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孤单行路人
夜空如海，新月如钩，繁星点点。若水独自走在渝州城中的街道上，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一个行人，只有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更夫的梆鼓之声，灯塔发出的微弱的光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若水叩开了一间客栈的大门，店小二打着呵欠，睁着朦胧双眼，问道：“谁啊，咱店早就打烊了，怎么还来敲门啊？” “对不起大哥，我因为路上耽误了，又不敢一个人在城外住宿，所以就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还望行个方便！” “那你请进来吧！”店小二将若水迎了进去。 “多谢！”若水连连道谢，顺便塞给店小二一定银子，乐得店小二笑眯眯地跑前跑后张罗着。 “姑娘，这间客房靠近内院，周围都有住客，对面楼下是客栈的伙计和老板的住处，很安全的，不用担心，您洗漱之后就先歇下吧！小的告退了！有事随时叫我！”店小二把热水送到房间放下，热情地说道。 “谢谢！没事了，大哥你也早点歇息吧！”若水微笑着说道。 “好嘞！姑娘心肠可真好！”店小二连连点头，带上房门退下了。 洗漱完毕后，若水熄了灯和衣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直到阳光从窗格缝隙里透进来才醒来，翻身下床走到窗户边打开了一扇窗子，清新的空气和着阳光迎面扑来，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若水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昨夜的店小二，于是笑着点点头。 “琢磨着姑娘该醒了，小的把洗脸水给您送来了！”店小二端着洗脸水笑呵呵地说道。 “谢谢！”若水接过来笑道。 “打扰一下，请问姑娘是在房里用膳呢还是在大堂用膳？” “我在大厅用膳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 “那行，小的先告退了！”店小二依旧笑呵呵地为若水带上门走开了。 若水放下铜盆，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随着水流荡漾，慢慢地将双手放进水中，温热的水漫过手背，丝丝暖意传入手心，让她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洗漱完毕后，若水下楼到大堂的僻静处寻了一张桌子坐下。眼睑的店小二立刻过来将桌子抹了又抹，礼貌地问道：“姑娘想吃点什么？” “呃……”若水竟一时答不上来，不由得向旁边望了望。 “素炒藕片，香菇素菜包，凉拌三丝，外加一小锅文火慢熬而成的小米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若水循声望去，只见守灵在那僻静的角落里坐着，桌上摆好了五六道小菜，见到若水笑了笑道：“再来一碟咸菜干可好，师妹？” 若水走过去坐到守灵的对面，直直地看着他，说道：“在这里遇到师姐不会是巧合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守灵笑了笑说道。 若水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嘴里，甜甜地略带点咸味，稠稠的不用咀嚼就顺着喉咙咽下了，一只暖到了心窝里。 “这是你最爱吃的香菇素菜包，热乎着呢，来！”守灵将夹起一个放到若水旁边的碟子里。 这时，门口传来的呵斥声和小孩哭泣的声音打破了原本还算安静地大厅，所有用早膳的食客都向门口望去。 一个小女孩端着一只缺了大半的土碗哭哭啼啼地抱着店小二的大腿在地上，她头发枯黄，面带菜色，衣衫褴褛，裸露的双脚沾满了泥土，浑身瑟瑟发抖。 “跟你说了，这大清早的哪来的剩饭剩菜给你啊，就算有也是过了夜的馊食，吃了会生病的，我也没办法……”店小二朝那小女孩说道。 “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娘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还在生病呢，就想吃个包子，请您可怜可怜我娘，给我一个包子吧，我别的什么也不要，求求你了！”小女孩哽咽地说道。 “不行，我也是个打杂的，没法做主，你到别处去吧，别挡着其他客人，走走走……”店小二不耐烦地说道，顺势一把将她推到大街上。 若水忽然双眼通红站了起来，守灵赶紧拉住她，轻轻说道：“师妹，冷静点！” 若水甩开守灵的手，快步门口走去。 “真是麻烦！”店小二用毛巾掸了掸大腿嘟囔着朝厅内走去，不料被若水一把抓住肩膀。 “姑，姑娘，您有，有什么吩咐吗？”店小二被若水的架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 本来想出手教训那店小二一顿，可不知怎么的，若水刹那间没有了那样的念头，心底涌起的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轻轻松开手，拍了拍店小二肩头被自己弄皱的衣服，说道：“没事！” “哦！”店小二连连点头朝后堂跑去。 守灵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水走到那个小女孩身边，蹲下身来微笑着安慰道：“小meimei，不要怕！