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逼急了
王海抽着烟，失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一大早他到了单位以后，同事们看他的眼神儿都怪怪的，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果然，刚回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看号码，是万局长的办公电话。 接起电话，万局长冰冷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来我办公室一趟。” 王海朝来到局长办公室，跟往常一样，掏出一根烟来递了过去。 万局长却没有伸手去接，仍摆着一副冷面孔，这是要公事公办的节奏，记得这位大局长上一次摆出这张面孔的时候，是他上任的第一天。 领导嘛，上级，平级，下级，再下级，有不同的面孔，本来他王海朝属于下下级，领导每一次面对他不能说满面笑容，但至少很亲切，让他深切体会到领导的关怀与重视。 可这一次，居然摆出这种面孔，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万局长接下来的话，就让王海朝遍体生寒。 …… 从万局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王海朝的脸色很复杂，有惶恐，有庆幸，有感激，有迷茫…… “本来局党委研究决定，要严厉追究你的渎职罪，鉴于今天早上，受害人打来电话为你求情，我们决定给你行政记过处分，回去做个检讨。最好能在公开场合跟人道个歉。” “老王啊，瞧你办的那点事儿，你也是老前辈了，咱们办案人员的基本要求是什么都忘了吗？” “这一次幸亏是遇上沈飞，人家肚里能撑船，品性高洁，如果换成其他人，你完了我跟你说。搞不好我们分局所有人都跟着你倒霉！” “长点记性吧！” 这几句话，不停地在王海朝的耳边萦绕。 沈飞。王海朝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内心的悔意以及感激，简直难以用语言描述。 该怎样给人赔不是呢？买点东西去人家坐坐？人家也不一定瞧上自己那点东西啊。 公开场合道歉，什么样的公开场合呢？ 正在他迟疑不定之际，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电话显示：大江。王海朝的眼珠子顿时就红了。 用力按下接听键，不等对方说话，张口就骂：“胡大江，我-cao-你姥姥！” 电话那头，胡大江愣了一下，看了看号码，确定没拨错，又放到耳边，迟疑道：“海潮？” “滚蛋吧你！胡大江，你真就是一孙子，还老同学呢，你就这么害我！”王海朝再次吼道。 胡大江怒了：“王海朝，你吃错药了，骂我干什么？” “骂你？我特么还想打你呢！”王海朝人都气哆嗦了：“你跟我说你在哪，看我揍不死你！” “别闹了老同学，江湖救急啊，我们报社门被人围上了，报警电话打出去都快半个小时了，你们分局的人仍迟迟不到，老板都拍桌子了，你快点来给解决一下！”胡大江苦苦哀求。 王海朝神色一动，眼睛霎时间眯了起来，冷笑道：“好，我马上过去。” 不就是找公开场合道歉么，这不就有机会了么？ 王海朝整整衣冠，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长河报社就去了。 中途，发现自己分局的警车居然停在路边，引擎盖掀着，老高带着几名联防队在旁边抽烟聊天，也没人愿意上去检查的意思。 王海朝舔了舔嘴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心里门清儿，看这势头，今儿一天这些人怕也到不了报社，车在半道上坏了，没办法啊。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肯定有联防队已经到了事发现场，如果事情闹大了，这位只要打个电话，车马上就能修好。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多着呢。 果然，一到报社门口，王海朝就看见局里的小刘缩着脑袋正挤在人堆里给那些闹事者作工作呢，他只要保证双方不发生肢体冲突就够了。 王海朝暗暗苦笑，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可真是那种大善大德之人，天都帮他！ 周围除了有一群闹事者之外，还有一些媒体在那不停拍照，生怕事情闹得不大。 下了车来，马上就有人认出王海朝。人群中有人叫道：“快看，是王警官，当初是他带队抓的沈飞，我也在现场！” “特么的，他还有脸来，兄弟们削他！”又有人叫道。 这时吧主郭景文叫道：“大家不要冲动，沈飞作为受害者都已经表示原谅对方，我们何必给沈飞添乱呢！” “你什么意思，沈飞是公众人物，这些事情自然不好出面，由我们粉丝出面最合适，大家听我的，削他！”这人继续拱火。 郭景文直接一指他，喝道：“你，就是你，别躲，对，大家把他摁住，这小子一直在这挑拨，我怀疑他就是专业闹事的，来给我们捣乱！给沈飞抹黑的！” 那位被粉丝抓住之人，马上冤枉道：“你放屁，我是沈飞的粉丝，怎么可能给他抹黑，你们干什么，快把我放开！” “我们在这里跟对方讲道理，你丫倒好，臭鸡蛋烂番茄扔了不少吧，起初我就怀疑，以为你是替沈飞抱屈，心气儿难平，现在看来，你丫就是存心闹事，王警官不管怎么说都是警察，你要我们跟他动手，这不是让我们大家犯罪么！你贴吧的昵称是什么，报出来！” 对方倒也不怕，直接报出自己的昵称！ 郭景文马上拿起手机验证，然而这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吼：“老大，不用查了，他应该是陈觉晓的人，我早就开始盯他了，发现他使用的IP成天给陈觉晓歌功颂德，还没少开小号给沈飞抹黑！” “靠，陈觉晓这孙子这么混蛋，沈飞哪里得罪他了？他干嘛老跟沈飞过不去？” 人群中议论纷纷。那些记者也皱着眉头飞快记录着。 说话之人脸色苍白，看起来身体状况不佳，不过他在这群粉丝里威信挺高，他的话居然没有人质疑。 “别让他跑了，回头再收拾他！”郭景文脸冷着脸吩咐一句。 王海朝本来心里正打鼓呢，这时候见对方领头的十分冷静，当下稍稍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是感慨，果然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粉丝，这人素质真高。 