼中尽是羞愧,她深深望着眼前的男子,墨言。 “真的是你。”墨言惊道。 “我,我以为你真的死了。”琴心挣开架住她的两个女人,扑到墨言怀中痛哭出声。墨言轻轻抱着她,眼中有泪水在闪动,墨言温柔道:“我以为你丢下我了呢。” “那天我真的只是去买了件衣服,真的有去找你,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所以不得以我只有回来了。对了,我竟然学会了《惜君曲》最后一式,倾心一剑。” “真的,这么厉害。”墨言开心地笑着。 赵庆云看到两人如此亲密自然知道了他们的关系,遣散了众人,对墨言道:“既然你们是旧识,那就去后厢房慢谈吧。” 墨言点了点头,带着琴心往后面走去。两人一到厢房内,琴心就开心地向墨言诉说着,但是墨言却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他还没有跟哪个女子如此亲密过,他觉得他的心现在跳得很厉害。 “虽然没有琴,我把倾心一剑演给你看。”琴心说罢叫人拿了青竹剑,关了房门,然后慢慢舞起来。 墨言看她有些生硬,知道是因为她没有琴音的引导的缘故。他从腰间解下鲁长老送他的紫心短笛吹了起来。紫心笛竟然生出一层层青色的音波,荡涤着两人的心灵,到了启元位后,墨言第一次吹响了紫心笛,也第一次激发了紫心笛的神奇。墨言惊喜地感觉到手臂上的赤螭开始蠢蠢欲动。最后,一席红衣的琴心竟然临空跃起,青色剑锋轻灵而转,腰身以诡异的角度弯转,然后猛然绷直,仿佛如巨大悲伤后的反转,又如凤凰涅槃,美不胜收。此时墨言的笛音也止住了最后一个尾音,然而在琴心落地时却一下子摔倒了。墨言慌忙上去扶住她,琴心有些羞涩,最后一式她并没有完成。 “没有关系,已经很美了。”墨言抱着琴心道。琴心窝在墨言怀中羞涩的不敢说话。突然她感到自己抓在墨言手臂上的地方有东西在动,琴心一下子吓坏了,叫道:“有东西,有条东西在动。”墨言闻言笑道:“没事,是墨儿醒了。”墨言说罢从手臂上抓出一条细长的黑蛇,小蛇睡眼朦胧看上去没有什么害处。 “你还养蛇的。好恶心。”琴心一下子从墨言的怀中跳了出来。赤螭仿佛能听懂似地张开蛇嘴,露出两颗小小的长牙表示不满。“墨儿别闹。”墨言拍拍蛇头道。赤螭好像并不喜欢琴心,懒洋洋地钻进墨言怀里。看到赤螭爬走了琴心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怎么也不想靠近墨言了。 正在两人无话可说时,门外一个小厮来敲门了,说赵庆云叫墨言去吃酒席。墨言见盛情难却就跟着去了。 席间墨言没有谈及羊皮信的事情,因为墨言知道就算他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就凭三个人就想来动郡守府。到了墨言这个境界,就很难喝醉酒了,所以酒到半醺赵庆云和白义海就双双倒下了。墨言踉跄着走回厢房,见琴心已经回去了,墨言心中竟然有些失望。墨言甩甩头,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不堪,他在房内打了一套长拳酒气就散了。这长拳几乎是武林人人都会的,朴素无华,强身壮体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