来！” 小女孩用惊恐地望着若水，整个身体瑟瑟发抖得更加厉害了，睫毛噙着的泪珠都掉在脏兮兮的脸蛋上了。 “怎么了？你害怕jiejie吗？jiejie不会伤害你的？”若水双手捧着小女孩的脸蛋说道。 小女孩摇摇头。 “那就对了，跟jiejie进去好吗？”若水依旧笑着说道。 小女孩点点头。 若水牵着小女孩的手走了进去，完全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座位上去。 “小二，再加副碗筷！”守灵喊道。 店小二立刻吆喝着加上一副碗筷来。 若水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到小女孩面前，轻轻地说道：“快趁热吃吧！” “谢谢jiejie！”小女孩使劲咽了几口口水连连道谢，捧着碗将一碗粥喝下了肚子。 “慢点，小心呛着！”若水说道。 小女孩突然抱着空碗抽泣起来，若水看了看守灵，满脸雾水。 “怎么了？”守灵问道。 “jiejie，我可不可以把这些粥带回去给我娘，她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我只要这些粥就好，不要包子，好不好！”小女孩蹩着嘴说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先吃，等你吃饱了我们再给你娘送去！”若水道。 “不，娘都饿病了，我想先给娘吃！”小女孩摇摇头说道。 “我去叫些饭菜打包！”守灵说道。 小女孩带着若水和守灵来到了一座破旧得不能叫茅屋的茅屋前，靠着墙根躺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妇人，麻布和破棉絮盖住了她蜷缩的身体，露出了半边侧脸。 “娘，娘，你醒醒！我找到吃的了！娘你快起来啊！”小女孩扑到那妇人面前使劲摇着她。 “娘，你快醒醒，我们有吃的了，有你最想吃的包子！”小女孩还在不停地摇着她。 若水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掌心发出白光轻轻抚上那妇人的额头，不多时，那妇人轻咳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娘，你醒了，你睡得好沉啊，小悠叫了你好多声哦！”叫小悠的小女孩开心地笑道。 “小悠，对不起，娘睡得太沉，吓到你了吧？”那妇人虚弱地说道。 “没有没有，娘不是常说如果睡得沉的话，娘的病就要好了！小悠很开心啊！” 在若水给她输入法力时就已经知道这妇人已经油尽灯枯了，默默地将她扶起来，把准备好的棉被垫在她身后，小悠小心翼翼地把小米粥舀到她娘的嘴边，说道：“娘，把嘴张开，喝点粥吧！” 那妇人机械地张着嘴喝了下去，若水在背后悄悄地为她输入法力。 “娘，这里有包子，还热乎着呢？都是两位jiejie送我们的，你尝尝，可香了！”小悠把包子掰下一块送到妇人嘴边说道。 那妇人感激地朝若水和守灵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使尽全身力气举起瘦骨嶙峋的右手伸向小悠。手无力地垂下，妇人微睁着双眼，脸上依然带着笑。 小悠喊了几声，见那妇人依旧保持着那样的笑容，感到万分惊恐，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哗哗直流，紧紧地抱住妇人哭得昏天黑地。 “师妹！”守灵上前握住若水的手，让她收回了法力，自己向那妇人微微作了揖，以示哀悼。 清脆的铁索撞击地面的声音传入若水耳中，她猛地抬头望向四周，发现了站在暗处的黑白无常，他们拖着长长的铁链一步一步走过来。 “不许过来！”若水起身挡在他们前面。 守灵满脸雾水地看着若水，只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吓得小悠止住了哭声，捂着嘴不停地抽泣着。 黑白无常见有人阻拦，大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阻拦我们勾魂！” “你们要勾魂也应该是在夜间，如今已日上三竿，怎么的也要等到晚上吧？”若水反问道。 “此人昨夜子时就阳寿已尽，阎君受这小女孩的孝义所感动，特意让她活到天明，好让这小女孩能见其最后一面。你擅自动用法力为她续命，已经违背天理，本当将你一并捉拿回地府，见你也是一片善心，就不再追究了，快快让开，让我等勾了此人魂魄回地府交差吧！”黑无常说道。 “这个小女孩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你们不能网开一面，迟些再勾她魂魄吗？”若水看了看伤心欲绝的小悠，说道。 “可笑，你把地府当成什么了，岂能由你妄自安排！”白无常怒道。 “别跟她废话，我们只管勾了此人魂魄回去交差便可，耽误了时辰阎君怪罪下来你我可吃罪不起！”黑无常提醒道。 “好！“白无常点点头，同时拿出勾魂的镰刀和铁索向那妇人走去。 若水施法将那妇人的身体包裹住，黑白无常一时间不能靠近。 小悠忽然大叫道：“不要抓走我娘！你们不要抓走我娘！” 说罢紧紧抱住那妇人的身体不愿松开。 小悠的声音穿破了黑白无常的耳膜，他们抱头连连后退。 “师妹！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自然规律，不能违背！”守灵制止若水的行为。 “什么不能违背，今天我就不让他们带小悠的娘走！”若水大声说道。 “你不能这么做，不然会害了小悠的娘的！”守灵说道。 见若水并不理会，守灵强行拆开她的法力把她拉到一边，黑白无常趁机勾出了那妇人的魂魄遁地而去。