他连忙走到众人面前，大声说道：“大家听我说一句，你们千万不要冲动，有什么诉求，咱们可以协商解决，我此次前来，一方面是调解你们双方的纠纷，另一方面，也是想跟沈飞公开道歉。” 媒体一听这话，马上就把镜头对在他身上，几个记者凑上来问道：“王警官，您现在方不方便接受采访？” “王警官，请问您对沈飞打人案有什么看法？” “王警官，你承认是自己工作上的失误吗？” “王警官，请问当初你在办案之时，有没有事先调查过？” “王警官……” 王海朝头都大了，赶紧摆摆手说：“大家先不要提问题，先听我说好不好。” 众人终于平息下来，都想看看这位当事人有什么说法。 王海朝酝酿了一下，说道：“首先作为一名警察，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抓人，我承认这是我的失职，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我首先对这一点表示歉意。其次，我将沈飞带回去以后，没有第一时间给他做笔录，听听他的说法，而是把他关起来，同样是失职，最后，在关押沈飞期间，我偏执的去寻找他的犯罪证据，从一开始心态就没有摆正，这也是一种失职表现，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承认自己失职，其实顶着很大的压力，我觉得愧对这一身儿警-服，和这帽子上的国徽！” 众人漠然不语，淡淡看着他。 王海朝眼圈都红了，情绪十分激动，继续说道：“沈飞是一个受害者，他承受着巨大的屈辱，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却被一个糊涂蛋给当成犯罪分子抓了起来，那种屈辱，我想大家应该能够想象，而且，他当时还受了伤！”说到这里，王海朝顿了一下，揉了揉眼睛说：“但，误会解开以后，他并没有追究我的责任，只用一句误会，就轻描淡写的揭过去，甚至，替我辩解为我求情，我活了半辈子，反而不如一个少年的德行！我深感羞愧！” 他用力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今天早上，分局对我的过错已经作出严肃处理，可沈飞却打来电话替我求情！真的，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只想说声对不起，来减少内心的愧疚！” 他深深鞠了一躬，可以肯定，这一刻，真的是真情流露。 “能承认错误就好，正如沈飞所说，他是公众人物，出了这种事情，警方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他站在别人的角度看问题，我们这帮粉丝为什么不行？王警官，你能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说明你还是有良知的，我们原谅你，沈飞也会原谅你！”郭景文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又道：“有的人，明明犯了错，却不愿承认错误，这种人实在可耻！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道个歉又能如何？我们要求长河报社公开给沈飞道歉，他们却迟迟不作回应，你说说，他们作得是对是错？” 如果是平时，王海朝肯定打起了太极，本来这事情两头都不落好，根本不可能多嘴的，可现在，他心里的天枰完全倾斜到沈飞这边，自然不会打马虎眼，直接就说：“出版社应该就此事作出道歉！并作出赔偿！” 有记者问：“王警官，你这种说法，是否有偏颇，你还是执法人员！” 王海朝沉声说道：“今天我不是一位执法者，我是沈飞的支持者，哪怕脱下这身儿警-服，我也要替他讨个公道。” 沈飞的粉丝们自然为这句话而大声喝彩，那些媒体却暗暗摇头，这位王警官难怪能作出这种蠢事，他太冲动了，这种话你心里想想就行，还能当面说出来？ 曝了光，你领导对你什么看法？啊？一身警-服，没有一个公众人物重要？那你还穿他干什么，脱掉吧！这是玷污自己的神圣使命！ 当然，从侧面也可以证明沈飞的人格魅力，连自己的对头都替自己叫好，这种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有了王警官加入，粉丝们情绪更加高昂，差点冲进了报社。 门口那几名保安吓得脸都白了，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赵长河站在楼上看着下方的乱象，急得不行，凡是相熟的警察他都去了电话，结果没一个搭理他的，报警电话打了十几个，指挥中心的几个小姑娘都被他打烦了，语气中隐隐都能嗅到火药味儿。 估计没有电话录音的话，对方很有可能就发飙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市委宣传部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要求他们立即停业整顿，至于什么时候整顿完，这个人家没说。 也可能这辈子都整不完，这家报社可花费了他不少的心血，当初为了刊号，租用这家报社的时候，他几乎全部身家都赔了进去，为了改个名字，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他几乎是卖儿卖女卖老婆，哪怕如此，报社的前景也是堪忧。 好不容易来了个大金主，就遇到这种倒霉事儿，这事儿还是那位大金主惹出来的。 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报社要停业整顿，他输的一塌糊涂的时候，金主却干脆撒手不管了。还特么嚷嚷着撤资！撤你妈-B啊！ 这让他如何能忍？心里把李牡丹祖孙八代都质疑了一遍也不解恨。恨不能拿把刀在她胸前扎倆窟窿。 是，你是有钱人，这里就算关门儿也对你没什么影响，可我呢？这特么是我的全部？ 你特么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人物？太特么欺负人了！ 该死的李牡丹，你儿子那倒霉德性，还想当大明星，特么的下辈子吧，哦，这边出了事，你丫溜号子了，我特么找谁说理去？感情这报社不是你的心血，你不在乎是吧？ 好嘛，你不是想毁了我么？我特么早晚毁了你！臭娘们儿！ 正在赵长河恨得要扎纸人写上李牡丹的名字扎几针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双眼霎时间眯了起来。 陈觉晓！李牡丹的倒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